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周明月薪三万，有房无贷，不抽烟不喝酒不玩游戏，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妈的筷子“啪”地一声敲在桌沿，震得我心尖一颤。“你都三十七了，林蔚！不是十七！
再挑，别说月薪三万的，月薪三千的都瞧不上你了！”饭桌上，
亲戚们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打在我身上，审视，困惑，还带着一丝看怪物的怜悯。
我放下碗，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妈，我吃饱了。”逃也似的冲出家门，
外面初秋的凉风吹在脸上，我却感觉不到丝毫清爽，心里那股无名火烧得我口干舌燥。
不满意的？我对周明哪里都不满意。他太好了，好得像一个程序设定出来的完美男友。温柔，
体贴，稳定。但也……空洞。我开着车，鬼使神差地没有回家，而是调转方向，
开到了周明的楼下。我们交往一年，他给了我钥匙，但我很少用。用指纹解锁，
门“嘀”地一声开了。玄关的感应灯柔和地亮起，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一尘不染的家。
一个像酒店样板间，而不是活人住的家。灰白色的极简装修，
所有物品都摆在它们应该在的位置，精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没有一本书，没有一张CD，
没有一盆绿植，没有任何能泄露主人一丝一毫个人喜好的东西。我换上拖鞋，
开始像个侦探一样在屋子里巡视。客厅的茶几上，除了纸巾盒和遥控器，空无一物。
电视背景墙，一片纯白。阳台上，除了晾晒的几件纯色T恤，什么都没有。我走进他的书房，
心跳开始加速。这里总该有点什么吧？然而，我失望了。
书桌上只有一台笔记本电脑和配套的键盘鼠标。书架上空荡荡的，只有几个文件夹，
标签上写着“水电费”、“合同”、“保险”。我不死心，拉开抽屉。第一个抽屉，
数据线、充电宝，整齐地用扎带捆好。第二个抽屉，空的。第三个抽屉，也空的。
我瘫坐在他的电竞椅上——这椅子还是我送的，因为他久坐腰不好，而他自己从没想过要买。
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打开了他的电脑。没有密码。
桌面干净得只有“此电脑”和“回收站”。我点开硬盘，D盘，E盘，
F盘……除了几个命名为“工作项目”的文件夹，里面全是代码和文档，再无其他。
没有电影，没有音乐，没有游戏。这个人，就像一个披着人皮的AI。他的生活里，
除了工作、吃饭、睡觉，以及和我约会，就只剩下一片巨大的、令人恐慌的空白。
我妈说他没有不良嗜好。可我觉得，一个人没有任何嗜好，才是最可怕的嗜好。
这代表着他的精神世界是一片荒漠。我无法想象，和一个精神荒漠里的人共度余生，
那会是怎样一种窒息。就在我准备关上电脑，彻底死心的时候，
我的目光无意中瞥到了浏览器的一个收藏夹。它孤零零地待在收藏夹栏里，名字只有两个字。
“远方”。2“远方？什么意思？旅游攻略？”第二天，在我的古董家具修复工作室里，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闺蜜唐小米。她正戴着手套，小心翼翼地擦拭一张清代的雕花木椅。
我摇摇头，灌了一大口咖啡：“不像。我点开看了，里面只有一个网址，
点进去是一家建材公司的官网，主营业务是木材和五金。”唐小米停下手里的活，摘掉口罩，
一脸“你是不是疯了”的表情看着我。“林蔚，你是不是小说看多了？一个男人，
稳定、多金、对你专一，你居然因为他‘没有兴趣爱好’这种屁事纠结？
现在你还开始怀疑他了？收藏个建材网站怎么了？说不定是公司项目需要，
或者想帮你工作室看看材料呢？”她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得我有点清醒，
但心里的疑云却更重了。“不，你不懂，小米。他不是普通的不爱玩，
他是……完全没有自我。我送他的乐高星战千年隼，原封不动地放在储物间；我拉他去钓鱼，
他就真的在岸边一动不动地坐一下午，眼神都是放空的。我感觉我不是在和他谈恋爱，
我是在完成一个‘陪伴男友’的KPI。”唐小米叹了口气，
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姐们儿，你今年三十七了。你是个古董修复师，
你喜欢在老物件里找故事，找灵魂。但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周明是个程序员，
他的世界就是0和1，清晰，明确，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这种男人，踏实，
是过日子的最佳人选。你所谓的‘灵魂’，能当饭吃吗？能帮你还房贷吗？”我哑口无言。
是啊，我追求的到底是什么？是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吗？也许，真的是我要求太多了。
那个周末，我决定再努力一次。我拉着周明去了我们市里最大的一个文创市集。
这里人山人海，有卖原创首饰的，有画肖像的，有玩乐队的，
空气里都充满了鲜活的、热腾腾的生命力。“你看那个，手捏的陶杯，是不是很可爱？
”我指着一个摊位。周明顺着我的手指看过去，点点头：“嗯，挺可爱的。
”然后就没了下文。“我们去听听那个乐队唱歌吧？主唱声音很有磁性。”“好。
”他牵着我的手走过去，安静地站在人群外围，表情没有一丝波澜。一圈逛下来，我累了，
