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我正在给林伟熨烫明天要穿的衬衫,白色的,一点褶皱都不能有。
他有轻微的洁癖和强迫症,领带要按颜色深浅排列,文件要按紧急程度分类,
就连回家拖鞋的摆放角度,都必须是标准的九十度。而我,
就是他生活中那个完美的“规整器”。结婚五年,我从一个连饭都不会做的职场新人,
变成了如今这个十项全能的家庭主妇。小到他早起要喝的温水,
大到他公司项目的风险评估报告,我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圈子里的人都羡慕林伟,
说他娶了我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每当这时,林伟都会揽着我的肩膀,
笑得一脸自豪:“是啊,没有我老婆,就没有我的今天。”我曾以为,
这就是我人生的全部价值,也是我最甜蜜的幸福。熨好最后一丝褶皱,我将衬衫挂进衣柜,
转身准备去准备晚餐。客厅的门开了,林伟回来了,比平时早了一个小时。
“今天怎么这么早?”我笑着迎上去,准备接过他的公文包。他却侧身躲了一下,
眼神有些闪躲,“嗯,今天事少。”我心里咯噔一下。我们朝夕相处五年,
他哪怕一根眉毛的挑动,我都能读出其中的含义。他不对劲。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给我一个拥抱,而是自己换了鞋,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
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一副小学生等着老师训话的局促模样。我倒了杯水递给他,
在他身边坐下,柔声问:“怎么了?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么麻烦了?”他喝了口水,
喉结上下滚动,却半天没说话。客厅里只剩下墙上挂钟滴答滴答的声音。
“小冉……”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干涩,“你一直……都很善良,对吧?”我愣住了,
这是什么开场白?“我们一起去福利院做义工,给山区的孩子捐款。”他像是为了说服我,
又补充了一句。我更糊涂了,但还是点了点头。因为他工作忙,
他公司的很多慈善活动的联络和安排都是我来做的。“是啊,上个月我们资助的那个小女孩,
还给我们寄了画呢。”我以为他是在感慨,便顺着他的话说下去,“说起来,
福利院的张院长前几天还联系我,说有个刚出生就被遗弃的宝宝,
问我们有没有领养的意向……”我的话还没说完,林伟突然激动地打断了我:“不是领养!
不是福利院的事!”他声音有些大,把我吓了一跳。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深吸一口气,身体向我这边挪了挪,抓住我的手。他的掌心全是黏糊糊的汗,让我很不舒服。
“小冉,是……是陈曼的事。”陈曼。这个名字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我精心维持的平静。
林伟的白月光,他大学时爱得死去活来的初恋。我只在他醉酒后听他含糊不清地念叨过几次。
我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淡去,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她怎么了?”“她……她一直单身,
你也知道。”林伟的眼神飘忽不定,就是不敢看我,“她年纪也不小了,
就……就想自己要个孩子。”我心头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迅速蔓延开来。“她想领养一个?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还带上了我作为“慈善达人”的专业,
“这事我可以帮忙联系张院长,不过手续比较复杂,特别是对于单身女性……”“不是领养!
”林伟再次打断我,语气比刚才更急切,“她本来想去**库申请,但是在查询资料的时候,
看到了我的信息……你知道的,我参加过那个公益项目,留了档。”我的大脑“嗡”的一声,
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里面横冲直撞。我看着他,看着这个我爱了五年、为之付出一切的男人,
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后面的话我有些听不清了。“……所以她就找到了我,她说,都是熟人,
知根知底,基因也好。而且……而且这样还能省掉一大笔费用,
不让中间商赚差价……”不让中间商赚差价?这句荒谬绝伦的话像一个巴掌,
狠狠扇在我脸上,**辣的疼。原本在我以为他要和我商量一件善举,
现在才知道他是在和我商量如何把他和另一个女人的孩子,包装成一个“省钱”的“交易”。
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又在瞬间褪去。
亏我还傻乎乎地盘算着怎么利用自己的人脉去帮他的白月光圆一个母亲梦。亏我还以为,
他是在肯定我这些年的善良。原来,我的善良只是他用来实现他龌龊心思的垫脚石。
我看着他那张写满“为难”和“恳求”的脸,突然就忍不住笑了。“林伟,”我一字一顿,
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你的意思是让我同意你去和你的白月光生一个孩子?
