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叫沉碧，前面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金融民工。一次觉醒来了，我成了大夏王朝掖庭里刷马桶的宫女，还叫沉碧。
沃尔玛很不妙。
管事的张嬷嬷正拿着一根粗木棍，指着我鼻子骂道：“小贱蹄子，偷懒耍滑，连个恭桶都刷不干净，留着你怎么用！”
木棍高高扬起，带着风声。
我毫不怀疑，这个棍子下来，我刚开始的观看生涯就得提前播映。
电光火石之间，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我猛地抱住张嬷嬷的背子，声泪俱下地开始胡扯：“嬷嬷！不能打！打了会惊动紫微星，影响国运的！”
张嬷嬷愣住了，举着棍子，一脸“你是不是疯了”的表情。
“我乃天上掌管织女星的仙官下凡历劫，”我闭着眼睛瞎编，语速得如念咒，“因漏天机，被罚三世为人。如今劫难将满，贵气外泄。这一棍子打下来，泄的是我的仙气，损的是大夏的国运啊！”
周围的小宫女们都看傻了。
张嬷嬷显然没有出现感染，一时间竟被我住院了。
就在此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又从不远处的声音中传来：“哦？居然有这件事？”
我闻声望去，只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个身穿明常服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他长得极美，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只是眼神里透着一股子看谁都像在看傻子的疏离和手持。
是皇帝，萧衍。
我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吹牛到正主面前了。
张嬷嬷和一众宫女吓得“扑通”跪地，大气不敢出。
我脑子飞速运转。现在装疯卖傻是死路一条，唯一的活路，就是把这头牛继续吹下去，吹圆了，吹到他信斯塔！
我“扑通”也跪在地上，但跪得比别人都有气势。我没有低头，而是直视着他，眼神里充满了“你不懂，我这是为你好”的慈悲。
“凡人肉眼，自然不识天机。”我故作高深地叹了口气，“陛下，我本不该多言。只是我观天象，发现近日北方有煞星冲撞帝星，主刀兵与夺。若不及时化解，恐怕不出三月，北境堪忧。”
北境的北凉国，和大夏困难不断，这是朝堂上人尽皆知的事。我说这个，不算泄露天机，顶多算个时事评论员。
萧衍的眉毛挑衅，显然是感兴趣的：“如何化解？”
“天机在人，化解之道亦在人。”我开始提出我的核心理论，“后宫，乃天下阴气聚合之地，是国运的根本。如今后宫阴阳失衡，怨气冲天，才引得煞星来犯。”
“哦？”萧衍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如何失衡，又如何怨气冲天了？”
“陛下你想啊，”我豁出去了，开始给他上商业分析课，“这后宫佳丽三千，个都是人中龙凤。论出身，是名门贵女；论情，是琴棋书画才样精通。这是多少的人力资源财富啊！可现在呢她们每天的工作KPI就是等你翻牌子，翻不着就互相使绊子。一身的才华没处使，满腔的热情被虚耗。这优秀的员工得不到启发，每天闲着没事干，公司能不乌烟瘴气吗？这怨气能不冲天吗？
萧衍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的太监总管福安，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人力资源？KPI？”萧衍重复着这两个他听不懂的词，眼神里的运用含义更浓了。
“就是……就是人才没得到合理利用！”我赶紧换了个说法，“娘娘们的能力，不该只用在争风吃醋上。她们的智慧，应该是用来创造价值，为国分忧！”
“比如说呢？”
“比如皇后娘娘，端庄稳重，掌管六宫井井有条，是天生的管理者！让她去管个项目，绝对比朝堂上那些只能动嘴皮子的老头强！”
