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凌晨四点的绩效面谈（现）2024年4月1日，愚人节，
深圳南山。凌晨4:17，滨海大厦38层，
茶水间的感应灯每隔30秒就熄灭一次。许南星用膝盖顶了一下感应器，灯重新亮起，
照出她眼下的青黑——那是连续第三晚熬夜做PPT的证据。“星姐，还没走？
”IT小哥推门进来，哈欠拖得老长。“马上。”她举了举手里的冷萃，像举杯，
也像告别。今天，她要在9:30的“校准会”上，
为自己组的7个人争取最后一张“安全牌”。互联网进入“降本增效”第三年，
南山四小龙先后裁员30%，她所在的“幻鲸科技”也未能幸免——上周，
HR直接发邮件：“所有高成本岗，ROI＜3者，一律优化。
”中文的迷人之处：把“开除”说成“优化”，好像人只是等待压缩的PNG图片。
南星把冷萃一口闷，苦味滚过喉咙，像给内脏刷了一层防锈漆。她回到工位，
屏幕还亮着：《2024Q2组织绩效校准表—许南星》表格最后一栏，
系统用红色小字提示：“该员工成本系数2.7，建议降级或协商解除。”2.7。
她盯着这个数字，忽然笑出声。十年前，她月薪3800，系数0.8，
HR说“性价比极高”；十年后，她月薪5万2，系数2.7，成了“负资产”。
原来成长就是把人养成“昂贵”，再被“昂贵”反噬。她打开备忘录，
写下：“如果今天必须有人下船，那让我做那个凿洞的人。”写完，关机，背包，走进电梯。
4:58，滨海大道空得像被世界删除，她深吸一口带盐味的雾，
对自己竖起中指：“愚人节快乐，别被命运愚弄。
”---###2十八岁的河堤与MP3（回）2007年，成都，夏末。
傍晚七点半，府南河的风把烧烤摊的烟吹得歪歪斜斜。18岁的许南星踩着人字拖，
手里攥一张刚打印出来的高考成绩单——615分，超重本线47分，足够去复旦，
也足够逃离。“星星，过来！”河堤上，同桌周迟冲她挥手，手里举着两只廉价耳机，
像举起通往新世界的钥匙。她跑过去，MP3里放的是陈绮贞《旅行的意义》。
河水带着铁锈味，耳机里是少女沙沙的嗓音：“你离开我，就是旅行的意义。”她抬头，
看见周迟睫毛上沾着碎金，心脏像被吉他弦狠狠拨了一下。“报了哪里？”“复旦，新闻。
”“那我报上海交大，隔一条江，可以一起坐船回家。”少年说得轻描淡写，
耳尖却红得透明。南星用肩膀撞他：“谁要跟你一起回家？”撞完，
却伸手抓住他T恤下摆，像抓住整个不确定未来的浮木。
那是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喜欢”不是惊涛骇浪，而是河风拂过，却想抓住风的手心发烫。
---###3裁员名单5.0（现）9:30，校准会准时开始。
会议室叫“北极星”，没有窗，空气循环系统发出低频嗡鸣，像巨兽的胃。
长桌左侧是HRD王璨，右侧是业务VP宋奕，
着一张Excel：“幻鲸科技2024春季优化名单5.0”名单共43人，
按“成本—产出”矩阵排序，许南星组占了5个。王璨推了推无框眼镜：“南星，
你组的算法编辑岗，产出波动最大，解释？”她打开PPT，
声音平稳：“1.该岗Q1上线18个标签，其中3个进入商业流，
ROI2.9，
距基准3.0差0.1；2.差0.1的原因是——”她点击下一页，
屏幕跳出一张巨大的折线图：“3月8日—15日，因审核策略临时收紧，
全站标签ROI平均下降0.15，并非个案。”宋奕挑眉：“所以？”“所以，
这不是人的问题，是策略抖动。若因此优化，等于让组员为系统Bug买单。
”她顿了顿，补充，“如果公司坚持，我申请把我也加进名单，组长与组员共进退。
”空气瞬间凝固。王璨眯眼：“你确定？”“确定。”她掏出一只U盘，放在桌面，
“这里是我过去90天的操作日志、商业标签调优记录，以及——”她深呼吸，
“以及我昨晚写好的辞职信。若无法推翻，请把裁员补偿改为N+3，我亲自和员工谈。
”宋奕忽然笑出声：“许南星，你还是这么带刺。
”他转头对HRD说：“把算法编辑岗拿掉，换成运营支持岗，成本砍一半，留下。
”一锤定音。南星攥紧的指节慢慢松开，掌心全是月牙形指甲痕。会议结束，
王璨经过她身边，轻声丢下一句：“你以为你赢了？下一次名单6.0，第一个就是你。
”南星微笑：“那我会在5.0和6.0之间，把船开远。
