1“陈先生,您母亲的手术费五十万,今天必须到账了,不然床位……”护士的话还没说完,
我递上银行卡,语气平静,“刷卡。”三秒后,POS机吐出一张签购单。“对不起先生,
余额不足。”我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几乎窒息。不可能。
这张卡里有五十三万,是我工作八年,省吃俭用攒下的全部积蓄,是我妈的心脏搭桥手术费,
是她的命。我抽出银行卡,又递了过去,“再试一次。”结果一模一样。“先生,
您要不查查手机银行?”护士的眼神里带上了一丝催促和不耐。我指尖发颤地解锁手机,
点开银行APP,一串刺眼的数字几乎灼伤了我的眼睛。可用余额:235.8元。一瞬间,
我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紧接着,一排排转账记录像尖刀一样扎进我的视网膜。
从昨天凌晨三点开始,一笔又一笔五万元的转账,连续十笔,全部转入了一个陌生的账户。
总计,五十万。我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是我爸打来的。我木然地接起,
电话那头是我爸惊惶失措、带着哭腔的声音。“阿默!你快回来一趟!
你弟弟……你弟弟他……”我爸的声音哽咽着,后面的话已经说不完整,
但我已经什么都明白了。那个陌生的收款账户,尾号是“5217”,
我弟弟陈辉的游戏ID。我挂断电话,抬头看向护士,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床位先别动,钱,我下午之前一定交上。”护士狐疑地看着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我转身走出医院,阳光刺眼,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温度。我没有回家,
而是直接打车去了城西的一家网吧。震耳欲聋的音乐和烟味里,
我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陈辉。他正戴着耳机,满脸通红地对着屏幕嘶吼:“柔柔别怕!
榜一我今天拿定了!谁敢跟你争!”屏幕上,
一个化着精致浓妆的女主播正甜腻地撒着娇:“谢谢辉哥!辉哥威武!辉哥你就是我的神!
”随着她的话音,屏幕上一个又一个“超级火箭”冲天而起,每一个都价值不菲。那些火箭,
都是用我妈的命换的。我一步步走过去,站在他身后。他似乎毫无察觉,直到我伸手,
按下了他电脑的重启键。屏幕瞬间黑了下去。“谁啊!有病是不是!”陈辉猛地摘下耳机,
怒气冲冲地转过头。当他看到是我时,脸上的怒火瞬间变成了心虚和躲闪。
“哥……你怎么来了?”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冰冷得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他被我看得浑身发毛,结结巴巴地解释:“哥,你听我说,我……我就是借你的钱周转一下,
我很快就能赚回来的!柔柔她说了,只要我帮她拿下这次平台PK赛的冠军,
她就……”“钱呢?”我打断他。他愣了一下,随即梗着脖子喊道:“都刷了!怎么了?
那是我借的,又不是不还你!你至于这么小气吗?”“借?”我气笑了,“你管撬开我抽屉,
偷走银行卡,猜出我密码,转走我妈救命钱的行为,叫借?”“什么救命钱!
妈不是好好的吗?你别咒她!”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再说,那也是我妈!
她的钱我凭什么不能用!”我看着他理直气壮的嘴脸,心中最后一点兄弟情分,
在这一刻彻底烟消云散。我没再跟他废话,转身就走。他以为我服软了,
还在背后得意地叫嚣:“哥,你再给我转五万,还差一点我就能……”我头也没回,
径直走出了网吧。出门后,我拨通了110。“喂,警察同志吗?我要报案。”“我弟弟,
陈辉,盗窃我五十万现金,就在刚刚。”2当我带着两个警察回到家时,我爸妈正围着陈辉,
一个哭,一个骂。我妈王秀兰女士一边抹眼泪,一边数落我爸:“你骂他有什么用!
还不赶紧想办法把钱要回来!那可是你老婆的救命钱啊!”我爸**气得直哆嗦,
指着陈辉的鼻子,“你这个畜生!我打死你!”陈辉缩在沙发角落,一脸的不耐烦,
“要什么要!都刷给柔柔了!再说了,那钱哥会想办法的,他那么大本事,
再赚五十万不就行了?你们催什么催!”看到我们进来,屋里的三个人都愣住了。
尤其是我妈,看到我身后的警察,脸色瞬间煞白,冲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阿默,
你这是干什么?你疯了?那是你亲弟弟!”我拨开她的手,侧身让警察进来,
语气没有一丝波澜。“妈,他偷了你的手术费。”“警察同志,就是他,陈辉。
”我指向沙发上的弟弟。警察走上前,表情严肃:“陈辉,我们接到报案,
你涉嫌盗窃他人巨额财物,请你跟我们回所里接受调查。”陈辉彻底慌了,
他从沙发上弹起来,躲到我妈身后。“妈!救我!我不想去警察局!哥他疯了!他要害我!
