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三周年纪念日的晚上,我丈夫,市刑警支队的队长林锋,
送了我一套全新的德国进口解剖刀。刀锋在餐厅柔和的灯光下,泛着一层比星光更冷冽的光。
“最新的高分子涂层,不沾组织碎屑。”他言简意赅地介绍,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
像个献宝的孩子。我拿起其中一把柳叶刀,指尖划过冰冷的金属刀柄,
感受着那恰到好处的配重,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比我上周在省厅看到的那套手感要好。
切胸软骨应该会很顺滑。”对面的林锋笑了,眼角的细纹里盛满了宠溺。
这就是我们的婚姻生活,没有鲜花,没有情话,
只有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逻辑和钢铁铸就的浪漫。我是法医许清妍,他是刑警林锋,
我们的爱情,是在一具具尸体旁,用专业和默契浇灌出来的。
“叮铃铃——”刺耳的手机**,像一把手术剪,精准地剪断了这难得的温情。
林锋接起电话,只“嗯”了几声,脸色就沉了下来。他挂断电话,看向我,
语气里带着歉意:“东郊烂尾楼,发现一具女尸。”我放下刀叉,
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走吧,正好试试这套刀。”十五分钟后,东郊“丽景”烂尾楼。
空气里混杂着水泥的粉尘味、雨后的潮气,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腐臭。林锋拉起警戒线,
我跟在他身后,走进了那个如同巨大水泥棺材般的建筑。尸体在三楼的一个房间里,
被发现时,是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吊在房梁上的。“死者,女性,二十五岁左右。
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在二十四小时以内。”我戴上手套,一边检查一边口述,
“颈部有明显勒痕,但不是标准的悬吊索沟。更像是死后被人挂上去的。”林锋眉头紧锁,
盯着尸体手腕上的绳子。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是一条很普通的麻绳,但打结的方式,
却让我的心脏,在一瞬间,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那是一个“渔人结”的变种。
绳结的末端,还用极细的丝线,缠绕出了一个微型的、类似“同心锁”的形状。我的呼吸,
凝滞了。这个绳结,我认识。三年前,我和林锋去海边度假,
一个老渔民教了他这种结实的系法。后来,林-锋嫌它太普通,突发奇想,
用手术缝合线在绳结上缠绕出了一个独一无二的“同心锁”标记。他说,
这是属于我们俩的密码,牢不可破,生死不离。从那以后,这个独特的绳结,
成了我们之间最私密的游戏。他会用它来绑礼物盒,我会用它来系实验样本。这个世界上,
会这种打法,并且知道其含义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我。另一个,就是此刻正站在我身边,
脸色阴沉如水的,我的丈夫。我缓缓抬起头,看向林锋。他也正看着我,
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那里面有震惊,有困惑,
还有一丝……我不敢去深思的慌乱。“你……”我张了张嘴,
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他避开了我的目光,转向身旁的副队长,
声音沙哑地发布命令:“查!把死者的人际关系网给我查个底朝天!看看她最近和谁接触过!
”周围的警员开始忙碌起来。勘察的,拍照的,取证的。只有我们两个人,站在原地,
被一道无形的、冰冷的墙,隔绝开来。我看着那具悬挂在半空中的尸体,
看着她手腕上那个刺眼的、如同嘲讽般的“同心锁”,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顺着脊椎,
一路爬上我的天灵盖。我的丈夫,刑警队长林锋。我的结婚纪念日礼物,一套全新的解剖刀。
我的解剖台上,即将躺下的,是一个手腕上系着我们爱情密码的女人。今晚,注定无眠。
2回到家,已经是凌晨四点。我们俩一路无言。那辆熟悉的警车里,
第一次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沉默。那个小小的“同心锁”绳结,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
在我们之间,掀起了滔天巨浪。我没有开灯,借着窗外渗进来的微光,径直走到酒柜前,
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响声,在这死寂的客厅里,
显得格外刺耳。“你不该瞒着我。”我背对着他,声音冷静得像在宣读尸检报告。身后,
是长久的沉默。“我没有。”林锋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清妍,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转过身,靠在冰冷的酒柜上,举起酒杯,却没有喝。
我看着他,像看着一个等待审讯的嫌疑人。“林锋,我们结婚三年。你是刑警,我是法医。
我们都清楚,在证据面前,任何解释都苍白无力。”我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那个绳结,
不是大众化的手法。你我都知道,它的出现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有人在模仿,在栽赃。
”他立刻反驳,语气有些急切。“模仿?”我嗤笑一声,摇了摇头,“模仿得了形态,
模仿不了细节。那个收尾的缠绕手法,需要极高的手指稳定性和对丝线张力的精准控制。
那更像一个外科医生,或者……一个习惯了摆弄精密仪器的人会有的手艺。”我说的是事实,
也是在逼他。我在用我的专业,一刀一刀地,剖开他那看似无懈可击的防线。他的脸色,
在昏暗的光线下,愈发难看。他没有再争辩,只是走过来,想从我手中拿走酒杯。我手一侧,
避开了。“你的微表情告诉我,你在紧张。”我盯着他的眼睛,每一个字,
都像手术刀一样精准,“瞳孔放大,下意识地舔舐嘴唇,左手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这些,
都是典型的心理防御姿态。你在害怕,你在隐瞒着什么。”“够了!”他低喝一声,
声音里压抑着愤怒,“许清妍,你是在审问我吗?!”“我是在寻求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也拔高了声音,“死者是谁?你认识她吗?为什么她手腕上,会有那个绳结?!
