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凌晨一点半，老城区柳条巷8号301的灯还亮着。周迟把最后一袋垃圾捆好，
才发现厨房地漏又堵了，黑水咕嘟咕嘟往上翻，像某种无声的嘲笑。她蹲下去，
用一次性筷子去勾，勾出来的却是一把缠成死结的头发——她自己的。三个月前，
她刚被“优化”，HR把赔偿款拍在她面前：“N+1，签完字回家等打卡。”同一天，
老公陆慎独被公司外派到东南亚，说是半年，结果人走了，钱没留，
连微信都切换成了“仅聊天”。家里只剩她、六岁半的女儿陆朵、以及一只越吃越瘦的橘猫。
周迟把头发扔进马桶，冲水时忽然听见“叮”的一声——【恭喜绑定“反向盈余”系统，
宿主每主动失去一样东西，将获得随机翻倍补偿。】冰冷的机械音在下水道里回荡。
她以为是幻听，直到手机弹出一条短信：“您尾号7308卡到账2,000元，
备注：头发100g×20。”周迟盯着地漏，后颈汗毛集体起立。二第二天，
她故意把衣柜里三年没穿的卫衣丢进小区旧衣箱。
短信几乎同步抵达：“到账4,800元，备注：旧衣6kg×800。
”她站在垃圾桶旁，心脏跳得像被敲鼓。原来“失去”真的可以换钱，
而且价格毫无逻辑——越旧、越无用、越带情绪折旧，越值钱。
周迟试着把陆慎独去年送她的结婚纪念日项链挂上闲鱼，标价1元，秒拍。
系统立刻弹出：“检测到宿主主动失去‘对婚姻幻想1份’，到账80,000元。
”八十万！她手一抖，手机差点掉鱼汤里。橘猫跳上餐桌，用尾巴扫她手背，
像在提醒：别高兴太早，世上最贵的永远是代价。三周迟决定先解决生存问题。
她给房东一次性转了三年的房租，又把水电燃气全充到上限，
随后带着女儿去了全市最贵的私立小学——之前因为学费，她连校门都没敢进。
财务室告诉她，一年级还剩最后一个名额，赞助费18万，刷卡成功。陆朵背着新书包，
在走廊里回头冲她挥手，阳光落在小孩睫毛上，像撒了一层金粉。那一刻，
周迟觉得失去什么都值。可系统并不允许她无节制薅羊毛。
【提示：宿主本周“失去配额”已用完，如强行继续，将触发随机“副作用”。
】她没太在意，副作用而已，大不了头疼脑热。结果夜里回家，发现橘猫不见了，
阳台窗大开，纱窗被撕出一道爪痕。她顺着楼道找到天亮，物业调监控，
只看见猫自己跳上屋顶，再没回来。
短信随后而至：“检测到宿主被动失去‘陪伴型宠物1只’，无补偿，请节哀。
”周迟站在屋顶，风把睡衣吹得鼓起来，像一面失败的旗。四一周配额空窗，
她不敢再扔东西，干脆转换思路——“失去”不一定非得是实物。
她试着删除微信里所有老同学：“到账3,200元，
备注：无效社交86人×40。”取关一堆美妆博主：“到账1,200元，
备注：容貌焦虑12kg×100。
”甚至把用了十年的“Z”字母昵称改成真名：“到账16,600元，
备注：虚拟面具1枚。”钱像潮水涌进来，她换了一张更高额度的储蓄卡，
把数字全部改成纸质存单，锁进银行保险柜。夜里，她抱着陆朵睡觉，小孩突然问：“妈妈，
你最近为什么总笑又总叹气？”周迟说：“因为妈妈在做梦，梦里有个银行，存的都不是钱，
是过去的自己。”陆朵似懂非懂，把脸埋进她肩窝。周迟却开始失眠，她每次闭眼，
都能听见下水道里“叮”的那一声，像钢钉钉进骨头。五配额刷新凌晨0点，
她没急着用，而是做了次实验。她把家里最后一袋大米扛到垃圾站，
手刚松开——“到账5万元，备注：生存必需10kg×5k。”几乎同一时间，
她胃部猛地绞痛，像有人用铁丝拧她肠子。她蹲在地上冷汗淋漓，被路过的好心人送急诊，
诊断：急性胃痉挛，原因不明。医生随口问：“最近饮食规律吗？”周迟摇头。“那难怪，
胃是情绪器官，人一旦没安全感，它就第一个造反。”她躺在输液室，盯着天花板，
忽然意识到：系统给的每一分钱，都在暗中标好了器官账单。她决定放缓节奏，