”我妈像一只护崽的母鸡,张开双臂挡在陈辉面前,对着警察哭喊:“误会,都是误会!
我们是一家人,他哥的钱就是他的钱,怎么能算偷呢?我们不报案,我们不追究了!
”为首的警察皱了皱眉,看向我:“这位先生,是你报的案。现在你母亲说不追究,
你的意思是?”我妈立刻转向我,眼神里充满了哀求和命令。“阿默!
你快跟警察同志说清楚,这是个误会!快啊!你想让你弟弟坐牢吗?你想逼死我吗?
”我看着她,只觉得心脏一寸寸变冷。从头到尾,她没有一句是关心她的手术费,
关心她的身体,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小儿子。我深吸一口气,直视着警察的眼睛,一字一句,
清晰无比。“警察同志,我坚持报案。被盗窃的五十万,是我个人合法收入,
用于我母亲的紧急心脏手术。我有完整的银行流水和医院的缴费通知单可以证明。
我弟弟陈辉,无业,在未经我允许的情况下,以非法占有为目的,
秘密窃取我的银行卡并转走巨额资金,其行为已经构成盗窃罪,且数额特别巨大。
我要求依法追究其刑事责任。”我的话音刚落,整个客厅死一般的寂静。
我妈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怪物。陈辉更是吓得腿都软了,瘫坐在地上。
警察点了点头,“明白了。陈辉,跟我们走一趟吧。”两个警察上前,一左一右架起陈辉。
陈辉终于崩溃了,他死死地扒着门框,嚎啕大哭:“我不要去!哥!我错了!
你饶了我这次吧!我再也不敢了!爸!妈!救救我啊!”我妈疯了一样扑上来,
捶打我的后背和胸口。“陈默!你这个冷血的畜生!他是你弟弟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你要是敢让你弟弟坐牢,我就死给你看!我没有你这个儿子!”我爸也冲过来,
一巴掌扇在我脸上,**辣的疼。“逆子!你非要把这个家搅散了才甘心吗!
赶紧让你弟弟回来!”我站在原地,任由他们打骂,一动不动。脸颊在痛,心却麻木了。
我看着被警察拖拽出门、哭得涕泗横流的陈辉,看着状若疯癫的母亲和气急败坏的父亲,
我忽然觉得,这个所谓的“家”,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属于我。我掏出手机,当着他们的面,
打开了录音功能。然后,我平静地问我妈:“妈,在你心里,是你的命重要,
还是陈辉不坐牢重要?”我妈的哭喊声戛然而止,她死死地瞪着我,那眼神里的怨毒,
让我不寒而栗。她咬着牙,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我宁可死,
也不能让我儿子坐牢!”好的。我按下了停止录音键,将这段话保存了下来。这是你选的。
3陈辉被带走后,家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我妈王秀兰瘫坐在地上,双眼无神,
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作孽啊”、“家门不幸”。我爸**则坐在沙发上,
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整个客厅乌烟瘴气。他时不时地抬头看我一眼,眼神复杂,有愤怒,
有失望,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我没理会他们,径直走进我的房间,锁上了门。
第一件事,就是给我的大学同学,现在已经是金牌律师的李哲打电话。电话很快接通,
李哲爽朗的声音传来:“哟,陈大忙人,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不是说好下个月同学聚会再见的吗?”我没心情跟他开玩笑,直接切入主题:“李哲,
我需要你的帮助,一个刑事案。”李哲那边的声音立刻严肃起来:“你说,怎么回事?
