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姜亦，开了一家广告道具工作室，说白了就是个高级手艺人。接了个单子，
甲方是个奇葩，名叫刘建峰。模型做完了，他却扣着尾款不给，理由千奇百怪。
一会儿说颜色不对，一会儿说尺寸差了零点一毫米。我改了八遍，他还是不满意。
后来我才明白，他压根就没想给钱，就是想白嫖。他不光想白嫖我的手艺，
还想连模型带设计稿一起吞了。甚至开始威胁我，在行业群里造我的谣，堵我的门。
他以为我一个做手工的姑娘家，吓唬一下就怂了。他不知道，我做的道具模型，能以假乱真。
他更不知道，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记仇，而且喜欢把账算得清清楚楚。
他想让我身败名裂？行啊。我倒要看看，最后是谁，在这个行业里彻底消失。1“姜老板，
你这个模型，还是不对。”我看着手机屏幕上刘建峰发来的微信，眼皮跳了一下。
已经是第九遍了。我在微信上回他：“刘总，哪里不对？您具体指出来。
”一张图片发了过来。他用手指捏着我们做的那个高仿真机械手表模型，旁边放着一把钢尺。
“看到了吗？这里，表盘侧面的弧度，比设计图上大了差不多一毫米。一毫米！姜老板，
你知道一毫米对我们这种高端产品意味着什么吗？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我把我们自己存档的照片调出来，用专业软件进行像素级比对。分毫不差。
我回他：“刘总，我们的模型是严格按照您方确认过的3D建模文件，
用五轴精雕机刻出来的，精度在0.01毫米级别。不存在一毫米的误差。
您是不是测量方式有问题？”那边沉默了五分钟。然后发来一段语音，点开，
是他油腻又充满不耐烦的声音。“我测量方式有问题？**这行十年了，你教我做事？姜亦，
我跟你说，别跟我整这些虚的。这个模型，我们要拿去给投资人看的，差一点都不行！
你们赶紧给我重做一个，不然这尾款，你们一分钱也别想拿到！
”我盯着“重做一个”四个字，没立刻回话。这个手表模型，巴掌大小，
里面有三百多个零件，全是我们手工打磨、上色、组装的。我们团队三个人，
熬了半个月才做完。合同总价十万。预付了三万。现在他扣着七万的尾款，让我重做一个。
我同事小芸凑过来看我的手机，气得脸都白了。“亦姐，这姓刘的纯粹是找茬！
他就是不想给钱！”我把手机锁屏，丢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我知道。
”“那怎么办？真给他重做啊？这再做一个，材料费人工费，里外里又得亏两万进去！
”我站起来，走到窗边。我们的工作室，在一个叫“创想引力”的创意园区里。
楼下是片草坪，有几个别的公司的员工正在抽烟聊天。“不做。”我说。“啊？
那尾款……”“东西在我手上，他想要，就得把钱结清。他想赖，没那么容易。
”我拿起手机，给刘建峰回了最后一条信息。“刘总，模型没问题。明天下午三点前，
尾款到账，我安排闪送给您。逾期，我们将按照合同条款，每日加收千分之五的滞纳金。
另外，模型的知识产权和所有权，在您付清全款前，归我方所有。”发完，
我直接把他拉进了黑名单。世界清静了。小芸一脸担忧地看着我：“亦姐，这样行吗？
把他得罪死了，他要是出去乱说怎么办？”我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对付无赖，
你得比他更懂规矩。”我以为这件事，会暂时告一段落。没想到，第二天，
刘建峰直接找到了我们工作室。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紧身黑恤，
胳膊上有纹身的壮汉。他一脚踹开我们工作室虚掩的门，满脸横肉地冲我笑。“姜老板，
听说你要收我滞纳金啊？”2我当时正在给一个新模型喷漆，戴着防毒面具。听到巨响，
我把面具摘下来，看着门口的三个人。刘建峰双手插在裤兜里，一副来找茬的架势。
他身后那两个哥们，眼神不善地在我的工作室里扫来扫去。我们工作室不大，一百来平，
到处都是各种工具、材料，还有半成品的模型。小芸和另一个同事阿哲都吓得站了起来，
脸色发白。我把喷枪放下，走到他们面前。“刘总，有事？”我的语气很平静。
刘建峰大概没料到我这么镇定，愣了一下。然后他皮笑肉不笑地说：“姜老板，
你不是说要谈合同吗？我今天就带人来跟你好好谈谈。”他指了指身后的人，
“我这两个朋友，是专业的‘谈判专家’。”我点点头，拉了张椅子过来，自己坐下。
