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衍的瞳孔猛地收缩,像被针扎了一下。
他死死地盯着我,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心声:她……她说什么?她怎么会知道我在想什么?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巧合!一定是巧合!】
他的心跳声,在我耳朵里,像打鼓一样,咚咚咚,又快又响。
我保持着天真无邪的笑容,拍了拍他的手臂。
“皇叔,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昨晚没睡好吗?”
我转身,对着满朝文武说:
“摄政王为国操劳,日夜不休,都累瘦了。各位爱卿,以后要多为王爷分忧才是。”
大臣们赶紧附和:“陛下圣明,王爷辛苦。”
姬衍的嘴唇动了动,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他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我没再理他,扶着小太监的手,一步步走下丹陛,离开了金銮殿。
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我能感觉到,几百道目光跟探照灯似的打在我背上。
但我走得特别稳。
我知道,从今天起,这个朝堂上的“单口相声”,正式开演了。
而我,就是那个唯一的,买了VIP专座的观众。
回到寝宫,我脱下那身又重又硬的龙袍,换了身轻便的常服,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给我更衣的宫女叫采月,低着头,手脚麻利。
【心声:陛下今天在朝堂上好威风!不像以前那样怕摄政王了。太好了!说不定……说不定能为我爹娘申冤……】
我看了她一眼。
采月的爹娘,以前是户部的小官,三年前因为一桩贪腐案被杀了全家,只有她被没入宫中当了宫女。
那案子,是姬衍一手经办的。
看来,我这皇叔**底下,不怎么干净啊。
“采月。”
“奴婢在。”她赶紧跪下。
“起来吧,以后在我这儿,没那么多规矩。”
我让她站到我面前,仔细端详着她。
是个清秀的姑娘,眼睛很大,就是太瘦了。
“你识字吗?”
“回陛下,奴婢读过几年私塾。”
“很好。”我点点头,“从今天起,你不用干这些粗活了。朕身边,缺一个掌笔女官。你来做。”
采月猛地抬头,眼睛里全是泪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奴婢……奴婢何德何能……”
【心声:陛下这是……要重用我吗?我真的可以吗?我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只要能接近朝政,我就一定能找到我爹娘被冤枉的证据!】
“朕说你能,你就能。”
我淡淡地说道,“你只需要记住,忠心于朕,朕不会亏待你。”
“奴婢!奴婢愿为陛下赴汤蹈火!”采月重重地磕了个头。
我扶她起来。
想要扳倒姬衍,我需要自己的人。
采月,就是第一个。
第二天,第一次正式上朝。
我特意提前一刻钟到了。
大臣们还在三三两两地聊天。
我坐在龙椅的帘子后面,一边喝茶,一边听他们心里的“早间新闻”。
【吏部侍郎心声:昨天打牌输了三百两,今天得想办法从哪个倒霉蛋身上捞回来。】
【礼部主簿心声:三公主的相亲宴怎么办?唉,愁死人了,这年头的好男人都死哪儿去了?】
【户部尚书心声:粮仓又亏空了三万石,拿什么补?要不……再烧一个?】
我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好家伙,个个都是人才。
等摄政王姬衍走进来,整个大殿才安静下来。
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亲王朝服,显得格外阴沉。
他看了一眼龙椅的方向,眼神复杂。
【心声: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真的能……不,不可能。一定是有人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把我的计划泄露给了她。是谁?张经武?还是刘庸?这两个老狐狸!】
哟,开始玩起“谁是卧底”了。
皇叔,你这想象力,不去写话本真是屈才了。
上朝的流程很无聊。
无非就是各地报上来的祥瑞,哪个地方又发现了一头长了五个角的鹿,哪个地方的河里捞出了一块刻着字的石头。
我知道,这些都是姬衍安排的,用来粉饰太平。
【姬衍心声:用这些破事拖延时间,等她不耐烦了,就会把政事都推给我了。小丫头,耐心可是个好东西,可惜你没有。】
我打了个哈欠,装出很不耐烦的样子。
“行了行了,这些事朕都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没有就退朝吧,朕要去后花园喂鱼了。”
姬衍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心声:果然,还是个孩子。】
他正要站出来说“陛下可以放心交给我”,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那个穷御史,裴济。
他出列,手里捧着一个奏板。
“臣,有本要奏!”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带着看傻子一样的同情。
【张经武心声:这愣头青又来了,上次弹劾摄政王的小舅子,被打了二十廷杖,还没长记性?】
【刘庸心声:年轻人就是冲动,图样图森破啊。】
姬衍的脸沉了下来。
“裴御史,你有何事?”