“比如华贵妃，最是爱美，对服装服饰、首饰、妆容的品味冠绝后宫。您让她去设计几款新潮的衣服，保证能引领整个京城的时尚风向！”
“还有舒贤妃，八面玲珑，消息灵通，跟谁聊上几句。让她去搞宣传，那效果，不比你贴皇榜强一百倍？”
我越说越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后宫娘娘们联手创业，打造了商业帝国的宏伟蓝图。
萧衍沉默了。
他看着我，眼神变得幻化莫测。有洞察，有怀疑，还有眼神……被我说动了的兴味。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沉碧。”
“好一个沉碧。”他点了点头，“你说得倒是有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去实现你口中的‘创造价值’。”
他顿了顿，金口玉言地宣布：“传我朕，宫女沉碧，言语新奇，谋略，特封为才人，赐居碎玉轩。朕倒要看看，你能把这后宫，变成什么样的子。”
我愣了。
我只是想忽悠他免我一半打，他怎么还给我升职了？
人才？虽然是后宫鄙视链的最低端，但也比刷马桶强啊！
我激动得差点当场给他表演一个后空翻。
“谢主隆恩！”我砰砰地磕了两个响头。
萧衍没有再看我，带着人走了。
张嬷嬷从地上爬起，看着我的眼神，仿佛见了鬼。
我知道，从今天开始，我沉碧的人生，要开挂了。
可我无意到了，这挂着，开得有点歪。
我搬进碎玉轩的第一天，就收到了来自后宫“各部门”的“问候”。
皇后娘娘派人送来一本《女诫》，让我好好学习什么叫妇德。
华贵妃送来一盒她用剩下的胭脂，说是可怜我出身卑微，没见过好东西。
舒贤妃最直接，派了个小太监过来，明里暗里打听，我又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活计”，能把皇帝哄得这么开心。
我看着这堆东西，哭笑不得。
得，创业的第一步，是得先搞定我的这群“合伙人”啊。
第二天，我揣着皇帝赏了我的全部家当——十两个银子，没有去拜见任何一位大佬，而是直奔后宫的浣衣局和尚宫局。
我要创业，首先要有启动资金和生产资料。
浣熊衣局里，矗立着山一样高的废弃布料。都是一些宫里主子们做完衣服剩下的边角料，或者穿旧了、款式过时了的衣服。这些在她们眼里都是垃圾，在我眼里，全都是宝贝。
尚宫局里，则有一群被边缘化的老宫女。她们都曾经是手工技艺精湛的绣娘，如今年老大了，眼花了，做不了精细活，只能干一些杂事，等到老死宫中。
我找到了浣熊服装局的刘总管，把五两个银子拍在他面前。
“刘总管，我想买下浣熊衣局所有没用的碎布头和旧衣服。”
刘总管看着银子，眼睛都直了。那些东西本就是要当垃圾处理的，现在有人花钱买，他何乐而不为。
“沉才人说笑了，你要是看上，拿去就是了，谈什么钱啊。”他嘴上客气，手却诚实地把银子收了。
我又找到尚宫局的李姑姑，把剩下的五两银子也拍出去了。
“李姑姑，我想请您手底下那些有经验的姑姑，帮我做点东西。工钱又算。”
李姑姑也乐开了花。这群老宫女能有点事做，赚点养老钱，她这当管事的脸上也有光。
半天功夫，我的“原材料”和“技术工人”全部够了。
我让人把碎布头按颜色、材质分好类，把旧衣服拆掉，熨平。然后，我画了几张图纸。
图纸上，衣服款式并不复杂。
相反……后世风靡一时的……布偶娃娃。
有憨态可掬的小老虎，有圆滚滚的兔子，还有丑萌丑萌的哈巴狗。
我教那些老绣娘们，用缝制的方式，把不同颜色的碎布头缝合成娃娃的样子，里面再塞上柔软的棉花。
三天后，第一批五十个形态各异的布偶娃娃，诞生在了我的宇宙碎片玉轩里。
我看着这堆可爱的娃娃，想象着一位老母亲般的微笑。
好了，产品有了。
接下来，该谈谈我的“天使投资人”和“首席营销官”了。
我的目标，是舒贤妃。
舒贤妃，闺名舒婉。她爹是户部侍郎，管钱的，所以她就对数字和人心极为敏感。在后宫里，她不争宠，不站队，却能混得风生水起，靠的就是一张甜嘴和雕善于观察的眼睛。
简单来说，她是个天生的公关人才。
我去拜见她的时候，她正歪在贵妃榻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听着小宫女念坊间事本子。