”我用最简练的语言,将陈辉盗窃我五十万手术费的经过说了一遍。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
“陈默,你确定要告你弟弟?盗窃五十万,这属于数额特别巨大,根据刑法,
起步就是十年以上。一旦立案,就算你这个当事人想撤诉,公诉机关也大概率不会同意了。
”李哲的语气异常凝重。“我确定。”我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我不仅要告,
我还要他受到最严厉的惩罚。另外,那笔钱被打赏给了一个网络主播,
我需要你帮我把钱追回来。”“有难度,但不是不可能。”李哲立刻进入了工作状态,
“这种通过网络平台消费的虚拟财产,追回程序比较复杂。首先,
我们需要向警方提供充分的证据,证明这笔钱是赃款。其次,
要锁定那个主播和她背后的MCN公司。你弟弟的打赏记录、直播平台的账号信息,
你都有吗?”“有。我刚刚从他电脑里全部拷贝下来了。”我在回来的路上,
就已经想好了所有步骤。“很好。”李哲赞许道,“你把所有证据材料,
包括你的银行流水、医院证明、你和你家人的录音,都加密发给我。主播那边,你先别动,
打草惊蛇就不好了。我会先通过法律途径,向直播平台和她所属的MCN公司发出律师函,
要求他们冻结相关款项并协助调查。如果他们不配合,我们就提起诉讼。”“好,辛苦了。
”“跟我还客气什么。”李哲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陈默,你……想好了?
你爸妈那边……”“我想得很清楚。”我打断他,“从今天起,我没有弟弟了。”挂了电话,
我将所有证据打包,加密,发送到了李哲的邮箱。做完这一切,我走出房门。
我妈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正和我爸在客厅里小声商量着什么。看到我出来,
我妈立刻冲了过来,态度和之前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她的脸上挤出讨好的笑容,拉着我的手,
嘘寒问暖:“阿默,饿了吧?妈给你去做饭。你别跟你弟弟一般见识,
他就是一时糊涂……”我爸也掐了烟,站起来,帮腔道:“是啊阿默,他毕竟是你弟弟,
血浓于水啊。你去跟警察说说,把案子撤了,我们回家自己解决,好不好?爸保证,
以后一定好好管教他!”一唱一和,双簧演得真不错。可惜,
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为了家庭和睦,无限度忍让付出的陈默了。“撤不了。”我淡淡地开口,
“刑事案件,不是我想撤就能撤的。”我妈的脸色一僵,笑容挂不住了,“怎么就撤不了?
你是当事人,你说不告了不就行了?”“妈,你以为警察局是菜市场吗?
”我抽出被她抓住的手,“盗窃五十万,是公诉案件。现在证据确凿,他坐牢是坐定了。
”“你!”我妈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我没再看她,而是转向我爸,
平静地说:“爸,我今天回来,不是来跟你们商量怎么救陈辉的。我是来拿户口本的。
”“你要户口本干什么?”我爸警惕地看着我。“迁户口。”我说,“从今天起,
我跟这个家,跟你们,一刀两断。以后,你们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儿子。”这句话,
像一颗炸弹,在小小的客厅里轰然引爆。我妈尖叫一声,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王秀兰!”我爸惊叫着扶住她,手忙脚乱地掐她的人中。我冷眼看着这一切,
心中毫无波澜。用昏倒来威胁我?可惜,这一招对我已经没用了。我径直走进他们的卧室,
翻箱倒柜,很快就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到了户口本。我拿着户口本走出来时,
我妈已经“悠悠转醒”,正靠在我爸怀里,虚弱地指着我。
“你……你这个不孝子……你要逼死我们啊……”我停下脚步,看着他们。“逼死你们的,
不是我,是你们毫无底线的溺爱和纵容。”“我最后说一遍,陈辉的牢,坐定了。妈的手术,
我会另外想办法。从此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说完,我不再停留,
转身大步离开了这个让我窒息了二十八年的“家”。4走出家门,我没有丝毫留恋。第一站,
我去了医院。我找到了母亲的主治医生,将家里的情况坦诚相告,
并恳求他再宽限几天手术费。医生听完我的叙述,沉默了许久,最终叹了口气。“小陈,
我理解你的难处。这样吧,我尽量帮你把床位留住,但最多三天。三天后如果钱还不到位,
我也无能为力了。”“谢谢您,医生!三天足够了。”我深深地鞠了一躬。从医院出来,
我直奔下一个目的地——那个叫“小柔”的女主播所在的MCN公司。
李哲让我不要打草惊蛇,但我有我自己的计划。律师函是官方途径,需要时间,
而我妈的病等不起。我需要用更直接、更高效的方式,给他们施加压力。
这家公司位于市中心的一座高档写字楼里,名叫“星耀传媒”。我没有预约,