”他被我的语气吓到,急忙摆手解释:“不是生!就是……就是借个精!小冉,你别想歪了,
我们之间什么都不会发生,就是个简单的生物学行为……”“简单的生物学行为?
”我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我呢?林伟,我算什么?你和她孩子都有了,
我还守着这个家,给你熨衣服做饭,帮你处理工作,当一个任劳任怨的老妈子吗?”“小冉,
你别这么激动……”“我能不激动吗?”我的声音陡然拔高,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你把你的**借给别的女人,还美其名曰不让中间商赚差价!你当这是什么?
菜市场买菜吗?!”我气得浑身发抖,
随手抄起茶几上的玻璃水杯狠狠砸在了他脚边的地板上。“啪”的一声脆响,玻璃四溅。
林伟吓得往后一缩,惊恐地看着我。是啊,他从没见过我这个样子。在他眼里,
我永远是那个温柔、体贴、无条件顺从他的完美妻子。我看着一地的狼藉,
就像看到了我们支离破碎的婚姻。我喘着粗气,死死地盯着他,冷冷地开口。“林伟,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在你和陈曼这场‘省钱’的交易里,我,算什么?
”02一地碎玻璃,像我瞬间崩塌的五年婚姻。林伟惊恐地看着我,
那眼神陌生得仿佛在看一个闯入家中的疯子。他大概从未想过,
那个永远温顺、永远把他放在第一位的我,会做出如此失控的举动。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但最终只是蹲下身手忙脚乱地去捡那些锋利的碎片。“小冉,别生气,
小心割到脚……”他的声音带着颤抖,试图用这种方式来缓和气氛,
将一切拉回他所熟悉的轨道。我冷笑一声,笑声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林伟,
你现在还关心我的脚会不会被割到?”我看着他卑微的姿态,只觉得无比讽刺,
“你拿着刀子往我心上捅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会不会痛?”他的动作一僵,抬起头,
脸上满是委屈和不解,“我怎么就捅你了?小冉,这根本不是一回事!
我和陈曼什么都不会发生,我只是……只是帮她一个忙。”“帮忙?
”我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你管这叫帮忙?
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孩子生下来他身上流着你的血!他是你的孩子!以后他叫你爸爸,
你怎么办?你让那个孩子叫我什么?叫我‘爸爸的好心肠老婆’吗?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我狠狠地扔向他,也深深地扎进我自己的心里。“不会的!
我们都说好了!”林伟急切地辩解,他站起身,不敢靠近我,只能在原地焦急地踱步,
“她保证以后不会来打扰我们的生活,孩子也跟她姓,就当……就当我是个匿名的捐献者。
”“匿名的捐献者?”我一步步逼近他,他下意识地后退,“林伟,你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你去**库才是匿名!你现在是点对点、指名道姓地给你前女友送温暖!你当我是死的吗?
”我的逼问让他节节败退,直到后背抵在了冰冷的墙壁上,退无可退。
他终于被我逼出了心里话,脸上浮现出一丝愧疚和挣扎,“小冉,你听我说。
主要是我一直都亏欠她,所以没法拒绝她的请求。”我心头猛地一沉。“当年在大学,
她为了我放弃了一个去国外名校交换的机会。我们分手后她一直耿耿于怀,
事业也发展得不顺利。她现在孤身一人,连个家都没有,我……”“所以呢?”我打断他,
声音冷得像冰,“所以你要用你的**,给她一个‘家’,来弥补你当年的亏欠?