然后抬眼看着他。“可以啊。怎么谈？是按小时收费，还是按项目收费？
”刘建...我忘了，不许用这个字。刘建峰的脸抽搐了一下。“姜亦，你少跟我装疯卖傻！
模型呢？马上交出来！不然今天你们这破工作室，就别想开门了！”我没理他，
转头对小芸说：“小芸，去给客人倒杯水。阿哲，把门口的摄像头角度调一下，
对准咱们的‘谈判专家’，录个高清素材。”小芸和阿哲虽然害怕，但听我这么一说，
立刻就有了主心骨。小芸真的去饮水机那边接水了。阿哲则拿起手机，
对着门口光明正大地开始录像。刘建峰身后的一个纹身男立刻就火了。“妈的，拍什么拍！
手机拿过来！”他说着就要上来抢。我敲了敲桌子。“别动。我这工作室里，瓶瓶罐罐多。
好多都是易燃易爆的化学品，碰倒了，把这栋楼点了，你们负责？”那个纹身男脚步一顿，
有点忌惮地看了看周围那些贴着骷髅头标志的瓶子。刘建峰也皱起了眉头。
他大概是想来硬的，但没想到我比他还硬。“姜亦，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从抽屉里拿出我们的合同，拍在桌上。“我想干什么？我想请刘总你，把合同履行了。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七万块尾款，加上昨天的滞纳金三百五十块。一共是七万零三百五。
现在转账，模型你立刻拿走。”“放屁！”刘建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那破玩意儿值七万？
我告诉你，今天这模型我要定了！钱，一分都没有！”“哦？”**在椅子上，
“刘总这是打算明抢了？”“抢？怎么叫抢呢？是你东西做得不合格，耽误了我们项目进度，
我们没找你索赔就不错了！我现在是来取回我们的东西！”他这套说辞，显然是早就想好的。
把违约说成是**。我点点头。“行啊。你说不合格，那总得有个凭证吧？
你请个第三方权威机构来检测，如果检测出来，确实是我们的工艺问题，别说尾款，
我连预付款都退给你，再赔你十万。敢不敢？”刘建峰被我噎住了。他当然不敢。
因为模型本身根本没问题。他憋了半天，脸都红了。“我凭什么要去找检测？我说不合格，
就是不合格！”耍无赖耍到了新高度。就在这时，工作室的门又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浅灰色休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男人很高，看着三十岁出头，气质很干净。
他看了一眼屋里的情况，眉头微蹙。“这里是B栋703，姜亦姜**的工作室吗？
”我还没说话，刘建峰就先不耐烦地吼了一嗓子。“你谁啊？没看我们这正办事呢？滚出去！
”男人看了刘建峰一眼，没搭理他，目光落在我身上。“我是园区物业的负责人，裴松。
有人投诉说这里有噪音扰民，我过来看看。”3我一听是园区物业的，心里大概有数了。
应该是刚才刘建峰那一脚踹门声太大，被邻居投诉了。我站起来，对他点了点头。
“裴经理你好，我是姜亦。不好意思，一点小纠纷，打扰到别人了。”刘建峰一听是物业的，
更来劲了。他以为物业就是管水电、收停车费的。他走到裴松面前，用手指着裴松的胸口。
“你来得正好！你们园区怎么招商的？这种垃圾公司也让她入驻？做的东西一塌糊涂，
还敲诈勒索！我告诉你，今天这事你们管不管？不管我连你们一块投诉！”裴松的目光，
从刘建峰的手指，慢慢移到他的脸上。他没说话，但眼神有点冷。那种冷，不是发火，
而是像在看一个很无聊的东西。“这位先生，请问你是？”裴松开口，声音很平稳。
“我是她客户！我叫刘建峰，鼎盛营销的总经理！”刘建峰自报家门，一脸的骄傲。
裴松点点头，掏出手机，手指在上面划了几下。像是在查什么东西。过了大概半分钟，
他抬起头。“鼎盛营销，刘建峰。租的是C栋412，物业费，还欠着上个季度的，对吗？
”刘建峰的表情瞬间就僵住了。像是被人当众扒了裤子。“你……你怎么知道？
”“我是物业负责人，我当然知道。”裴松把手机收起来，“刘总，
我们先不谈姜**工作室的问题。麻烦你，先把欠我们园区的六千八百块物业费结一下。
不然，我们有权停止向贵公司提供一切服务，包括门禁和电梯。”这一下，不光刘建峰，
连我都愣住了。我以为物业就是来调解一下，说两句“和气生财”之类的废话。
没想到这个裴经理，这么直接，一上来就揭人老底。刘建峰的脸，从红变成了猪肝色。
当着自己带来的两个小弟，和一个他正想欺负的女老板面前，被物业当众追债。
