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棠像被抽掉了全身的骨头,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高跟鞋歪在一边。她浑身筛糠似的抖着,脸上的惊恐已经变成了彻底的绝望和恐慌。她双手抱住头,指甲深深抠进头皮里,喉咙里发出断续的、濒死小兽般的呜咽。
“不……不是我……我没有……是林菲……是林菲给我的……她说……她说没事的……参考而已……她说……”她语无伦次,拼命地想甩锅,想辩解,但每一句都苍白无力,只是徒增她此刻的狼狈和脆弱。
她猛地抬起头,眼睛里爆发出最后一丝疯狂的光芒,像溺死的人抓住稻草:“凌锐!你想毁了我?!就因为那点破事?!你知不知道我工作室走到今天多不容易?!你知不知道我付出了多少?!你凭什么?!你凭什么查我?!你这是犯法的!我要告你!”她嘶喊着,试图用最后的威胁挽回一点颜面。
“告我?”我俯视着她,像看一个跳梁小丑,“柳棠,抄袭侵权的是你,非法获取你电脑信息的不是我。你那个合伙人林菲,她前东家‘华艺设计’那里,应该还保留着她当初抄袭被开除的完整记录吧?你说,如果我把‘棠悦’这几年的设计‘借鉴’清单,连带林菲的历史污点一起,匿名发给你那些大客户……比如‘云顶地产’的李总,或者‘盛美家居’的王总……你猜他们会怎么想?还会继续给你下订单吗?还会觉得你柳大设计师是‘设计新贵’吗?”
柳棠呆住了,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连那点疯狂的火焰都被彻底浇灭。她瘫在地上,嘴唇哆嗦着,眼神空洞,像被抽走了灵魂的破布娃娃。她引以为傲的一切,她的才华,她的工作室,她的名声,在这个男人平静而冷酷的叙述下,如同沙滩上的城堡,正在被浪潮无情地摧毁。
就在她彻底崩溃的边缘,她放在风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疯狂地响了起来。**尖锐刺耳,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瘆人。
柳棠像是被这**惊醒,猛地哆嗦了一下,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跳跃的名字,赫然是——【魏鹏】。
看到这个名字的瞬间,柳棠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中又燃起一丝微弱的、扭曲的希望。她像是忘记了刚才的一切,忘记了还瘫坐在地的狼狈,手指颤抖着想要按下接听键。也许魏鹏能救她?也许魏鹏能帮她对付凌锐?毕竟魏鹏是她的领导,有背景,有能力……
“接吧。”我淡淡地说了一句,后退一步,好整以暇地靠在冰冷的铁架床边,像一个看戏的观众。
柳棠的手指悬在接听键上,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按了下去,并且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免提。也许是想证明什么?也许是想让凌锐听听魏鹏的“能量”?
“魏总!”柳棠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巨大的委屈,抢先开口,“魏总您……”她的话没说完,就被电话那头魏鹏更加狂暴、更加惊恐、甚至带着哭腔的咆哮声彻底打断。
“柳棠!柳棠**在哪?!啊?!出事了!出大事了!”魏鹏的声音嘶哑、变调,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绝望,如同濒死的野兽在哀嚎,完全没了平日里半分老板的派头。
柳棠被这吼声震得耳朵嗡嗡响,下意识地把手机拿远了些,脸上那点微弱的希望瞬间冻结,只剩下茫然和惊愕:“魏总……您……您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的!税务局!税务局那帮孙子今天下午突然带人堵了公司大门!说接到实名举报!查税!”魏鹏的声音在发抖,语速快得几乎听不清,“他妈的!老孙那个王八蛋当场就被控制起来了!电脑、账本、保险柜!……全他妈被抄了!他们手里……他们手里有东西!真东西!完了……柳棠!全完了!我完了!公司完了!……”
“什……什么?”柳棠彻底懵了,握着手机的手抖得厉害,脸色比刚才还要惨白,“怎么会……举报?谁举报的?”
“我他妈哪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搞的鬼?!”魏鹏狂怒地嘶吼着,声音里带着哭腔,“肯定是同行!肯定是眼红的孙子!……柳棠,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赶紧的!你……你手上还有多少活动资金?不管多少!先给我挪出来!我得跑!得出去避避风头!等这边……”
柳棠的大脑一片空白,魏鹏的嚎叫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靠在床边,双手插在裤兜里,面无表情、眼神冰冷的凌锐。
就在她目光对上凌锐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的瞬间,一个可怕到让她灵魂都为之冻结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她混乱的思绪!
凌锐!
是他!
查工作室的账……魏鹏公司突然被查……
柳棠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关节发白。她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脖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电话那头,魏鹏还在语无伦次地咆哮着要钱、要跑路,声音扭曲变形。
柳棠却像是完全听不见了。她只是死死地盯着凌锐,身体抖得像秋天最后一片叶子。凌锐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愤怒,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纯粹的、令人绝望的冰冷,像冬夜里冻结的深潭。
然后,她看到凌锐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那不是一个笑容。
那是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如同目睹猎物在陷阱中徒劳挣扎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