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岁时,我的养父失踪了,正在我愁眉不展,上学都成了问题时。
我成了陆家遗失多年的千金。我的亲生父母没来接我。听说他们很忙。
现在正在x市谈着一笔生意,所以委托了一名警察办理这场认亲仪式。
无数的媒体摄影涌入了这名不见经传的小渔村。警察局派出的代表双手高举这一份亲子鉴定。
这份权威的报告和我摆在一起。眼前爆闪的灯光闪了又闪。在刺耳的灯光前。
我不适的低下头。「这可是陆家丢了快14年的千金,快拍,争取拿下这个头条。」
「这陆家寻女当年很是轰动,陆家夫人听说眼睛都差点哭瞎了。」「是啊,
最后还是领养了一个差不多大的女婴回去才熬过去...」1在被亲生父母接回京市之前,
我连村上面的县城都没去过。第一次进城,就是只在课堂上听过的首都。地与天的距离。
陆家。陆家的司机把我的行李放下就走了。一个灰扑扑的床单包着我仅有的两件完好的衣服。
还有几本今年新发下来的课本。我看着脚上破洞的布鞋。再看看金光闪闪的大院。格格不入。
父母两人在旁边相互依偎支撑着。两人双双泪眼朦胧。「妈妈和爸爸为了找你不容易,
这么多年...我们时时刻刻不担心你。」我垂下双眸。心中涌起细微的颤动。
看向眼前哭红了眼的女人。这是我的“妈妈”。也许是血缘作祟,虽然是第一次见面。
我的内心却涌上了难以言说的亲近。我鼓起勇气轻轻拉住了眼前女人的衣角。
黄而粗糙的肌肤与白而柔的布料深深的映入我的眼睑。格格不入。我内心再次冒出了这个词。
她的身子颤了颤。衣角快速的从我手上划走。一根丝线勾出。我快速的缩回手。
许是察觉到躲避的动作太过明显。两人都有些尴尬。她对着我轻晃了一下手上的公文包。
「我和爸爸要去公司了,为了等你耽搁了不少时间。」说完,便急匆匆的从我身前走过。
我蜷了蜷手指。手上龟裂的伤口刺入我那颗有些自卑的心。在渔村,再小的孩子都得拉渔网。
渔网很重,但必须奋力的去拉扯。有时候便会留下深深浅浅的伤口。慢慢的就结成茧。
重重叠叠的沉下了色素。像是不洗手的小乞丐。这不是脏。我在心里默默说道。
爸爸看起来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他许是察觉到了我的不安。在走之前叮嘱了我两句。
“今天保姆休假,我让**妹出来接你了,你和她好好相处,晚一点你大哥会回来,
有需要的让他给你处理。”2我提着行李,沉默的在院子里站着。院子里很安静。太阳很大。
我的汗水浸透了衣领。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很渴。我没忍住,再次上前按了按门铃。
又过了一段时间。已经不热了。太阳快落下去了。但我现在又饿又渴。
我再一次上前按了按门铃。这次门开了。「催什么催,催命吗?一直按按按。」
一个皮肤很白,睫毛很黑。像洋娃娃一样,看起来年岁和我差不多的少女打开了门。我知道,
这应该就是爸爸说的妹妹。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皱着眉头道。「进来吧。」说完,
她便转过身子走了。我看看了脚上的布鞋,又看了看陆家白亮的地板。我把鞋脱在了门外。
光脚踩在地砖上。默默跟了进去。客厅。我很渴,想讨杯水喝。
但眼前的女孩已经带着耳机坐在沙发上专注的摆弄着手上的电子产品。我沉默的站在沙发后。
她不想理我。我不是傻子,穷人家的孩子一贯会看人脸色。我走开,摸索着这个房子的布局。
一台有着水滴标志的机器在餐桌旁的柜子上方。旁边摆着一个杯架,
上面倒挂着几个透明的玻璃杯。我走上前。拿出一个杯子。观察了半晌,用杯子接在出水口。
几个光标在眼前闪烁着。我不会用这个机器。但我太渴了,便试探的在屏幕上轻触了两下。
一阵水流出。但紧接着,一股灼热的气息从指尖传来。我慌了神,但不敢松手。
