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替真千金林雪死于那场精心策划的车祸后,所有人都以为故事会走向「恶毒女配退场,
王子公主幸福生活」的圆满结局。爱她如命的未婚夫江淮,终于可以毫无负担地拥她入怀。
对我冷漠了十八年的家人,终于可以心安理得地独宠她一人。他们都解脱了。我也解脱了。
因为我没死,我只是回到了我自己的世界。一个没有他们,并且精彩万倍的世界。
但他们不知道,故事真正的下半场,才刚刚开始。这场以他们的理智和尊严为赌注,
由我隔空观赏的,盛大的精神凌迟。你猜,当一群活在二维书页里的角色,
窥见到三维世界的真实一角时,他们的世界观……会裂成什么样?
1.窗外是这个世界惯有的阴雨天,湿冷的空气黏在皮肤上,像一层甩不掉的霉。客厅里,
林雪就坐在我对面,那张楚楚可怜的脸上,泪珠滚得恰到好处,既能引人怜惜,
又不会哭花了她精心修饰的妆容。「姐姐,」她捏着手机,指尖泛白,
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江淮哥哥约我……在、在城外的盘山餐厅见面。我不敢去,
我总觉得……觉得心里不踏实。」她的眼神怯怯地瞟向我,带着三分恐惧,七分暗示。
那眼神明晃晃地写着:都怪你,你这个鸠占鹊巢的假货,明明婚约都解除了,
为什么还要阴魂不散地霸占着江淮哥哥的心?我低头,看着自己杯中早已冷掉的茶水,
内心一片死寂。累了,毁灭吧。作为一名光荣的穿书者,
在这个名为《霸总的替身罪妻》的世界里挣扎求生了二十年,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是情节杀。是真千金归来后,为了彻底清除我这个「障碍」,
推动男女主感情升华的必备环节。我的大脑像是高速运转的CPU,
日复一日地为这帮NPC的爱恨情仇运算到发热,结果人家只需要轻轻一点「格式化」,
连个回收站都不给我留。算了,早死早超生。我抬起头,脸上挤出一个符合我「圣母」
人设的、温柔又带着一丝苦涩的微笑。「小雪,你别怕,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冒这个险呢?」
我主动站起来,拿过她手里的车钥匙,「你在家好好休息,我去跟江淮说清楚。以后,
我不会再打扰你们了。」林雪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得逞的窃喜,
但随即又被浓浓的担忧和愧疚覆盖。「姐姐,这怎么行……太危险了……」「没事。」
我打断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客厅角落里,我的养父母——林家父母,
正冷眼旁观着这场姐妹情深的戏码。哥哥林舟靠在楼梯扶手上,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厌烦。
我换鞋准备出门时,林母的声音幽幽传来:「林未,我警告你,别再耍什么花样。
小雪刚回家,身体不好,经不起你折腾。」我背对着他们,扯了扯嘴角。看,
这就是我讨好了十八年的家人。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江淮。我划开接听,
他那标志性的、不耐烦的霸总声线从听筒里传来:「林未,你又在磨蹭什么?给你十分钟,
到不了就永远别来了!」「好。」我只说了一个字,便挂断了电话。这压抑的客厅,
这令人窒息的空气,这群冷漠自私的纸片人,我一秒钟也不想多待了。我的心里,
甚至涌起了一丝不易察察觉的解脱。下班了。2.我开着那辆白色的宝马,
驶上了通往城外餐厅必经的盘山公路。雨刮器在眼前机械地摆动,
将铺天盖地的雨水划开一道道短暂的缝隙。我知道,就在下一个拐弯处,
会有一辆失控的货车迎面撞来。司机酒驾,刹车失灵,一个完美的意外。我没有减速,
甚至还稍稍踩下了油门。「轰——」剧烈的撞击声伴随着刺目的白光,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抛起,又重重落下。
玻璃碎片划破皮肤的痛感一闪而过,随即被一种巨大的、温暖的抽离感所代替。
我脑子里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是:终于,下班了。我的「灵魂」轻飘飘地浮在半空中,
冷眼看着这惨烈的一幕。然后,画面一转,我「看」到了医院。冰冷的走廊里,
医生摘下口罩,对着江淮和匆匆赶来的林家人,摇了摇头。「抱歉,我们尽力了。
伤者因颅内大出血,抢救无效死亡。」江淮高大的身躯晃了晃,脸上先是震惊,随即,
是一种卸下重担般的、几乎微不可察的轻松。他终于可以不用再纠结于对我的那点「责任」
了。林父林母沉默着,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哥哥林舟皱着眉,低声说了一句:「这些年,