”一连串的问题,像子弹一样射向他。他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
眼神里只剩下疲惫和一种我看不懂的痛苦。“她叫苏雯。
是我五年前……办过的一个案子的线人。”他终于开口了,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艰难。
我的心,猛地一沉。“五年前,一个贩毒案。她提供了关键线索,我们才端掉了那个团伙。
后来,她就消失了,我以为她去了别的城市,开始了新生活。”“所以,这是寻仇?
”“或许。”他点了点头,却没有看我,“但那个绳结……我真的不知道。”他在撒谎。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一定还有事瞒着我。苏雯,这个名字,绝不仅仅是一个线人那么简单。
我们的争吵,第一次,没有了结果。或者说,从一开始,就不是一场争吵。这是一场预审。
我,是主检法医。他,是头号嫌疑人。而我们的婚姻,就是那具躺在解剖台上,
等待被一刀刀剖开的……冰冷的尸体。第二天,我顶着浓重的黑眼圈,走进了法医中心。
我的助理小陈看到我,吓了一跳。“许姐,你没事吧?脸色这么差。”“没事,昨晚没睡好。
”我换上白大褂,走向那间熟悉的解剖室。苏雯的尸体,已经处理干净,
安静地躺在不锈钢的解剖台上。灯光惨白,将她年轻的脸庞照得毫无血色。
我戴上口罩和手套,拿起了林锋送我的那把新刀。冰冷的刀锋,映出我冰冷的眼睛。
“开始吧。”我对小陈说。我要用我自己的手,亲眼去看一看,这具尸体里,
到底还藏着什么,关于我丈夫的秘密。3“胸腔、腹腔无损伤,主要脏器无破裂出血。
舌骨完好,可以排除机械性窒息死亡。”解剖室里,
只有我冷静的口述声和器械碰撞的金属声。小陈在一旁飞快地记录着。苏雯的尸体,
从表面上看,除了颈部那道伪造的勒痕,几乎没有任何外伤。这本身就不正常。
一个被杀害后伪装成自杀的现场,凶手却处理得如此“干净”,说明他要么是极其专业,
要么就是想通过这种“干净”,传递某种信息。我拿起组织剪,小心翼翼地剪开死者的指甲。
“左手指甲缝内,发现微量纤维。”我将那几乎看不见的纤维,放进了证物袋,“送去化验,
看看是什么材质。”紧接着,是全面检查。
皮肤、毛发、口腔……我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细节。直到我检查死者的后背时,
我的动作,停住了。在苏雯左侧肩胛骨下方,靠近脊柱的位置,有一个非常非常淡的印记。
那不是伤痕,也不是胎记。它更像是一个……旧的纹身被洗掉后,留下的疤痕。
我让小陈拿来放大镜和多波段光源仪。在特定的蓝光照射下,那个模糊的印记,
逐渐显现出了它原本的轮廓。那是一只……蝎子。一只小小的、线条极其简约的蝎子。
我的心,再一次,像被重锤砸中,疼得我几乎喘不过气。这个纹身,我见过。五年前,
林锋还在当卧底的时候。他为了潜入那个贩毒集团,在身上也纹了一模一样的蝎子。
那是那个组织的标志。他说,那是他一生中最屈辱的印记。案子结束后,
他第一时间就去医院,用激光洗掉了。但因为当时纹得很深,
还是留下了一点点和我眼前这个一模一样的、淡淡的疤痕。苏雯,是那个贩毒集团的人。
她不是线人。或者说,她不仅仅是线人。林锋又骗了我。巨大的失望和愤怒,像潮水一样,
淹没了我的理智。我脱下手套,走出解剖室,直接拨通了林锋的电话。“苏雯身上,
有蝎子纹身。”我开门见山,声音冷得像冰。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她是你当年的同事?”我追问。“……是。”他终于承认了。“也是卧底?”“……是。
