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记,是本市最大的黄金租赁行。
而我的娘家,恰好是本市最大的黄金珠宝商。
这个巴掌大的城市里,周记的老板见了我爸都得客客气气地喊一声“陈老哥”。
我从小学徒,摸过的黄金比我吃过的米还多。这镯子一上手,我就觉得不对劲。成色、分量、甚至是那过分崭新却没有丝毫手工打磨痕迹的光泽,都透着一股子廉价的工业感。
直到我看到那个微雕刻字,一切都有了答案。
我的新婚丈夫,江峰,用租来的假风光,迎娶了我。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疼得我喘不过气。
我们恋爱三年,所有人都说江峰是潜力股,家境普通却能力出众,年纪轻轻就在公司做到了部门主管。
他对我温柔体贴,百依百顺,我以为我嫁给了爱情。
为了支持他,我家不仅没要一分钱彩礼,我爸妈还陪嫁了一套市区全款房和一辆五十万的车。
而他家给我的聘礼,就是眼前这一套号称“三斤三两”的金饰,金光闪闪,羡煞旁人。
婚礼上,婆婆刘桂花戴着租来的金项链,拉着我的手,嗓门大得整个宴会厅都能听见:“看见没,我们家娶媳妇,就是这么有诚意!不像有些人家,嫁女儿跟卖女儿一样!”
我当时只觉得她没素质,现在想来,她是在内涵我家没要彩礼。
原来在他们母子眼里,我家倒贴房车的行为,不是爱,是傻。
他们用租来的黄金,撬动了我家几百万的资产,还在背后嘲笑我们是冤大头。
怒火和恶心一同涌上心头,我几乎要当场发作。
可看着江峰那张洋溢着幸福和算计的脸,我忽然冷静了下来。
就这么拆穿他?太便宜他了。
他不是喜欢演吗?他不是觉得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吗?
那我就陪他好好演下去,直到他亲手搭建的海市蜃楼,在他眼前轰然倒塌。
我抬起头,脸上露出新嫁娘的羞涩和崇拜,“老公,你真厉害!给了我这么风光的婚礼,我爸妈都说我有眼光,嫁了个有本事的好老公。”
江峰被我捧得飘飘然,他捏了捏我的脸,语气里满是掌控一切的自负:“那当然,你老公我的本事,还在后头呢!以后你就等着享福吧。”
“嗯!”我重重点头,将头埋进他怀里,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享福?不,是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第二天一早,婆婆刘桂花就敲开了我们的房门,美其名曰送早餐,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我放在床头柜上的那堆金饰。
“哎哟,小曦啊,这些东西放着多不安全,妈帮你们收着吧?”她说着就要伸手去拿。
我先她一步,将金饰全都揽进怀里,笑得天真无邪:“妈,这怎么好意思。这是江峰送我的聘礼,是我最宝贵的东西,我要天天戴着,时时刻刻感受他对我的爱。”
刘桂花的脸瞬间拉了下来,话里带刺:“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这么贵重的东西,万一磕了碰了,你赔得起吗?”
“妈,没事的,磕了碰了就让江峰再给我买新的呗,反正他有本事,不差这点钱。”我一边说,一边故意把最重的那根金项链往脖子上一挂。
江峰的脸色微微一变,显然是心疼了。
租来的东西,损坏了可是要照价赔偿的。
他赶紧打圆场:“妈,小曦喜欢就让她戴着吧。我的女人,这点排面必须有。”
刘桂花悻悻地闭了嘴,临走前,那眼神像是要在我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我心里冷笑。
好戏,才刚刚开始。
接下来几天,我每天换着花样戴那些金饰,甚至洗澡都不摘下来。
江峰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几次三番旁敲侧击,想让我把金饰收起来。
“老婆,戴这么多不累吗?放着吧,你的美貌不需要这些东西来衬托。”
“老婆,黄金沾了水容易失去光泽,还是摘下来好好保养吧。”
我一概不听,反而变本加厉。
“老公,我闺蜜下周结婚,我想把这套金饰借给她戴戴,让她也风光风光,你觉得怎么样?”
“不行!”江-峰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
他反应过来自己太激动,连忙找补:“咳,我的意思是,这是我送给你的,独一无二的,怎么能随便借给别人?”
我故作委屈地瘪瘪嘴:“可是她是我最好的闺蜜啊,而且只是借一天,又不会少块肉。”
“那也不行!”江峰的态度异常坚决,甚至有些色厉内荏,“我说不行就不行!”
我看着他紧张到发白的脸,心里乐开了花。
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我故意把脸一沉,将手上的镯子和脖子上的项链一股脑全摘下来,重重地拍在桌上。
“不借就不借!你凶什么凶!不就是一点金子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还不想戴了呢!”
我转身回房,“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江峰在外面急得团团转,敲了半天门我也不开。
我知道,他现在一定怕极了。怕我一生气,真把这些租来的宝贝疙瘩给弄出什么幺蛾子。
过了大概半小时,门外传来了他小心翼翼的声音。
“老婆,你别生气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不是凶你,我是……我是怕你那闺蜜不靠谱,万一把东西弄丢了怎么办?”
我隔着门板冷笑:“弄丢了就赔呗,你那么有本事,还在乎这点小钱?”
门外的江峰沉默了。
我知道,这句话戳到了他的痛处。
他要是真有钱,何必去租黄金?
又过了许久,他才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arle的颤抖。
“老婆,你开门好不好?我跟你说实话。”
我拉开门,冷着脸看他。
他扑通一声,竟然直接跪在了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