不是身体累，是心累。我感觉自己像一个导游，
在给一个没有感情的游客介绍一个他毫无兴趣的景点。回去的路上，我开着车，沉默不语。
周明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情绪，主动开口：“今天不开心吗？”“没有。”我硬邦邦地回答。
“这家市集的东西，价格虚高，溢价百分之三百。刚刚那个乐队，主唱的音准其实有问题，
有三个高音都破了。”他冷静地分析。我猛地一脚刹车，将车停在路边，扭头看着他。
“周明，你是不是觉得这些东西很无聊？”他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反应这么大。
他扶了扶眼镜，认真地思考了几秒钟，然后诚实地回答：“有一点。我不太懂这些。
”“那你懂什么？你喜欢什么？”我几乎是吼出来的。车厢里陷入了死寂。他看着我，
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一种我看不懂的情绪，像是困惑，又像是受伤。过了很久，
他才低声说：“我喜欢你。”我的心，在那一刻，像是被重重捶了一下。我该感动的，
不是吗？可我为什么，只感觉到了更深的悲凉和无力？爱我，是他的工作，还是他的爱好？
如果是爱好，那这个爱好，也太乏味了。3那次不欢而散后，我们冷战了几天。
我妈的电话一天三个，催我主动去给周明道歉。“这么好的男人你上哪儿找去？
你还跟他耍脾气？林蔚我告诉你，这门亲事你要是给我作没了，你以后就别进这个家门！
”我烦躁地挂了电话，把手机调成静音。工作室里，那张清代雕花木椅已经修复得差不多了，
我正在做最后的上蜡抛光。木头温润的质感从指尖传来，让我的心绪也跟着平静了一些。
或许，唐小米和我妈是对的。是我太矫情，太理想化了。周明这样的人，就像一张白纸，
虽然单调，但至少干净。我可以慢慢地在上面画上我喜欢的颜色。我叹了氣，拿起手机，
准备给周明发个信息。就在这时，一条银行的短信弹了出来。是周明的信用卡消费提醒。
我们绑定了亲情卡，他的大额消费我都会收到通知。
【您尾号xxxx的信用卡于10月12日14:32消费人民币50000.00元，
交易商户：远方木业。】远方木业。又是这个名字。我的心脏猛地一缩。五万块。
这绝对不是小数目。他到底在买什么？一个念头，像藤蔓一样疯狂地在我心里滋生。
我必须搞清楚。我给周明发了条信息，问他在干什么。他几乎是秒回：【在公司加班，
项目有点急。这个周末可能没法陪你了。】配上了一个“抱抱”的表情。如果是以前，
我只会心疼他辛苦。但现在，看着这条信息，我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他在撒谎。
我点开我们的共享位置APP，这是当初为了方便互相接送装的。代表他的那个小蓝点，
根本不在他位于市中心的写字楼里。而是在城郊，一个我从未听说过的工业区。
我立刻给唐小米打电话：“小米，帮我个忙。你现在去一趟周明的公司，就说给我送东西，
看看他到底在不在。”“蔚蔚，你……”“别问，帮我这个忙，求你了。”我的声音在发抖。
半小时后，唐小米的电话打了过来，语气凝重：“蔚蔚，我上来了。他们公司的人说，
周明今天请了一天假。”挂了电话，我再也坐不住了。我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
导航的目的地，就是那个小蓝点所在的工业区。车子在高速上飞驰，我的大脑却一片混乱。
他在骗我。他花五万块钱买木材。他在一个荒凉的工业区。这些线索串联在一起，
指向一个让我不敢深思的可能。一个小时后，我根据导航，把车开进了一片破败的工业园区。
这里到处都是废弃的厂房和仓库，锈迹斑斑的铁门，墙上长满了青苔。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和尘土的味道。我把车停在一个隐蔽的角落，熄了火，
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那个小蓝点。它就在前方不到一百米的一个巨大仓库里，一动不动。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每走一步，我的心跳就更快一分。那仓库的大门虚掩着，
从门缝里透出一丝光亮，还隐约传来切割机刺耳的声音。我悄悄地走到门边，屏住呼吸，
从门缝里向里望去。仓库里堆满了各种木材和工具，木屑纷飞。而在仓库的中央，
一个穿着工装服、戴着护目镜和口罩的男人，正专注地操作着一台巨大的切割机。
他的动作娴熟而有力，手臂上肌肉贲起，汗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那身形，
那侧脸……是周明。他不是在加班。他在这里，像一个专业的木匠，打造着什么东西。
我的目光，落在他身旁那个已经初具雏形的庞然大物上。那是一个……房子的骨架？不，
更像是一个……巨大的木头笼子。我的血液，瞬间凝固了。4我像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
浑身冰冷。笼子？他为什么要在这里，偷偷摸摸地建一个巨大的木头笼子？
无数恐怖电影里的情节在我脑中闪过。我的手脚开始发软，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认识的那个周明，那个温和、安静、甚至有些乏味的程序员，此刻在我的眼里，
变得无比陌生和危险。我不敢再看下去，踉跄着退回到车里，双手死死抓住方向盘，
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我发动车子，几乎是落荒而逃。回到家，我把自己摔在沙发上，