先把自己和陆朵的生活彻底翻新，再考虑“失去”什么。刚被推出急诊观察室，天已微亮。
医院门口摆早餐摊的大叔正把第一屉包子掀开，白汽在冷空气中像巨型棉花糖。
周迟付了饭钱，手里滚烫的豆浆让她忽然想起自己昨晚连晚饭都没吃。“怪不得胃造反。
”她自嘲地笑笑，却笑到一半顿住——系统界面悄无声息地浮现在视网膜左下角，
像一块擦不干净的污渍：【检测到宿主首次“器官级”副作用，
现开启“可视化代价”子模块。】下一秒，
出现一根半透明进度条——【胃：-17%】【发：-42%】【睡眠：-28%】再往下，
是一行灰色小字：当任意指标跌破-50%，将触发“实体失去”预警。
周迟心里“咯噔”一下：原来副作用不是简单疼一疼，而是把她的身体当成提款机，
余额不足就拆零件！她下意识攥紧手指，却发现掌心全是掉发——短短一夜，青丝落地无声。
“不能再这么硬扛。”她做了几次深呼吸，把剩下的豆浆一口喝干，
转身冲进医院隔壁的24小时健身房，刷卡买了最贵的私教套餐：三万六，三十六节课，
先买时间，再买命。教练是个梳脏辫的小姑娘，听说她刚出院，第一句话就是：“姐，
咱们先测个体脂，再签免责。”周迟摇头：“不测，不免责，今天就开始。
”她要在系统把她的胃彻底拖垮前，把“安全感”重新练回身体里。
第一组深蹲做到第十五个，她眼前发黑，
耳边却响起熟悉的“叮”：“检测到宿主主动失去‘虚弱自我1份’，到账36,000元，
备注：肌肉代偿×1。”周迟愣住——原来锻炼也能变现？可还没高兴两秒，
进度条跟着一跳：【胃：-19%】【膝盖：-7%】她苦笑：“合着把我当股票，
涨跌同步？”脏辫教练看她脸色煞白，递来葡萄糖水：“姐，别逞强，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周迟接过水杯，忽然意识到：这本钱早被自己拆成一张张存单，锁在银行保险柜里，
钥匙就是那一截截扔掉的“过去”。她抬头望向落地窗外——马路对面，
旧衣回收公司的货车正把昨晚她丢的那箱卫衣倒进压缩箱，箱壁贴着巨幅广告：“失去负担，
拥抱轻盈新生。”广告语醒目得像系统口吻的线下版。
周迟心里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火：原来整座城市的“失去”都被资本做成产业链，
而她只是链条上最鲜活的那只小白鼠。她冲完澡，把湿漉漉的掉发团成一团，
塞进健身房垃圾桶，顺手拍下照片，
发到小号微博：——“副作用实录：第一次因为扔大米胃痉挛，进度条已亮红灯，
继续还是止损？”发出去不到三分钟，评论炸了：“姐妹！我也在玩‘反向盈余’，
昨天刚把前任情书烧掉，到账5万，结果当晚荨麻疹！”“进度条是啥？我怎么没有？
”“楼主别慌，我叔是三甲消化科主任，私你电话，免费挂号。”……周迟盯着屏幕，
后背一阵发冷：这系统根本不是她独享，而是像病毒一样悄悄扩散，
只是每个人触发的“失去”方式不同。她点开私信最多的那条ID——“@盈余小姨”，
一张截图：【眼：-55%】【泪腺：+300%】配文：“我把我爸的遗照捐给公益展览，
到账50万，结果哭到视网膜脱落，现在医院排队打激光。”周迟手指发抖，
忽然意识到：如果不及时踩刹，她们这一批“宿主”迟早会被系统薅到器官枯竭。
她退出微博，打开备忘录，新建一份《止损清单》：1.每周“失去配额”用满前，
必须做对应“回补”；2.副作用进度条一旦破-30%，
立即暂停变现；3.所有大额到账，提20%做“健康保险基金”；4.找到其他宿主，
交换情报，必要时集体“卸载”。写完她把屏幕锁了，抬头对教练说：“课我先买，
但今天不练了，我得回家给女儿做早饭。”回公寓路上，她顺道去了一趟五金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