“哟，这不是我们后宫的新贵，沉才人嘛。”她看到我，眼皮都懒得抬举了一下，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
我知道，她正在给我下马威。
我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开门见山：“臣妾今日到来，是想和娘娘谈中断事务。”
“生意？”舒贤妃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终于坐直了身子，“本宫在这宫里，锦衣玉食，缺什么了，需要匡一个小才人谈生意吗？”
“娘娘你什么都不缺。”我微微一笑，从带来的食盒里，拿出了一个最可爱的兔子布偶，“不过你膝下的三公主，应该会喜欢这个。”
舒贤妃的三岁才五岁，正是公主爱玩的年轻人。
她看到那个兔子布偶，眼睛亮了，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不就是个玩意儿嘛，本宫还不至于……”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剪影就从屏风后面跑了出来，一把抢过我手里的兔子布偶，紧紧抱在怀里。
“兔子！好可爱的兔子！”三公主奶声奶气地叫着，双胞胎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舒贤妃的表情，瞬间融化了。她一把将女儿搂进怀里，嗔怪道：“慢点儿，没人抢。”
“娘，”我趁热打铁，“这东西，名叫布偶。是用宫里娘家废弃的布料做的，手工缝制，实验。你想啊，小孩子皮肤嫩，那些木头、底层做的玩具，玩起来难免磕磕碰碰。但布偶不一样了，软乎乎的，睡觉都行。”
舒贤妃一边听着，一边爱不释手地摸着女儿怀里的兔子，显然是心动了。
“而且，”我抛出了我的杀手锏，“这东西，宫外没有。要是三公主把它拿出来玩，那些王公贵族家的孩子们见了，不得羡慕死？知道的时候，全京城都，只有我们宫里的公主，才有这么新奇又贴心的玩具。这独一份的尊贵，不过花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我这番话，精准击中了舒贤妃的虚荣心。
她自己可以不争，但她的女儿，一定是全京城最受尊敬的小公主。
“说吧，你想怎么谈？”她终于正眼看我了。
“很简单。”我延伸三根手指，“我出产品和创意，娘娘您负责宣传和销售。获得利润，我们三七分，您七，我三。”
舒贤妃愣住了。她提议到，我会让她占这么大的便宜。
“你图什么？”她怀疑地看着我。
“臣妾图的，是娘娘的人脉和渠道。”我很坦诚，“臣妾人微言轻，东西再好，也卖不出去。但臣娘您不一样。你一句话，可以让京城所有贵妇人趋之若鹜。这叫……名人效应。”
舒贤妃细细地品味着“名人效应”这四个字，眼睛越来越亮。
她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
“好。”她拍板了，“本宫就陪你玩一把。不过，我有个条件。”
“娘娘请说。”
“这东西，不能只叫布偶。得有一个响亮又贵气的名字。”
“娘娘说的是。不如就叫‘掌中娇’，怎么样？”
“掌中娇？”舒贤妃念了一遍，满意地笑了，“不错，本宫的女儿，可不就是本宫的掌中娇嘛。就这么定了！”
我们的合作，就这么愉快地完成了。
舒贤妃的办事效率，超乎我的想象。
第二天，她就举办了一场“赏花宴”，邀请了京中所有有头有脸的诰命夫人们。
宴会上，三公主浣熊“掌中娇”，全程“不经”地出现在各位夫人面前。
人们的注意力，很快就从那些名贵的鲜花，转移到了公主怀里那些新奇的玩意儿上。
“哎呀，贤妃娘娘，公主殿下的充气的这是什么呀？真可爱。”
舒贤妃故作矜持地一笑：“嗨，就是宫里绣娘们闲着没事，用一些上好的贡品锦缎边角料，给公主做了个解闷儿的小玩意儿，不值一提。”
她嘴上说着“不值一提”，却把“贡品锦缎”四个字咬得特别重。
这一下，人们的眼睛亮了。
贡品做的玩具！那可是皇家的东西！