”“我……”他语塞了。我看着他这张我爱了五年的脸,这一刻却只感到无尽的恶心和荒谬。
原来如此。原来他不是一时糊涂,而是深思熟虑。在他心里,陈曼的遗憾,
比我的尊严和我们五年的婚姻更重要。为了弥补对白月光的亏欠,
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牺牲我这个现任妻子。我所有的付出,我为这个家倾注的所有心血,
在这一刻都变成了一个笑话。我忽然就不想再和他争吵了。就像你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你也无法说服一个心里早已为你定好罪名的男人。我环顾着这个我亲手布置的家。
墙上挂着我们旅行时的合照,沙发上还放着我给他织的毯子,
空气里甚至还飘着我刚刚熨烫衬衫时,蒸汽熨斗留下的温热气息。一切都那么完美,
完美得像一个精致的牢笼。而我,就是那个心甘情愿被关在里面的囚鸟。现在,
笼子的主人要拿我的羽毛去给他心口的朱砂痣做一把扇子。我累了。我转身,不再看他,
径直走向卧室。“小冉!你去哪儿?”林伟慌了,他追上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我们还没说完!你别这样,我害怕……”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林伟,
没什么好说的了。”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那股滔天的怒火,
已经在我看清他真面目的那一刻彻底熄灭了,只留下一片冰冷的灰烬。“你不是亏欠她吗?
你去弥补吧。”“我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说完,我甩开他的手,走进卧室,
反手锁上了门。门外传来林伟疯狂的拍门声和哀求声。“小冉!你开门!你听我解释!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爱的是你啊!”我充耳不闻。我拉开衣柜,
那件我刚为他熨烫平整的衬衫刺痛了我的眼睛。我没有去看那些我精心搭配好的衣服,
而是从衣柜最底层拖出了一个积了灰的行李箱。那是五年前我搬来和他同居时用的箱子。
我打开箱子,开始收拾我的东西。身份证、护照、银行卡……然后是几件我自己的衣服。
我的东西很少,这个充满了“我们”气息的家里,属于“我”的痕迹少得可怜。十几分钟后,
我拉着行李箱打开了卧室的门。林伟还守在门口,看到我这个样子他彻底傻眼了,
脸上血色尽失。“小冉,你……你这是干什么?”我没有理他,径直拉着箱子往门口走去。
他猛地从身后抱住我。“不准走!我不准你走!”他把头埋在我的颈窝里,声音带着哭腔,
“我错了,小冉,我错了还不行吗?我拒绝她!我现在就打电话拒绝她!你别走,
求你了……”我静静地站着,任由他抱着。直到他渐渐冷静下来,我才冷冷地开口。“林伟,
晚了。”我用力掰开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然后,我转过身,
第一次如此平静地直视着他满是泪水的眼睛。“我们离婚吧。”03“我们离婚吧。
”这五个字从我嘴里说出来,轻飘飘的,却像一枚深水炸弹,在林伟的世界里轰然炸开。
他抱着我的手臂猛然一僵,脸上的泪痕还未干,惊愕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像是没听懂我在说什么。“小冉……你,你说什么?”他结结巴巴地问,
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你别吓我,我知道错了,你别说气话。”我平静地看着他,
摇了摇头。“我没有说气话,林伟。”我的声音里没有愤怒,没有悲伤,
只有一片死寂的平静,“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过。”清醒地认识到,我这五年的婚姻,
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我不是他的爱人,只是他最顺手的工具。
他终于意识到我不是在开玩笑,恐慌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不!我不同意!
”他死死地抓住我的手臂,力道大得像是要将我的骨头捏碎,“我们五年的感情,
你说不要就不要了?就因为这点小事?我已经说了我会拒绝她!”“小事?
”我重复着这个词,觉得荒谬至极。我用力想挣脱他,他却抱得更紧,
我的行李箱也被他撞倒在地。“林伟,你放手!”“我不放!除非你答应我不走!
”他固执地吼着,将我整个人都禁锢在他怀里,“小冉,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对你不好吗?