继续点了两下,水还是没停。好在,在杯子堪堪满时。水终于停了。
我连忙把烫手的杯子放在柜子上。使劲儿吹着自己的手掌。我转过头看去。
妹妹还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并没看到我的丑态。我松了一口气。
再次拿起一个杯子走进了卫生间。就在进门的左手边。我把手放在冷水里冲了冲。
又拿杯子接了大半杯冷水。就这样。把热水冲在冷水里,喝一点冲一点。
慢吞吞的把两杯水都喝了进去。把杯子洗干净放回杯架后。我透过窗户看了看外面。
天已经黑了。我转过头。妹妹依旧在沙发上摆弄她的东西。不过,耳机已经摘下来了。于是,
我走上前询问。“已经很晚了,不吃晚饭吗?”她抬眸,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哦,
我最近减肥,让送饭的刘姨今天不用送晚饭。」她皱眉。「你要吃怎么不早说,
现在都这么晚了,算了,我要去睡觉了,下次你提前告诉我。」
3「爸爸妈妈有告诉你我睡哪儿吗?」看着她转头就往楼上走去。我连忙问道。「随便,
你自己找。」我抿了抿唇,打算在沙发上凑合一晚。我转过身去拿自己的行李。
打算先去刚刚的卫生间冲洗一下。突然。身后传来咚咚咚的跑步声。我转过身。
女孩居然回来了,她对着我扬了下下巴道。「跟我来。」我心下疑惑,但还是跟了上去。
到了二楼。她打开一扇门,示意我进去。蓝色的墙壁,白色的书桌和衣柜。
层层叠叠的床幔下是粉色的公主床。看起来非常的柔软温馨。我转过身看向她。
她扬起笑脸道。“我刚刚忘记了,爸妈走之前交代了,这是给你准备的房间。”她的笑,
有点假。但我还是走了进去。书桌上摊开的笔记,书架上摆着的书。我知道,
这个房间不是给我准备的。折腾了一天。跨越了上百公里。我早就又累又困。
我在地上铺开自己带来的床单。就这么合衣蜷在上面睡着了。4半夜。
我迷迷糊糊听到开门声。然后是两个人的窃窃私语。其中夹杂着少女委屈的哭声。
地砖太硬太冷。我没睡太熟。所以少女的哭声响起时。我便清醒了过来。
门缝的光透进了地面。我起身打开门。走廊的深处。一个高大的少年搂着女孩轻哄着。
听见门开了的声音。看见我。少年眼神暗了暗,嘴唇绷直。“你怎么可以抢瑶瑶的房间,
还让她去睡偏房。”嗯,这应该是陆家大哥。“我没有。”“虽然你和我有血缘关系,
但瑶瑶和我们一起生活了14年的家人。”好吧,这个大哥听不懂人话。
我看向他身后的少女。她露出了半张脸。朝我做了个鬼脸。在少年回头之前,
恢复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我不想再解释。只转过身打开门。我没睡她的床。
过道的灯很亮。清晰的光亮了我的临时床铺。和未起一丝褶皱的床铺。
少年的脸闪过一丝恼怒。许是眼前的场景过于直白。我虽然设么都没说,又像是说了什么。
“我刚刚情绪过激了,瑶瑶她胆子小,偏房那边没有小夜灯,她害怕找我抱怨了两句。
”他解释着。我扯了扯嘴角。弯了弯眼眸。回头卷起自己的东西,穿过两人,
我想不起两人的表情。只记得自己沉默走向他们所说的偏房。其实并不黑。
简单的床铺和简单的书桌。白色的墙。侧面一小扇窗户。有月光透了进来。我躺上床,
床铺很温暖。在这里没有漏雨的房顶。也没有风中传来的海腥味,5凌晨我便醒来了。
常年生活在海边,造就了我敏锐的听觉。以前用来分辨风的怒吼。现在,
则总是听见房子里的叮叮当当声。我下楼,发现厨房多了一个中年往上一点的阿婆。
她回头看我。愣了一瞬,道:“你就是二**吧,怎么起的这么早啊?”很热情的语气。
热火朝天的。阿婆身上没有傲气,像是村里隔壁的大姨。我笑着答:“阿婆,我叫青青,
有什么要帮忙的吗?”阿婆手中的动作不停。嘴上继续答:“哎呀,二**,这是我的工作,