”“所以,你们是什么关系?”我问出了那个我最害怕,却又必须问出口的问题。
“……战友。”他的声音,艰涩无比。“只是战友?”这一次,他没有回答。沉默,有时候,
是比任何回答都更伤人的武器。我挂断了电话,无力地靠在走廊冰冷的墙壁上。原来,
在我不知道的五年里,我丈夫的心里,一直藏着一个女人。
一个和他一起经历过生死、身上刻着同样印记的女人。而现在,这个女人死了。
死得不明不白,还留下了一个只有我和林锋才懂的“爱情密码”。
这像一个多么恶毒的、充满了黑色幽-默的剧本。就在这时,化验室的小王跑了过来,
气喘吁吁。“许姐!那个纤维,有结果了!”他将一份报告递给我,
“是一种非常罕见的特种警用作战服的布料!咱们市局,
只有……只有特警和刑警支队的几位队长,才有资格配备!”我的大脑“嗡”的一声,
一片空白。我看着报告上那个刺眼的结论,只觉得天旋地转。物证,再次,将矛头,
精准地、毫不留情地,指向了我的丈夫,林锋。4我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整整一个下午。
我没有哭。我的职业,不允许我有那么脆弱的情绪。我只是在冷静地,将所有的线索,
像拼图一样,一块块地摆在桌面上。死者苏雯,是林锋五年前的卧底同事。案发现场的绳结,
是林锋和我之间的秘密。死者指甲缝里的纤维,来自林锋这个级别的警官才有的作战服。
所有的证据,都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动机——情杀或灭口。物证——无可辩驳。
如果这不是林锋做的,那只能说明,这个世界上,存在一个,比魔鬼更可怕的敌人。
这个敌人,他不仅了解林锋的过去,
知道苏雯的存在;他还知道我们夫妻间最私密的细节;他甚至,
还能搞到警队内部的**装备。他像一个幽灵,一个全知全能的上帝,在幕后,
冷冷地操控着这一切,欣赏着我们夫妻二人,在这张他精心编织的大网里,如何互相猜忌,
互相伤害。这个推论,比“林锋是凶手”,更让我感到不寒而栗。下班的时候,
我接到了林锋的短信。“回家吃饭。我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我看着那条短信,
只觉得无比的讽刺。一个白天还在电话里对我撒谎的男人,晚上,却能像没事人一样,
给我做糖醋排骨。他是真的问心无愧,还是心理素质,已经强大到了如此可怕的地步?
我回到了家。那个曾经让我感到温暖和安心的家,此刻,
却像一个巨大的、充满了谎言和秘密的案发现场。林锋穿着围裙,正在厨房里忙碌。
饭菜的香气,飘散在空气里,却驱不散我心头的寒意。他看到我,对我笑了笑:“回来了?
快去洗手,马上就能吃了。”我没有动。我走到他面前,将那份化验报告,拍在了流理台上。
“解释一下。”他看到报告,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他拿起报告,迅速地看了一遍,
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我那件作战服,
上周在训练时刮破了,已经送去后勤处报废了。”“所以,你的意思是,有人从后勤处,
偷走了你的衣服,取下一点纤维,又精准地,放进了苏雯的指甲缝里?”我的语气,
充满了讥诮。“我不知道。”他摇了摇头,眼神里充满了烦躁和困惑,“这说不通,
这一切都说不通!”“是啊,说不通。”我冷笑,“唯一能说通的解释,就是你做的。
你杀了她,因为她知道你太多的秘密。你伪造了现场,却又故意留下那个绳结,
是想嫁祸给我吗?还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嘲讽我这个法医妻子,竟然连自己的丈夫都看不透?
