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柳如烟第九十九次起诉离婚。也是第九十九次，被驳回。冰冷的“驳回”二字，
像一记耳光，狠狠抽在她脸上。律师推了推眼镜，满脸无奈：“傅太太，傅先生那边不同意，
我们……”柳如烟已经听不清了。她只是麻木地站起身，走出了律师事务所。外面阳光刺眼，
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三年，整整三年，九十九次，她像个笑话。
1回到那座名为“爱巢”，实为“牢笼”的别墅时，傅承砚正坐在沙发上。
他穿着昂贵的定制西装，姿态优雅，仿佛中世纪的贵族。看到柳如烟，他放下手中的文件，
对她露出一个堪称完美的微笑。“回来了？”他的语气温柔得能掐出水，
好像她只是出门散了个步，而不是又一次去法院试图挣脱他。柳如烟没有说话。她累了，
连一个字都不想说。傅承砚似乎也习惯了她的沉默，他从茶几下拿出一个丝绒盒子，
递到她面前。“看看，喜欢吗？”盒子打开，里面是一颗巨大的粉色钻石，
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而昂贵的光芒。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爱神之心”。
任何女人看到都会疯狂。柳如烟只是瞥了一眼。“傅承砚，我们离婚吧。”她声音很轻，
却异常清晰。傅承砚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温柔。他合上盒子，拉过她的手，
把冰冷的钻石塞进她掌心。“如烟，别闹了。”“我没有闹。”柳如烟抽回自己的手，
任由那颗价值连城的钻石滚落在地毯上。她的心，比这颗钻石还要冷。“这是第一百次，
我跟你提离婚。”傅承砚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英俊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耐。“为什么？
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好？”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我为你买下你喜欢的画廊，为你拍下所有你欣赏的画作，
我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你面前，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柳如烟笑了。
笑得有些凄凉。是啊，他什么都给了她。除了自由。她曾是美术学院最有前途的天才画家，
她的梦想是开一场属于自己的画展。可傅承砚用钱，为她打造了一个金色的笼子。
他买下她所有的画，不允许任何人窥见。他说：“你的美，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他毁了她的梦想，却称之为爱。这种爱，让她窒息。“傅承砚，你给的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想要什么？”他追问，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烦躁。柳如烟看着他，
一字一句。“我想要离婚。”傅承砚的耐心终于耗尽。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柳如烟，我告诉你，这辈子你都别想！
”“只要我傅承砚不同意，你去起诉一千次，一万次，结果都一样！”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每一个字都砸在柳如烟的心上。她看着他暴怒而英俊的脸，忽然就不觉得痛了。心死，
大抵就是这种感觉。她不再挣扎，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傅承砚，这是最后一次了。
”他以为她妥协了，松了口气，力道也缓和下来。“这就对了，乖乖待在我身边。
”柳如烟却轻轻摇头，眼神里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死寂般的决绝。“我说的是，
这是我最后一次，用这种方式跟你谈。”说完，她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上楼。
傅承砚愣在原地，看着她决然的背影，心里莫名地窜起一股不安。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
要彻底失控了。2第二天，傅承砚是被助理的紧急电话吵醒的。“傅总，不好了！
夫人的个人账户有大额资金异动！”傅承砚揉了揉眉心，宿醉让他头痛欲裂。
昨晚柳如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心烦意乱，在楼下喝了一整晚的酒。“她又能动用多少钱。
”他不以为意。柳如烟名下的资产，大多都是他赠予的，没有他的许可，她一分钱都动不了。
至于她自己的那点积蓄，不过是九牛一毛。“让她玩吧，女人闹脾气，花点钱就好了。
”傅承砚挂了电话，准备去看看柳如烟。他想，她闹了这么久，也该消气了。
他推开卧室的门，里面空无一人。床铺整理得整整齐齐，仿佛没人睡过。他皱了皱眉，
走到衣帽间。衣帽间里，属于柳如烟的那一半，空了。那些他为她定制的，
挂满了一整个房间的高定礼服、名牌包包，全都不见了。傅承砚的心，猛地一沉。
他立刻拿出手机，拨打柳如烟的电话。“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冰冷的机械女声传来，傅承砚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慌。
助理的电话又打了进来，声音带着颤抖。
总……夫人她……她不止是变卖了她名下所有的珠宝首饰和房产……”“她还见了白家的人。
”白家。傅承承砚的死对头。傅承砚握着手机的手，青筋暴起。“她去见白家人做什么！
”“好像……是谈合作。白家最近在狙击我们旗下的一个子公司，
夫人她……她好像把我们内部的一些资料，交给了白家。”助理的声音越说越小。
傅承砚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他竟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有了公司的内部资料。
这个女人，到底瞒着他做了多少事！愤怒，铺天盖地而来。