直接走到了前台。“你好,我找一下你们公司的艺人,小柔。”前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公式化地微笑道:“请问您有预约吗?找柔姐有什么事?”“你告诉她,
‘辉哥’的家人找她,谈一笔五十万的生意。
”我刻意加重了“辉哥”和“五十万”这几个字。前台**的眼神明显变了变,她拿起电话,
低声说了几句。很快,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看起来精明干练的女人走了出来。“你好,
我是小柔的经纪人,我姓王。请问怎么称呼?”“我姓陈。
”王姓经纪人将我带到一间小会客室,倒了杯水给我,脸上带着职业的笑容。“陈先生,
听我们前台说,您是‘辉哥’的家人?‘辉哥’可是我们小柔直播间的贵客,
非常感谢他的支持。”“不用谢。”我开门见山,“我今天来,是想跟你们谈谈我弟弟陈辉,
也就是你们口中的‘辉哥’,打赏给小柔的那五十万。”王经纪人的笑容不变,
但眼神里多了一丝警惕。“哦?这有什么好谈的吗?粉丝给主播打赏,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这是平台规则允许的。”“平台规则允许,但法律未必允许。
”我从公文包里拿出打印好的银行流水和医院缴费通知单,推到她面前。“这五十万,
是我母亲的心脏手术费。我弟弟陈辉,无业游民,盗窃了这笔救命钱,
全部打赏给了你们的艺人。目前,他已经因为涉嫌盗窃罪被警方刑事拘留。
”王经纪人的脸色终于变了。她拿起那几张纸,飞快地浏览着,眉头越皱越紧。“陈先生,
这件事……恐怕有什么误会。我们并不知道这笔钱的来源……”“你知不知道,不重要。
”我打断她,“重要的是,现在我知道了,警察也知道了。根据法律规定,
明知是赃款而予以窝藏、转移、收购、代为销售或者以其他方法掩饰、隐瞒的,
构成掩饰、隐瞒犯罪所得罪。就算你们不知情,这笔基于非法所得的赠与行为,
在法律上也是无效的。我有权向你们追回全部款项。”我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
盯着她的眼睛。“王**,我是个讲道理的人。我今天来,是想跟你们私下解决。五十万,
一分不少地还给我,这件事,我可以当没发生过。我弟弟的案子,也只牵扯他一个人。
但如果你们拒绝……”我笑了笑,语气却冰冷刺骨。“……那我只好委托我的律师,
向法院提起诉以及向公安机关报案了。到时候,不仅是民事纠纷,你们公司和这位小柔**,
恐怕还要背上一个‘协助转移赃款’的名声。我想,
这对一个冉冉升起的女主播和一家正在谋求上市的传媒公司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好消息吧?
”王经纪人的脸色已经变得非常难看。她死死地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一丝虚张声势。
可惜,她失败了。我的表情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你威胁我?”她声音发冷。“不,
我是在给你一个选择。”我说,“一个对我们双方都最有利的选择。是损失五十万,
保住一个主播和公司的名誉,还是为了这五十万,惹上官司,身败名裂,你们自己选。
”会客室里陷入了沉默。我知道,我的话已经像一颗钉子,钉进了她的心里。
她需要时间消化,需要向上级汇报。而我,只需要等待。5我从“星耀传媒”出来没多久,
就接到了我爸的电话。电话一接通,就是他气急败坏的咆哮。“陈默!你到底想干什么!
警察刚刚来家里调查取证,把街坊四邻都惊动了!我们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脸面有我妈的命重要吗?”我冷冷地反问。电话那头噎了一下,随即是更猛烈的爆发。
“你少拿你妈当借口!我告诉你,你妈现在被你气得躺在床上下不来,一口水都喝不进!
医生说她急火攻心,再这样下去会有危险!你弟弟已经被你送进去了,
现在你还想把你妈也逼死吗?”“她不是有你照顾吗?”“我……”我爸再次语塞,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回答。紧接着,电话里传来了我妈虚弱又怨毒的声音。
“陈默……你这个白眼狼……我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为了钱,
连你亲弟弟的命都不顾了……你好狠的心啊……”她的声音断断续续,仿佛随时都会断气。
“妈,你搞错了一件事。”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第一,那不是普通的钱,
是你的救命钱。第二,我没有不顾他的命,我只是让他为自己的行为承担法律责任。
他今年二十四岁,不是四岁,他该懂事了。”“你放屁!”我妈突然来了力气,
在电话那头尖叫起来,“他还是个孩子!他懂什么!都是你!都是你这个当哥的没带好头!
你那么有本事,多赚点钱给他花怎么了?你就眼睁睁看着他去坐牢,看着我去死吗?”“妈,
你如果真的因为这件事出了什么意外,那也是陈辉害的,不是我。”我一字一句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