”我的话,像淬了毒的刀子。“许清妍!”他终于被我激怒了,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杀人凶手?!
”“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看你?!”我用力地想甩开他的手,眼眶,终于还是红了,
“一个对我谎话连篇,心里藏着另一个女人的丈夫吗?!”我们俩,
就在这充满烟火气的厨房里,像两只受伤的野兽,互相嘶吼,互相伤害。我们之间的信任,
在这些无可辩驳的证据面前,被撕得粉碎。就在这时,林锋的手机,又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剧变。他松开我,走到阳台,压低了声音接起电话。
我看着他的背影,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席卷了我的全身。我突然觉得,我好像,
从来都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个和我同床共枕了三年的男人。他挂断电话,走回来,
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凝重和决绝。“清妍,信我。”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没有杀人。从现在开始,不要相信任何人,也不要相信任何证据。等我,
我会把一切都查清楚。”说完,他抓起沙发上的外套,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家门。
我看着那扇被他用力关上的门,只觉得,我的世界,也随着那一声巨响,彻底坍塌了。
5林锋走了。没有解释,没有告别,只有一句没头没脑的“等我”。我一个人,
坐在冰冷的客厅里,对着一桌子渐渐变凉的糖醋排骨,坐了整整一夜。
我试图用我那引以为傲的逻辑,去分析他最后那句话。“不要相信任何人,
也不要相信任何证据。”这是一个刑警队长,对一个法医说出的话。这本身,
就是对我们两个职业的终极打败。我们,就是靠“人”和“证据”,来构建这个世界的真实。
而现在,我最信任的人,却让我去怀疑这一切。他在怕什么?那个让他连夜出走的电话,
又是谁打来的?第二天,我像个行尸走肉一样,回到了市局。一进大门,
我就感觉到了气氛不对。所有见到我的同事,眼神都有些躲闪。副队长张远,看到我,
立刻迎了上来,脸色凝重。“许法医,林队他……联系你了吗?”“没有。”我摇了摇头,
“他怎么了?”张远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到底怎么了?
”“林队他……停职了。”张远叹了口气,“昨天半夜,省厅直接下的命令。
说他涉及苏雯的案子,需要避嫌。”我的心,又是一沉。“不仅如此。”张远压低了声音,
“督察组的人,已经进驻我们支队了。他们带走了林队办公室所有的文件,
还……还搜查了他的储物柜。”“搜到了什么?”“……一把失踪的警用手枪的弹壳。
”我如遭雷击,愣在原地。完了。这是一个局。一个天衣无缝的、专门为林锋量身定做的局。
从绳结,到纤维,再到弹壳……一步一步,环环相扣。对方的目的,就是要让林锋,
在所有证据面前,百口莫辩,彻底身败名裂。而我,作为他的妻子,
作为这个案子的主检法医,也被无形地,卷入了这场风暴的中心。
我突然明白了林锋昨晚为什么会走。他知道,他已经被困死了。在市局内部,他说的任何话,
做的任何事,都会被监视,被曲解。他只能选择,用自己的方式,在体制外,
去寻找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而我,成了他留在体制内,唯一的眼睛。“许法-医,
你……”张远看着我惨白的脸色,有些担忧。“我没事。”我深吸一口气,
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尸检报告,出来了吗?”“出来了。”张远将一份文件递给我,
“死亡原因……有点奇怪。”我迅速打开报告。在毒理学检测那一栏,
我看到了一个让我瞳孔猛缩的化学名词。“琥珀胆碱”。一种强效的肌肉松弛剂。在临床上,
常用于外科手术的麻醉。如果剂量过大,会引起呼吸肌麻痹,导致窒息死亡。最关键的是,
这种药物,在体内代谢极快,常规的毒物检测,很难发现。
如果不是我特意让小陈加做了酶活性检测,这个关键的死因,就会被彻底忽略。苏雯,
是被人注射了琥珀胆碱,导致肌肉松弛,无力反抗,最后窒息而死的。她死的时候,
意识是完全清醒的。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点点地,停止呼吸。凶手,是个懂医学的,
或者说,是个懂药理的。他不仅心思缜密,而且,心狠手辣。我握紧了手中的报告,
一个大胆的、甚至有些疯狂的念头,在我脑中成型。我不能再被动地,
被这些所谓的“证据”牵着鼻子走了。我要主动出击。
既然凶手那么喜欢玩“栽赃嫁祸”的游戏,那我就陪他玩到底。我要用我的专业,