他以为她只是一只被他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没想到，这只金丝雀，竟然还长了利爪。
“给我查！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我找出来！”傅承砚对着电话咆哮。他一定要抓到她，
问问她，她的心到底是不是石头做的！他为她付出了那么多，她竟然联合外人来对付他！
然而，柳如烟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她所有的通讯方式都中断了，
银行卡也没有任何消费记录。傅承砚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和关系，却连她的一点踪迹都找不到。
她走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在他的世界里出现过。与此同时，公司的危机爆发了。
因为柳如烟提供的情报，白家精准地抓住了傅氏子公司的命脉，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股价大跌，股东质问，媒体围追堵截。傅承砚焦头烂额，几十年来，
他第一次陷入如此被动的境地。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他的妻子，柳如烟，
却消失得无影无踪。深夜，傅承砚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别墅。空旷的房子，没有一丝人气。
他走到他们的卧室，看着空荡荡的衣帽间，心里也像是空了一块。他忽然想起，
柳如烟刚嫁给他的时候，也曾兴高采烈地拉着他，给他看她自己画的设计图。她说：“承砚，
我想创立一个属于自己的服装品牌。”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他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说：“我的妻子，不需要这么辛苦。你想要什么，我买给你就是了。”从那天起，
她再也没有提过她的梦想。她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安静。而他，却以为那是岁月静好。
原来，那不是岁月静好，那是一颗心，在慢慢死去。傅承砚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错了。
错得离谱。3一个月后，傅氏集团的危机在傅承砚的雷霆手段下，总算暂时稳住了。
但他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那个被攻击的子公司，为了止损，只能宣布破产重组。
傅承砚的商业帝国，第一次出现了一道无法弥补的裂痕。而这一切，
都拜他那位“温柔贤淑”的妻子所赐。董事会上，叔伯长辈们对他的指责不绝于耳。“承砚，
你太让我们失望了！为了一个女人，让公司蒙受这么大的损失！”“那个女人就是个祸水！
当初我就不同意你娶她！”傅承砚面无表情地听着，一言不发。散会后，
助理小心翼翼地走进来。“傅总，有夫人的消息了。”傅承砚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她在哪？”“在一个叫乌镇的地方……有人看到，她好像在那里开了一家小小的画室。
”乌镇。一个离这座繁华都市千里之外的江南水乡。傅承砚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备车，
去机场。”他等不及了，他要立刻见到她。他要问她，为什么要这么狠心。他要告诉她，
他后悔了。经过几个小时的飞行和车程，傅承-砚终于抵达了那个烟雨朦胧的小镇。
小镇古朴而宁静，青石板路，小桥流水，和他生活的那个快节奏的世界，格格不入。
他按照地址，找到了那家画室。画室很小，门口挂着一个手写的木牌，
上面写着“如烟画室”。透过玻璃窗，他看到了那个让他日思夜想的身影。
柳如烟穿着一身简单的棉麻长裙，外面套着一件沾满颜料的围裙。她没有化妆，
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脸颊。她正在教几个孩子画画，脸上带着他从未见过的，
温柔而满足的笑容。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柔和的光晕里。
那一刻，傅承砚看呆了。他有多久，没见过她这样笑过了？在他的记忆里，
柳如烟总是安静的，疏离的，像一尊精致却没有灵魂的瓷娃娃。原来，她不是不会笑。
她只是，不对他笑。傅承砚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无法呼吸。
他推开画室的门，走了进去。屋里的笑声戛然而止。孩子们好奇地看着这个突然闯入的，
气场强大的男人。柳如烟脸上的笑容，也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瞬间凝固。她眼中的光，
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冰冷和戒备。“你来做什么？”她的声音，
比小镇冬日的寒风还要冷。傅承砚喉咙发紧，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只是贪婪地看着她，看着这个终于找回了自己灵魂的女人。他张了张嘴，
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如烟……跟我回家。”回家？柳如烟觉得可笑至极。“傅先生，
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正在办理离婚手续。”她刻意加重了“傅先生”三个字，
像是在他们之间划下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而且，我的家，在这里。
”她指了指这个小小的，却充满了生机和温暖的画室。傅承砚的脸色一白。
他看着她眼里的疏离，终于尝到了锥心刺骨的痛。“如烟，我知道错了。”他放低了姿态，
几乎是在乞求。“以前是我不好，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你跟我回去，我什么都答应你，
你想开画展，你想创办品牌，我都支持你。”柳如烟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直到他说完，她才轻轻地笑了。“傅承砚，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我想要的，