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脑子里乱成一团麻。周明在撒谎。周明有一个我完全不知道的秘密。
那个秘密，看起来黑暗又可怕。我该怎么办？报警？我有什么证据？
说我男朋友在仓库里做木工活？警察会把我当成疯子。和他当面对质？我不敢。
我害怕看到他撕下伪装后，那张我完全不认识的脸。我一夜没睡。第二天，
我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去了工作室。唐小米看到我的样子，吓了一跳。“天哪，
你这是怎么了？周明真的不在公司？”我把昨天看到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她听完后，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脸色变幻不定。“笼子……你确定是笼子？
”她小心翼翼地问。“我确定。巨大的，用很粗的木方搭起来的，绝对不是普通的家具。
”我声音沙哑。“会不会……会不会是你看错了？或者那是什么艺术装置？行为艺术？
”唐小米试图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我惨笑一声：“一个程序员，瞒着所有人，
偷偷在一个废弃仓库里搞行为艺术？你信吗？”唐小米不说话了。我们俩相对无言，
工作室里只剩下打磨木器单调的沙沙声。“蔚蔚，”过了很久，唐小米才开口，语气严肃，
“我觉得这件事不简单。你先不要打草惊蛇。我们得想办法弄清楚，他到底在干什么。
”“怎么弄？”“跟踪他。”唐小米斩钉截铁地说，“找个**，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我们不能自己冒险。”我犹豫了。
请**调查自己的男朋友，这件事本身就充满了背叛和不堪。我们的关系，
真的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吗？“别犹豫了！”唐小米抓住我的手，“现在不是讲情面的时候。
你想想，一个和你朝夕相处的人，可能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这关乎你的人身安全！
”她的话，像一记重锤，敲醒了我。没错，现在最重要的是安全。当天下午，
通过唐小米朋友的介绍，我联系上了一位据说很可靠的**，姓王。在咖啡馆的角落，
我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王侦探。他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其貌不扬，但眼神很锐利。
他听完我的叙述，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只是平静地问了几个问题。“他的工作时间？
作息规律吗？一般什么时候会去那个仓库？”“工作日基本都去公司，很准时。
但最近他总说加班，或者周末有事。我怀疑他都是去了那个仓库。”“那个仓库的具体地址？
”我把地址发给了他。“好了，林**。”王侦探收起手机，“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后，
我会给你一个初步的报告。我的收费是……”我没等他说完，就直接转了一笔钱过去。
“钱不是问题，我只要真相。”接下来的三天，我过得度日如年。我照常和周明发信息，
打电话。他还是那样，语气温和，关心我的起居。【今天降温了，多穿件衣服。
】【晚上想吃什么？我下班给你带。】看着这些信息，我只觉得毛骨悚然。
一个能面不改色地撒谎，同时又表现得如此体贴入微的男人，他的内心该有多么强大和可怕？
第三天傍晚，王侦探的电话来了。“林**，有结果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却让我心头一紧。“他说。”“你的男朋友，周明，确实有问题。但他去那个仓库，
不是为了做什么笼子。”我愣住了：“那是什么？”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他在那里，
见一个女人。”5王侦探的话，像一道晴天霹雳，在我耳边炸开。见一个女人？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比起那个恐怖的“笼子”，
这个答案似乎更符合逻辑，却也更让我难以接受。“女人？什么样的女人？
他们……在干什么？”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一个很年轻的女人，二十出头的样子，
还带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王侦探的声音依旧平稳，“我拍到他们一起从仓库里出来，
周明把那个女人和孩子送上了一辆出租车。他看起来和那个女人很熟，
还摸了摸那个孩子的头。”他还说了些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我的世界，天旋地转。
原来不是什么变态杀人狂的恐怖故事。而是一个俗套的，中年男人出轨养小三的狗血情节。
那个仓库，不是什么犯罪现场，是他们的爱巢。那些木材，可能只是为了装修他们的家。
而我，那个被蒙在鼓里的，三十七岁的“正牌女友”，像个傻子一样，
还在为他“没有兴趣爱好”而纠结。他不是没有兴趣爱好。他的兴趣爱好，是另一个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