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一种死水般的、令人心悸的平静。目光扫过许晚宁惊愕的脸,最后落在脸色阴晴不定的周叙白身上。
“许晚宁,如你所愿。”我清晰地吐出每一个字,“我们离婚。”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脏了我的眼睛。我转身,脊背挺得笔直,一步一步,走向电梯。
身后,传来许晚宁崩溃的哭声和周叙白低声的安抚。
电梯门合上,隔绝了那令人作呕的一切。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声。**在冰冷的轿厢壁上,缓缓抬起手。
指尖,不知何时,沾上了一点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灰尘。那是刚才在套房门口,我状似无意地扶了一下门框时留下的。门框上方,靠近天花板的位置,一个极其隐蔽的微型摄像头,正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我盯着指尖那点微不足道的灰尘,然后,用拇指,极其缓慢、极其用力地,将它擦掉。
就像擦掉某种肮脏的、令人厌恶的污迹。
眼底深处,最后一丝属于“江临舟”的温度彻底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黑暗。
电梯平稳下行,失重感拉扯着胃部,带来一阵生理性的恶心。金属轿厢壁映出我此刻的样子:脸色是失血后的惨白,嘴唇紧抿,下颌线绷得像刀锋,只有那双眼睛,黑沉沉的,深不见底,翻涌着足以吞噬一切的暗流。
“叮”的一声轻响,一楼到了。门滑开,外面是酒店大堂璀璨却冰冷的水晶灯光。我迈步走出去,脚步很稳,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从容。前台的服务生似乎想说什么,目光触及我周身散发出的那股生人勿近的凛冽寒气,立刻噤声,低下头去。
推开沉重的旋转玻璃门,夜晚带着凉意的风猛地灌进来,吹在脸上,像无数细小的冰针。我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直冲肺腑,稍微压下了胸腔里那股翻腾的、带着血腥味的灼热。
走向停在街角的车。拉开车门坐进去,没有立刻发动引擎。车厢里一片死寂,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喧嚣。**在椅背上,闭上眼。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放着顶楼套房里那令人作呕的一幕:散落的衣物,刺眼的珍珠耳环,许晚宁裹着浴袍的苍白和脖颈上的红痕,周叙白那虚伪的嘴脸,还有许晚宁那句歇斯底里的“离婚”……
每一个画面,每一个声音,都像淬了毒的烙铁,狠狠烫在神经上。屈辱、愤怒、被彻底背叛的剧痛……这些情绪如同狂暴的岩浆,在冰冷的躯壳下奔涌冲撞,几乎要将我撕裂。
但更强大的,是一种冰冷的、近乎非人的清醒。一种从地狱深处爬回来的、带着毁灭气息的清醒。
我猛地睁开眼。眼底一片赤红,却没有泪,只有一片干涸的、燃烧后的灰烬。手指因为用力攥紧方向盘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着。
离婚?好。如她所愿。
但绝不是现在。绝不是以这种我被钉在耻辱柱上、他们却可以双宿双飞的方式结束!
许晚宁,周叙白。你们毁掉的,不只是七年的婚姻。你们毁掉的,是我江临舟作为一个男人全部的尊严和信仰。
你们要为此付出代价。百倍、千倍的代价!
一个清晰、冷酷、带着血腥味的计划,在极致的痛苦和愤怒中,如同淬火的利刃,迅速成型。它不再是一个模糊的念头,而是一个精确到每一个步骤的复仇蓝图。
第一步,证据。刚才在套房门口,我指尖擦掉的,不仅仅是灰尘。那个隐蔽的微型摄像头,是我在周叙白回国不久后,通过一个极其隐秘的渠道安装的。原本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监控他可能对公司不利的商业动作。没想到,第一次派上用场,就捕捉到了如此“精彩”的画面。
储存卡。那张小小的、承载着他们丑恶罪证的储存卡,此刻就在我西装内袋里,贴着心脏的位置,冰冷而坚硬,像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我拿出手机,屏幕的光在黑暗中映亮我毫无表情的脸。拨通了一个加密的号码。响了两声就被接起,那边传来一个低沉、毫无情绪波动的男声:“老板。”
“阿森,”我的声音同样冰冷,没有一丝起伏,“目标地点,顶层套房。设备回收,立刻。清理所有痕迹,确保万无一失。东西送到老地方。”
“明白。”那边没有任何废话,干脆利落地应下,随即挂断。
阿森。一个游走在灰色地带、只认钱不认人的顶级“清道夫”。他办事,我放心。
做完这件事,我发动了车子。引擎低吼着,像一头压抑着怒火的困兽。车子汇入夜晚的车流,却不是回家的方向,也不是去公司。
我开向城西。那里有一处我早年购置、几乎从未使用过的安全屋。一个只有我自己知道的、绝对隐秘的地方。
安全屋在一栋不起眼的旧公寓楼顶层。打开厚重的防盗门,里面是简单的陈设,落满了灰尘。空气里弥漫着久未住人的霉味。我反锁好门,拉上所有厚重的窗帘,打开一盏光线昏黄的台灯。
从西装内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张小小的储存卡。它躺在我的手心,冰冷,微小,却重若千钧。我走到书桌前,那里放着一台从未联网的、特制的笔记本电脑。
开机。插入储存卡。
屏幕上很快出现了监控画面。角度是从套房门口上方俯拍的,视野清晰得残忍。画面里,周叙白和许晚宁的身影纠缠着滚落在昂贵的羊毛地毯上,衣物被粗暴地撕扯、丢弃……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那些压抑的喘息和**,像最恶毒的诅咒,一遍遍在我眼前播放。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没有快进,没有回避。像一个最冷酷的法官,在审视着罪证。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但我的眼神却越来越冷,越来越硬,最后凝结成一片冻彻骨髓的寒冰。
画面最终定格在许晚宁那只滚落的珍珠耳环特写上,以及她对着周叙白时,那种迷醉而忘我的神情。
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