”---###4香港雨夜，铜锣湾的7-11（回）2010年，香港，盛夏。
许南星21岁，复旦新闻系大三，来港大交换。周五晚，
铜锣湾地铁口涌出五颜六色的伞。她抱着厚厚一摞《传播学理论》参考资料，
冲进7-11避雨。玻璃门合拢瞬间，一个穿黑T恤的男生也闪进来，
肩膀撞得她资料满天。“Sorry！”男生弯腰帮她捡，抬头瞬间，
她心脏漏拍——那是周迟，却又不是：比高中时高了一截，头发染成亚麻色，
左耳多了一颗银色耳钉。“星星？”他先认出她，声音带着不可置信。她愣了两秒，
笑出一声：“周迟，你居然穿耳洞，不怕你妈打死？”少年揉了揉眉心，
有点无奈：“跑这么远，就是怕她打。”原来他拿了全奖，来港科大读计算机，
比她还早半年。雨越下越大，两人蹲在7-11门口，分一只5块钱的咖喱鱼蛋。
霓虹灯在雨后地面积出彩色湖泊，车流像倒影里的星河。周迟忽然说：“我每天都有想你。
”鱼蛋在她嘴里滚烫，她却假装镇定：“想我什么？”“想你……还会不会回成都。
”她低头咬断竹签，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不敢回去，怕一回头，就走不动了。”少年伸手，
覆在她手背，掌心温度高得吓人：“那就不回，我陪你往前走。”玻璃门外，
雨声像万军万马，却盖不住她胸腔里那场海啸。那一刻，她相信：世间最动人的告白，
不是“我爱你”，而是“我陪你走”。
---###5把“不”字写进OKR（现）名单5.0虽然暂避，但南星知道，
战争才刚开始。回组后，她做了三件事：1.把组内7人简历全部更新，
加密上传到云端，附一句话：“任何时候，你们都有随时离去的自由，也有随时留下的理由。
”2.写了一份《反ROI屠杀白皮书》，用数据证明：“内容标签的商业价值，
存在90天滞后期，当前算法低估27%。
”邮件抄送VP、CTO、甚至CFO。
3.给自己设了一个OKR：O：在6.0名单到来前，让团队人效提升50%，
且0裁员。KR1：拿下2个新增商业标签客户，
R2：把标签生产流程从7天缩短到3天；KR3：写一份“女性友好职场”提案，
推动公司落地“月经假”。她在钉钉群里发完OKR，
最后加了一个emoji：“姐妹们，把手给我，一起把‘不’字写进KPI。
”---###6成都小酒馆，2009（回）2009年，成都，小酒馆。
许南星20岁，大一暑假，在Livehouse做**检票。那晚，
周迟的乐队“Late”首次登台，主唱感冒，他临时顶。灯光打下来，少年抱着吉他，
声音沙哑：“这首歌，写给一个总想逃跑的姑娘。”前奏响起，
是《旅行的意义》改编的摇滚版。台下尖叫，南星站在门边，
手里还攥着一把检票撕下的副券，像攥着满手碎星星。副歌部分，他忽然望向她，
唱：“你离开我，就是旅行的意义——可我不想再旅行，我想留下来。”观众以为是即兴，
只有她听出，那是少年最炽热的私藏。演出结束，后台拥挤，他跳下台，穿过人群，
一把抓住她手腕：“星星，做我女朋友吧，我想把鼓点调成你的心跳。”她愣住，
音响的噪音退潮，只剩胸腔里咚咚咚。她点头，幅度小得像风，却足以让少年笑出一口白牙。
那一刻，她以为：所谓“永远”，就是吉他与河风，少年与盛夏。
---###730岁，没有婚礼的戒指（回）2016年，深圳，秋。
30岁的许南星，已是某头部大厂P8，年薪百万。周迟创业第三年，
公司B轮融资失败，账面只剩3个月现金流。
两人坐在市民中心24小时图书馆，头顶的灯像一排冷白的月亮。“星星，嫁给我吧。
”他掏出戒指，是Tiffany最经典的六爪，
却明显小半号——显然紧张到买错尺寸。她没接，只问：“公司怎么办？
”“如果C轮拿不到，就清算。”“那以后呢？”“再找方向，或者回职场。
”“那我们……什么时候要孩子？”“两年后？三年？我不知道。”她低头，
看戒指在灯光下闪着细碎冷焰，像他们这段长跑9年的爱情，璀璨却割手。“周迟，
我害怕。我怕婚礼的誓言刚说完，你就被投资人电话叫走；我怕孩子出生第一天，
我只能独自去月子中心；我怕我好不容易爬到百万年薪，却要为‘家庭’打折出售。
”她声音颤抖，却逼自己说完：“我更怕，
我们终究变成‘我养你’和‘我感谢你’的上下级。”少年脸色一寸寸暗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