我们林家养育她一场,也算是还清了。」哦,原来养我二十年,不是亲情,
是一笔需要用我的命来结清的账。就在这时,林雪哭得梨花带雨,
柔弱无骨地扑进了江淮的怀里,声音哽咽,
字字泣血:「都是我的错……都怪我……如果不是我胆小,
姐姐就不会……就不会替我去……呜呜呜……」江淮紧紧抱着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像是淬了毒的蜜糖:「傻瓜,不关你的事。这是她的命。」你看,
就连我的死亡,都得是给他们的爱情故事递上的投名状,兼任他们道德洁癖的洗涤剂。
我这个恶毒女配,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冷漠地看着眼前这出感人肺腑的戏,
心中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然而,就在我以为我的意识即将消散,
彻底告别这个烂俗故事时,一股巨大的拉扯力传来。
眼前的画面开始扭曲、旋转、破碎……3.我猛地睁开眼。
刺鼻的消毒水味混杂着旧书的霉味涌入鼻腔,眼前不再是医院那惨白的天花板,
而是一张贴着课程表的、略显杂乱的书桌。我正趴在桌上,手臂下压着一本摊开的小说,
封面上几个烫金大字在图书馆的灯光下闪着廉价的光——《霸总的替身罪妻》。
我……回来了?我环顾四周,熟悉的大学图书馆,靠窗的位置,远处书架间穿行的同学,
耳边隐约传来室友压低声音的催促:「林未,你可醒了,再睡下去,
下午的计量经济学研讨会要迟到了!」一切都那么真实。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
在空气中投下细小的光尘,温暖而干燥。我抬起手,想要揉揉发麻的脸。
可当我的目光落在我的小臂上时,我整个人都僵住了。那里,
有一道浅浅的、已经愈合成粉白色的疤痕。那是三个月前,在小说世界里,林雪「不小心」
打碎了花瓶,我为了保护她不被划伤,伸手去挡时留下的。现实世界的我,
身上从没有过这道疤。我不是在做梦。我在那个荒唐的世界里,真真实实地、被困了二十年。
而现在,我回家了。我猛地站起身,冲到窗边,用力推开窗户。楼下车水马龙,
少年们踩着单车呼啸而过,远处操场上有人在打球,充满了鲜活的、鼎沸的人气。
我贪婪地呼吸着属于现实世界的、自由的空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着,不是因为恐惧,
而是因为狂喜。那一刻我才明白,最大的酷刑不是死亡,
而是让你在一个设定好剧本的烂俗故事里,陪着一群纸片人演足二十年。现在,
我刑满释放了。我掏出手机,屏幕亮起,日期显示:2023年10月26日,
下午两点十五分。小说世界里的二十年,在现实世界,不过是我在图书馆里打的一个盹,
一个短短的下午。我再也忍不住,捂住脸,滚烫的泪水从指缝间滑落。这是重获新生的眼泪。
4.我只用了半天时间,就彻底调整好了状态。
对于一个在压抑环境下伪装了二十年的人来说,回归本性,就像鱼儿回到了水里。
我迅速投入到我原本的学霸人生中。整理计量模型的数据,完成导师交代的课题报告,
跟进我和同学一起报名的国际大学生数学建模竞赛。晚上回到宿舍,
我给家里打了个视频电话。屏幕上出现的是我爸妈慈爱又带着点担忧的脸。「未未,
今天怎么了?中午打电话说睡了一觉,醒来就哭,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
我妈絮絮叨叨地问着。我爸在一旁帮腔:「就是,别把自己逼得太紧,身体最重要。
钱不够了就跟爸妈说,想吃什么了爸妈给你寄。」看着他们真切关怀的眼神,
听着他们温暖朴实的话语,我的眼眶又是一热。这才是家人,这才是爱。在那个世界里,
林家父母只会指责我为什么不像林雪一样讨人喜欢,为什么总是给他们惹麻烦。
他们甚至连我海鲜过敏都记不住。而我的父母,是国内知名的教授,开明、睿智,
他们给了我全部的爱和尊重,支持我追求任何我想要的人生。我笑着跟他们报平安,
讲学校里的趣事,告诉他们我申请牛津全奖学金的计划得到了导师的鼎力支持。电话那头,
我爸妈的脸上洋溢着骄傲和欣慰。挂掉电话,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以前我以为拥有全世界的爱才是顶配人生,现在才发现,拥有我自己,才是。毕竟,
求人不如求己,求NPC更是缘木求鱼。临睡前,
我把那本《霸总的替身罪妻》从书包里拿出来,毫不犹豫地扔进了宿舍楼下的垃圾桶。
再见了,林未。再见了,我那荒唐的二十年。我的人生,不该被一本三流小说定义。
5.与此同时,小说世界。我「死」后一个月。
江淮和林雪的感情并没有如他们预期的那样迅速升温,反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停滞。
江淮时常会在开会时走神,对着空荡荡的副驾驶座位发呆。