从来不是你的支持，也不是你的同意。”“我想要的，只是我自己的人生。
”“一个没有你的人生。”最后一句话，像一把最锋利的刀，狠狠地捅进了傅承砚的心脏。
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脸色惨白如纸。4“没有我的人生……”傅承砚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
只觉得满嘴苦涩。他看着柳如烟，她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再也掀不起一丝波澜。为他。
他想说，以前那九十九次，你可不是这么说的。那时候，她会哭，会闹，
会用尽一切力气来证明她的痛苦。而现在，她连多余的情绪都懒得施舍给他。
画室里的孩子们被这凝重的气氛吓到，一个个睁着大眼睛，不敢出声。柳如烟蹲下身，
温柔地摸了摸一个小女孩的头。“今天就到这里，大家先把画收好，明天我们继续。
”她熟练地帮孩子们收拾好画具，将他们一个个送出画室。自始至终，
她都没有再看傅承砚一眼。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背景板。这种彻底的无视，
比任何激烈的争吵都更让傅承砚心慌。等到最后一个孩子也离开，画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柳如烟开始默默地收拾画室，清洗画笔，整理画架。傅承砚就站在门口，像一尊望妻石，
一动不动。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第一百次的离婚诉讼……法院驳回了。
”他以为这个消息，至少能让她有一点反应。然而，柳如烟只是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随即又继续。“没关系。”她淡淡地说。“那就第一百零一次。”傅承砚的心，
又被狠狠地刺了一下。“如烟，你非要这么绝情吗？”柳如烟停下手里的活，转过身，
终于正眼看他。“绝情？”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傅承砚，
在我第九十九次被驳回起诉，绝望地走出法院的时候，你在哪里？”“在我变卖掉所有东西，
像个逃犯一样离开那座城市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在你因为我提供的资料而焦头烂额，
骂我是祸水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这么做？”她一步步向他走来，每问一句，
傅承砚的脸色就更白一分。“你没有。”柳如烟在他面前站定，眼中带着一丝怜悯。
“你只想着你的商业帝国，你的面子，你的控制欲。”“你从来，都没有真正地看过我一眼。
”“现在，你失去控制了，你觉得恐慌了，所以你跑来跟我说你错了？”“你不觉得，
太晚了吗？”太晚了。这三个字，像三座大山，压得傅承砚喘不过气来。是啊，太晚了。
在他一次次撕碎离婚协议书，轻描淡写地说“别闹了”的时候。在他把她锁在金丝笼里，
得意地欣赏着她的美丽，却无视她灵魂枯萎的时候。一切，就已经太晚了。
“我……”傅承砚想辩解，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因为她说的，全都是事实。
柳如烟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没有一丝快意，只有无尽的疲惫。她拉开画室的门。
“傅先生，请回吧。这里不欢迎你。”这是逐客令。毫不留情。傅承砚站在门口，
看着外面淅淅沥沥下起的小雨，只觉得浑身冰冷。他不想走。他走了，
就好像真的再也抓不住她了。他忽然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举动。
他在画室门口的屋檐下，找了个角落，就那么站着，不动了。像一个固执而笨拙的孩子。
柳如烟皱了皱眉，没有理他，关上了门。雨越下越大，很快，傅承砚的裤脚就被雨水打湿了。
他穿着昂贵的手工皮鞋，踩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狼狈不堪。他从小到大，
何曾受过这种委屈。可是，他不想走。他看着画室里那盏温暖的灯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要等她。等到她愿意再看他一眼。5柳如烟在画室里，听着外面的雨声，心烦意乱。
她知道傅承砚还在外面。那个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傅大总裁，竟然会在她小小的画室门口，
淋雨罚站。这要是传出去，恐怕会惊掉所有人的下巴。可柳如烟心里，没有半分感动。
只觉得讽刺。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她强迫自己不去想门外的人，专心致志地画画。
可画笔在纸上，却怎么也落不下去。脑海里，全是傅承砚那张苍白而固执的脸。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外面的雨没有停歇的迹象。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柳如烟终于还是忍不住，走到了窗边，悄悄掀开窗帘的一角。傅承砚还站在那里。
高大的身影在雨幕中显得有些萧瑟。他浑身都湿透了，昂贵的西装紧紧地贴在身上，
头发上的水珠顺着他俊朗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他看起来，
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大型犬。可怜又可笑。柳如烟的心，终究不是铁打的。她叹了口气，
拿了一把伞，走出了画室。傅承砚看到她出来，眼睛瞬间亮了。他以为她心软了，
想让他进去。然而，柳如烟只是把伞塞到他手里。“别在我门口待着，影响我做生意。
”她的声音，依旧冷淡。傅承砚握着那把伞，伞柄上还残留着她的温度。他看着她，
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柳如-烟却已经转身回了画室，“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傅承砚举着伞，站在原地，苦笑了一下。也好。至少，她还愿意给他一把伞。这天晚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