我的解剖刀,去给他设一个局。一个让他自以为得手,却会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露出致命破绽的局。6我的计划很简单,也很冒险。我要伪造一份尸检报告。
一份把所有疑点都抹去,将苏雯的死,彻底定义为“自杀”的报告。
我要麻痹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凶手。让他以为,警方已经被他耍得团团转,他已经安全了。
人在最放松的时候,最容易犯错。我找到张远,把我的想法,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张远听完,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许法医,你疯了?!伪造尸检报告,
这是要上军事法庭的!”“我知道。”我的眼神,异常坚定,“但这是现在,
唯一能把那个鬼东西引出来的办法。张队,你信林锋吗?”张远看着我,沉默了很久,最后,
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信。我跟了他十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那就帮我。
”最终,他说服了自己,也说服了市局的高层。这是一个堵伯。赌赢了,
我们就能抓住那个真正的凶手,还林锋一个清白。赌输了,我和张远,甚至整个支队,
都将万劫不复。两天后,苏雯案的官方调查结果,公布了。“经法医鉴定,死者苏雯,
系抑郁症导致的自杀。其手腕处的绳结,为生前个人爱好。指甲缝内的纤维及其他物证,
经查,均与本案无关。现已排除他杀可能,予以结案。”这个结果,在市局内部,
引起了轩然**。所有人都觉得,这个案子结得太过草率。
但这是省厅督察组和我这个主检法医,共同签字确认的。没有人敢公开质疑。我能感觉到,
无数双眼睛,在背后,用一种混杂着鄙夷、同情和幸灾乐祸的目光,注视着我。在他们眼里,
我成了一个为了包庇杀人犯丈夫,不惜出卖职业道德的、可悲的女人。我不在乎。我在等。
等那条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自己浮出水面。为了让这场戏,演得更逼真,
我向局里递交了长假申请。理由是,我需要时间,来处理我的“家事”。
我搬出了我和林锋的那个家。我租了一个小小的单身公寓,每天,都把自己弄得失魂落魄,
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怨妇。我甚至,开始流连于一些酒吧。我在用一种自毁的方式,
向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展示我的“脆弱”和“崩溃”。我知道,他一定在看着我。
一个星期后,我的鱼,上钩了。那天晚上,我照例在一家清吧里,一个人喝着闷酒。
一个穿着得体的男人,端着一杯酒,坐到了我的对面。“介意我坐这里吗?”他微笑着,
声音温润如玉。我抬起头,醉眼惺忪地看了他一眼。我的心,却在瞬间,收紧了。这个人,
我认识。他是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心外科主任,陆瑾。一个在医学界,声名显赫的天才医生。
也是,我和林锋的,大学同学。更是,当年,疯狂追求过我,却被我拒绝了的……男人。
7“陆瑾?”我眯着眼,似乎在努力辨认。“真难得,你还记得我。”他笑了,笑容温和,
却让我感到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清妍,好久不见。你好像……过得不太好。”他的目光,
在我憔悴的脸上,和眼前的酒杯上,来回扫视。那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和一丝隐藏得极深的得意。“关你什么事。”我冷冷地回了一句,转过头,不再看他。
“我看了新闻。”他自顾自地说道,“林锋的事,我听说了。真没想到,他会是那样的人。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惋惜。但我却从那惋惜里,听出了一丝幸灾乐祸。“清妍,你当初,
真不该选他。”他叹了口气,“你这么优秀,值得更好的。”我没有说话,只是将杯中的酒,
一饮而尽。我的大脑,在飞速地运转。陆瑾。为什么会是他?为什么他会选择在这个时候,
出现在我面前?是巧合吗?不。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巧合。
尤其是在一个精心策划的阴谋里。他懂医学,懂药理。他认识我和林锋,
知道我们之间的过去。他有足够的智慧和能力,去策划这样一场天衣无缝的栽赃。
难道……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中闪过。我不敢再想下去。“我还有事,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