他会无意识地拨出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等听到机械的女声提示「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时,
才猛然惊醒。林家也不复往日的「温馨」。餐桌上,
林母做饭时总会习惯性地多做一道我爱吃的糖醋排骨,等菜端上桌,看到林雪疑惑的眼神,
她才会僵硬地把菜拨到一边,烦躁地说:「做多了,倒掉吧。」家里变得空前安静,
那种安静不是平和,而是每个人的心底都压着一块巨石,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我的「缺席」
,反而比我「在场」时拥有了更强的存在感。林雪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变化。
她开始笨拙地模仿我。她学着我过去的穿衣风格,学着我给江淮炖他喜欢的养胃汤,
学着我在别墅花园里修剪玫瑰。但她终究不是我。她穿素色的长裙显得寡淡,
她炖的汤总是火候不对,她会被玫瑰的刺扎到手然后委屈地掉眼泪。她的每一次模仿,
都像是一次拙劣的提醒,让江淮和林家人更加清晰地意识到,
那个在他们身边默默付出了二十年的女孩,真的不在了。这让他们更加烦躁,
也让林雪的处境变得愈发尴尬。我人走了,但我的「班味」留下了。
让他们在我亲手打造的舒适圈里,好好体验一下什么叫由奢入俭难吧。这天,
哥哥林舟奉母之命,去整理我那间小得可怜的储物间——他们从不认为那是我房间。
里面堆满了我从小到大的杂物。他本想将这些东西一股脑全扔掉,却在一个旧箱子里,
翻出了一个我常用的皮面日记本。他轻蔑地撇了撇嘴,一个只知道讨好和哭泣的蠢货,
能写出什么东西来?他随手想把日记本扔进垃圾袋,却鬼使神差地,在扔出去的前一秒,
翻开了它。日记本的第一页,是我秀丽而有力的笔迹,只有短短一句话。「今天,我回家了。
」林舟愣住了。下一秒,那本日记本的页面上,毫无征兆地,发出了一阵柔和的白光。
6.白光在对面斑驳的墙壁上投射出一段清晰的影像。影像里,
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正从大学图书馆的书桌上猛然惊醒。她先是茫然,
随即脸上爆发出巨大的、难以置信的狂喜。她冲到窗边,推开窗户,对着窗外鲜活的世界,
笑得泪流满面。林舟惊得后退一步,撞翻了身后的纸箱。他看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林未」。
影像里的女孩,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扎着高高的马尾,素面朝天,
却比他记忆中任何时候都要明亮、耀眼。她的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在林家时的怯懦和讨好,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属于强者的自信和光芒。
他听见影像里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未未,你可醒了,再不交论文导师要杀人了!」未未?
林舟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林未」不是已经死在那场车祸里,
化成一捧骨灰了吗?这个影像里的女孩是谁?为什么和林未长得一模一样,气质却天差地别,
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这本日记……到底是什么东西?巨大的恐惧和困惑攫住了他。
他猛地合上日记本,光芒瞬间消失。他环顾四周,那间阴暗的储物间依旧,
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他颤抖着手,将那本日记本死死抱在怀里,
悄悄地带回了自己的房间,藏进了上了锁的抽屉里。这就好像你玩了二十年的电子宠物,
一直以为它只会吃饭睡觉卖萌,结果有一天你突然发现,
它在另一个次元里是拿诺贝尔奖的顶尖科学家。这种认知失调带来的冲击,够他们喝一壶的。
从那天起,林舟开始像个贼一样,每天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偷偷观察那本日记。他发现,
这本日记就像一个随机的「直播窗口」,会不时地投射出那个叫「未未」的女孩的生活片段。
他看到了她和她的家人。那是一对看起来非常有学识和修养的中年夫妇,
他们会在餐桌上温柔地给女孩夹菜,听她眉飞色舞地讲学校里的趣事,
眼神里是满得快要溢出来的爱意和骄傲。这与林家的餐桌形成了残忍的对比。在林家,
餐桌上的话题永远围绕着林雪。她今天又学了什么新的插花技巧,
江淮又送了她什么名贵的礼物,周末要去哪里度假。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