你要和我抢工作啊?那我可要失业了。”我捏了捏衣角,沉默的站在一旁。
空气中突兀的传出我肚子的打鼓声。轰隆隆的开过,像是一辆不停歇的火车。
我的脸蒸腾出一股热气。许是察觉到我有些尴尬。阿婆拿出一块春卷递给了我。
我微微睁大了双眼,有些许惊讶。见我不接。阿婆道:“嗐,你这孩子咋这么拘谨呢,
你这是回家了啊。”我微微点头,接过。我脸上微微笑着,心却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
“真好吃,阿婆你手艺真好。”阿婆在一旁,看了看我。叹了口气,道:“现在也太早了,
要不你去院子浇浇花吧,还能看到日出,很美的。”她摸了摸我的头,
眼神中闪烁着一些我看不明白的情绪。“这是你的家,你想做什么都可以的。
”阿婆的声音很温柔,像一只大手轻柔的拂过了我的心脏。
阿婆拿了一双她未曾穿过的鞋让我换了。她说“京市的天气有些寒了,刚穿布鞋可不够。
”我和阿婆日渐熟知。也知道了我母亲叫做叶若白,父亲叫陆国,大哥叫陆扬,
那个有些骄纵的小姑娘,名唤陆瑶。6一周后。陆家的餐桌上。我再次见到了我的父母。
这次餐桌的人终于齐了。在这之前,我都一个人吃饭。大哥说妹妹心情不好,
一直在房间陪着,吃饭端进了房间。我猜他们应该是对之前的事件有些尴尬吧。父亲吃完饭,
沉下脸看了我几眼。他突然摔了筷子。嘭的一声。母亲放下碗,柔柔的道:“这是怎么了,
一家人好不容易一起吃顿饭,干什么发火?”父亲眉头皱的很紧,双眼喷火。
厉喝:“她是乞丐吗?你看看这桌人,哪个不是光鲜亮丽的,你怎么当妈的?
”母亲带着哭音的声音继续响起。“我这周不是和你在一起忙着工作吗?怎么就是我的错了?
”“你跟着我帮上了我一点忙吗?这次的单子怎么吹的你心里没数?
”我像个木头桩子一样杵在原地。餐桌的喧闹声在我耳边放大。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大哥在旁打着圆场:“爸妈,是我的错,是我疏忽了,这两天光注意瑶瑶的情绪了。
”这场剧幕伴随着父亲把碗重重一撂后转身离去而结束。母亲呜呜的哭着。
陆瑶在旁一边安慰一边朝我使劲甩了个白眼。大哥则皱眉扫视了我发白的T恤和褪色的长裤。
我沉默的收紧了腿。把整个人都朝着桌子埋了埋。手上端着的饭碗仿佛有千金重。
我应该放下碗一起上前安慰母亲的。至少此刻我不会如此尴尬。我痛恨自己的木讷。
居然杵在原地毫无行动。也痛恨自己的敏感。他们在用对抗对方的方式表达对我的不满。
我开始思考一个问题。我不明白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认我。7从此之后。
每个季度我都会收到几件像样的衣服和鞋子。阿婆给我的鞋子,
被我妥帖的收在衣柜的最下方。在陆宅,我依旧和他们说不上话。除了阿婆,
我不时会去厨房和她讨论菜的做法,日子慢悠悠的过。新学期,
我同陆瑶一起上了同一所高中。同一个班。不一样的是,她是直升。而我是插班。
她在这个班见到了很多老同学。有很多朋友。做自我介绍的那天,我说完,
下面就开始噗噗噗的笑起来。是陆瑶的几个朋友。自我介绍之后,我朝着座位走去,
路过他们时,我清楚的听到了。“瑶瑶,她的口音真的很搞笑。”“哎呀,她看我了,
口音不会传染吧。”我挺直脊梁坐下,一板一眼的翻开书本学了起来。“哇,她好认真啊,
一定能考满分吧。”“哈哈哈哈...真好笑,你们看她的手,像不像狼外婆的爪子。
”我默默地在书上记上重点,忽视掉他们的声音。我是来学习的。课间时,有人来找我说话。
等我答完,他们便会学我的口音说话,一边说自己被传染了。慢慢的除了回答老师的提问。
我便不再说话了,我无法分辨来找我说话的人是否陆遥派来的,亦或是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