【姬衍心声:又是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上次打得太轻了。这次,非得让他死在诏狱里不可。】
裴济仿佛没看到姬衍杀人般的目光,朗声说道:
“臣要弹劾兵部尚书张经武,克扣军饷,倒卖军械,草菅人命!”
轰!
整个大殿都炸了。
张经武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跳了出来,指着裴济的鼻子骂。
“裴济!你血口喷人!老子什么时候克扣军饷了!”
【张经武心声:操!这小子怎么知道的?我做得这么隐秘!难道是手底下哪个孙子把我卖了?不行,绝对不能承认!】
裴济不卑不亢,举起奏板。
“证据在此!臣已查明,张经武将边关二十万大军的过冬棉衣,换成了掺了芦花的劣质品!并将换下来的上等棉布,卖给了江南的布商!获利三十万两!如今北境大雪,边关将士衣不蔽体,冻死冻伤者不计其数!”
这话一出,连姬衍的脸色都变了。
克扣军饷,这可是动摇国本的大罪。
张经武是他的人,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这个摄政王也脱不了干系。
【姬衍心声:这个蠢猪!我让他捞点油水,没让他把天捅个窟窿!三十万两?他妈的才分给我十万两!这个狗东西!】
我坐在帘子后面,差点笑出声。
皇叔啊,现在你关心的重点,是不是有点歪?
张经武还在那儿咆哮。
“一派胡言!你有什么证据!”
裴济冷笑一声。
“证据?那些被你卖掉的棉布,上面都印着我们大靖军需的标记!我已经派人,从江南最大的布庄‘锦绣阁’,拿到了账本和人证!张尚书,你还要狡辩吗?”
张经武的腿一软,瘫在了地上。
【张经武心声:完了……全完了……锦绣阁……那是摄政王王妃家的产业啊!我把布卖给了他们……这下把王爷也拖下水了……】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摄政王姬衍。
姬衍的脸,黑得像锅底。
【姬衍心声:废物!蠢货!不但把自己搭进去了,还想连累我!不行,必须立刻跟他撇清关系!】
他深吸一口气,一脸痛心疾首地站了出来。
“张经武!本王没想到,你竟是如此丧心病狂的国贼!枉本王如此信任你!”
他转向我,跪了下来。
“陛下!此事是臣识人不明之过!请陛下降罪!臣恳请陛下,将张经武打入天牢,严加审讯,抄没家产,以儆效尤!”
这反应,够快。
牺牲一个张经武,保全他自己。
我从帘子后面慢慢走了出来,站到他面前。
大殿里鸦雀无声。
我看着跪在地上的姬衍,又看了看瘫成一滩烂泥的张经武。
然后,我把目光投向了裴济。
【裴济心声:陛下会怎么做?她会为了讨好摄政王,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吗?还是会……秉公处理?大靖的未来,就在她的一念之间了。】
我开口了,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皇叔请起,你也是被奸人蒙蔽。此事,朕不怪你。”
姬衍松了口气。
【姬衍心声:算她识相。】
我接着说:“不过,张经武贪墨的三十万两,必须追回来。户部不是说国库空虚吗?正好填补一下。”
我看向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心声:太好了!有钱了!我的窟窿能补上了!】
然后,我话锋一转。
“另外,锦绣阁,作为销赃之处,也难辞其咎。朕命令,彻查锦绣阁,所有涉案人员,一并收押。查抄所得,全部充入国库。”
姬衍的脸,又白了。
锦绣阁是他王妃的嫁妆,是他最重要的钱袋子。
抄了锦绣阁,等于断了他一条胳膊。
【姬衍心声:她……她故意的!她绝对是故意的!她知道锦绣阁是我的产业!她不是巧合,她真的知道我在想什么!】
他抬头,死死地看着我,眼神里的惊恐,变成了怨毒。
我迎着他的目光,微微一笑。
“皇叔,你觉得,朕这个处置,可还公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