“娘，这……这东西，宫外可有卖的？我家那小孙子，恐怕能有一个，怕是要高兴坏了。”吏部尚书的夫人最先开口。
“是啊是啊，娘娘，你行行好，圆我们两个吧？”
舒贤妃面露“为难”之色：“这……都是御用的东西，按理说是不能流传到宫外的。不过嘛……”
她话锋一转：“看在姐妹们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本宫就去跟尚宫局说说，让他们圆出一批来。只是这手工做的东西，费时费力，价格上嘛……”
“价格不是问题！”人们异口同声。
对她们来说，能用钱买到一份皇家体面，并讨到好宫里贵人的机会，这买卖，太值了。
赏花宴结束的当天，舒贤妃就派人给我送来了三百两银子的定金。
五十个“掌中娇”，被抢购一空。平均一个，卖出了六两银子的高价！
我望着那白花花的银子，激动得手都在颤抖。
第一个金桶，到手了！
我和舒贤妃的“掌中娇”生意，就这么红红火地开起来了。
我负责在碎玉轩组织老宫女们加班加点地生产，舒贤妃则负责在外面接单，搞营销。
我们还兴奋不已的“饥饿营销”和“高端定制”。
每个月推销一百个，只卖给有品阶的官宦人家。
你还可以加钱定制，比如在娃娃脚底绣上你孩子的名字，或者用你家突出的布做的。
一时间，京城的贵妇圈里，你要是给孩子买个“掌中娇”，你都不好意思出门跟人打招呼。
我们的生意越做越大，钱也越赚越多。
我从一个寂静无名的才人，变成了舒贤妃宫里的常客，沦为她口中的“沉妹妹”。
当然，红眼的人也很明显。
最先坐不住的，是华贵妃。
华贵妃，名华筝。她爹是镇国大将军，手握兵权。她本人更是艳冠后宫，盛宠不衰。
她这人，没什么坏心眼，就是虚荣，爱攀比。
看着舒贤妃靠着个破布娃娃，风头都快盖过她了，她能忍吗？
这天，我正和舒贤妃在本上对，华贵妃就带着一大群人，气势汹涌地闯了进来。
“舒婉！你长本事了啊！敢在本宫眼皮子底下，倒腾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她一进来，就指着余额尚未付款的“掌中娇”，满脸鄙夷。
舒贤妃如今也是财大气粗，腰杆子硬，不怵她。
“华姐姐这话说的，妹妹我怎么就不得上台面了？这可是陛下默许的。再说了，我赚的银子，也都按时给宫里各处分了红。倒是姐姐你，每天光鲜亮丽的，花的可都是内务府的公账吧？”
“你！”华贵妃被她骂得一时语塞，一张美艳的脸涨得通红。
她眼珠一转，看见了我。
“好啊，本宫就说你怎么突然会做生意了。原来是这个小蹄子在背后给你出主意！”她把矛头指向了我，“一个刷马桶上位的贱婢，也敢在宫里兴风作浪！来人，给本宫掌她的嘴！”
她的两个壮硕嬷嬷，立刻朝我走了过去。
舒贤妃想拦，却被华贵妃的宫女拉住了。
眼看那蒲扇大的巴掌就要落到我脸上，我非但不怕，反而笑了。
“贵妃娘娘，”我不急不缓地开口，“你想打我，可以。但是，你打了——我，就等于把一个能让你名垂青史，让天下女人都你的机会，给打没了。”
华贵妃的动作顿住了。
她疑惑地看着我：“你什么意思？”
我理了理衣襟，微微一笑：“娘娘，您觉得这些布娃娃，很丑，对吗？”
“不然呢？花花绿绿的，俗不可耐。”
“说得好！”我抚掌赞叹，“娘娘您的品味，果然非凡。这些凡品，自然入不了您的眼。因为，真正的好东西，我还没拿出来。我一直在等，等一个能配得上它的，真正的贵人。”
我一边说，一边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早就准备好的图纸，缓缓展开。
“娘娘，您请看。”
图纸上，画着一条裙子。
一条用最上等的云锦制成，绣着暗纹，剪裁流畅，完美凸显女子身段的……改良版旗袍。
华贵妃只看了一眼，眼睛就再也挪不开了。
她痴迷地看着图纸上的裙子，喃喃自语：“这……这是什么衣服？太美了……”
“此裙，名为‘倾城’。”我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普天之下，只有娘娘您的身段和气质，才配得上它。”
“而我，想请娘娘您，成为我们‘倾城’系列，独一无二的设计总监和代言人。”
我知道，鱼儿，上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