我把所有的钱都交给你管,我什么都听你的,你为什么就不能体谅我这一次?
”他不说这话还好。他一说,我心底那片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灰烬,瞬间复燃,
烧得我五脏六腑都疼。“你把钱交给我管?”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林伟,
你公司的账目是我做的,你的投资理财是我在规划,你以为家里的钱是凭空多出来的吗?
那是我的脑子换来的!”“你什么都听我的?”我抬起头,含泪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你的行程是我安排的,你的客户是我维护的,你妈过生日送什么礼物是我挑的,
就连你今天**穿什么颜色都是我给你准备的!你那是听我的吗?
你那是把我当成一个不需要付薪水的全能保姆!”我声嘶力竭,每一个字都带着血。
这五年来,我活成了他的影子,他的附庸。我放弃了自己的事业,自己的社交,
我的一切都围绕着他转。我以为那是爱情,是付出。现在我才明白,那叫自我感动。
我的控诉让他愣住了。他可能从未想过,
这些他习以为常的“好”在我这里是这样一笔笔带着血泪的账。他松开了我一点,
但依旧不肯放手,语气软了下来,带着哀求:“小冉,我知道你辛苦了。我都知道。
可是……可是我对陈曼真的只是亏欠。我爱的人是你,只有你。”又是亏欠。我看着他,
忽然觉得很可怜。“林伟,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我轻轻地说,“你太自私了。
你既想要我这个任劳任怨的妻子给你打理好一切,
让你风风光光地站在人前;又想去满足你对白月光的亏欠,扮演一个深情的好男人。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你所谓的爱我,就是让我忍气吞声,
为你对另一个女人的‘深情’买单吗?”他被我说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他那点可怜的情商,根本无法处理这样复杂的局面。在他简单的逻辑里,他爱我,
所以我就应该无条件地理解他、支持他,哪怕这件事践踏了我的底线。我深吸一口气,
不想再和他纠缠。“放手吧,林伟。别让最后一点体面都消失殆尽。”说完,我不再挣扎,
只是冷漠地看着他。我的眼神或许太过冰冷,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终于一点点地松开了禁锢我的手臂。我没有丝毫犹豫,弯腰捡起地上的行李箱,
拉着它走向门口。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和他五年婚姻的尸体上。当我握住门把手的那一刻,
他从后面冲了过来,张开双臂,用身体死死地抵住了门。“我不准你走!”他双眼通红,
“小冉,这个家不能没有你!我不能没有你!”我看着他歇斯底里的样子,
心里最后一点波澜也消失了。我没有吵,也没有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然后掏出了手机,
在我闺蜜律师的对话框里,敲下了一行字。【我要离婚!】发送成功。我收起手机,
抬头对上他惶恐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林伟,你再不让开,我就报警了。
”“告你非法拘禁。”他彻底僵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魔鬼。
也许在他心里,那个温柔的我已经彻底死了。趁他失神的瞬间,我猛地拉开门,
拖着行李箱闪身出去,然后用力关上了门。“砰”的一声,将他绝望的嘶吼,
和我们五年的过往,全都关在了里面。我没有回头,快步走进电梯。电梯门缓缓合上,
倒映出我面无表情的脸。直到将林伟那张绝望的脸彻底隔绝,
我才靠着冰冷的梯壁缓缓滑坐在地。眼泪,终于决堤。不是为他,是为我自己。
为我这五年喂了狗的青春。电梯“叮”的一声到达一楼。我擦干眼泪,拉着箱子,
像一个打了败仗却不肯低头的士兵,走出了这栋我住了五年的楼。夜风很凉,
吹得我脸颊生疼。我站在路边,茫然四顾,竟不知该去向何方。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林伟发来的短信。【小冉,我刚刚已经给陈曼打电话了,我骂了她一顿,
跟她说得一清二楚了!我选你!你快回来好不好?我们回家,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看着这几个字,忽然就笑了。他还是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