这比打他一耳光还难受。“你……你什么态度！我那不是忘了嘛！回头就交！
现在说的是她的事！”他指着我，强行转移话题。裴松不接他的茬。“不，
现在说的就是你的事。刘总，我们园区有园区的规定。所有入驻企业，
都签过一个《园区文明公约》，其中明确规定，禁止在办公区域内大声喧哗、寻衅滋事。
你们刚才的行为，已经严重违反了公约。”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刘建峰身后的两个纹身男。
“而且，你们还带了非公司人员，在没有登记的情况下进入园区，并对其他商户进行骚扰。
这是很严重的问题。”裴松说话不快，条理清晰。但他每说一句，刘建峰的气焰就弱一分。
因为裴松说的，全都是规矩。对付流氓，要么用拳头，要么用规矩。显然，这个裴经理，
是后者。刘建峰憋不住了，开始口不择言。“你少拿什么破公约吓唬我！我告诉你，
我今天还就待在这了！不把模型给我，谁也别想走！”说着，
他竟然一**坐到我的工作台上。那里正好放着我刚调好的一盆蓝色底漆。他一**下去，
“噗”的一声。他那条米白色的裤子，瞬间就染上了一大块醒目的克莱因蓝。空气安静了。
4刘建峰自己还没反应过来。他身后的两个纹身男先看到了，表情瞬间变得很古怪，
想笑又不敢笑。小芸和阿哲也看到了，拼命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
我看着他**上那块艺术品一样的蓝色，没说话。那盆漆，是我用进口色粉调的，
加了固化剂。干了之后，能防刮防蹭，用刀都未必能刮下来。刘建峰感觉到气氛不对，
也觉得**底下黏糊糊的。他伸手一摸，再拿到眼前一看。满手的蓝色。他的脸，
瞬间从猪肝色变成了绿色。“啊——！我的裤子！这是什么玩意儿！
”他像被电击了一样从工作台上跳起来，指着我大叫：“姜亦！你故意的！”我摊开手。
“刘总，这可是你自己坐下去的。我工作室到处都摆着材料，是你自己不看路。
”裴松在这时淡淡地开口了。“刘总，你还损坏了703工作室的财物。这盆漆，
看样子价值不菲。我觉得，你可能需要赔偿。”刘建峰快气疯了。“我赔她？
她把我五千块的裤子毁了！你让我赔她？你这个物业到底站哪边的！”裴松扶了一下眼镜。
“我站规矩这边。刘总，你非法闯入、寻衅滋幕、损坏财物。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你立刻向姜**道歉，赔偿损失，然后带着你的人离开。
并且保证以后不再骚扰她。这件事，我们可以内部处理。”“第二，”裴松顿了顿，
拿出手机，打开了拨号界面，“我现在报警。同时，以园区管理方的名义，
正式向贵公司发出解约函。你们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从C栋412搬走。
”刘建峰彻底傻眼了。他那两个纹身小弟，一听到“报警”，也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他们是来撑场面的，不是来进局子的。刘建峰死死地盯着裴松。他大概是想不通，
一个物业经理，哪来这么大的底气。还解约函？把他赶出园区？他以为裴松在诈他。
“你吓唬谁呢？你一个管水电的，有这么大权力？”裴松没再跟他废话，
直接按下了“110”的第一个“1”。“你好，这里是……”“别别别！
”刘建峰一看他真报警，瞬间就怂了。他冲过去，一把按住裴松的手机。“有话好说，
有话好说！不至于，不至于！”他再横，也怕警察。他这是经济纠纷，一旦警察来了，
性质就变了，可能会被定性成寻衅滋事。裴松把手机拿回来，看着他。“那刘总，你选哪个？
”刘建峰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精彩极了。他回头看了一眼**上那坨蓝色的我，
又看了看旁边拿着手机录像的阿哲，最后把目光投向裴松。他咬了咬牙。“行！算你们狠！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们走！”他带着两个小弟，灰溜溜地往外走。走到门口，
他又回头，恶狠狠地指着我。“姜亦，你等着！这事没完！”我没说话，只是对着他，
举了举手里的手机。屏幕上，是一段刚录好的视频。
标题我都想好了：《论一条五千块的裤子是如何变成艺术品的》。刘建峰看到视频，
脸都绿了，狼狈地跑了。屋子里终于安静了。小芸和阿哲长出了一口气。“亦姐，吓死我了。
不过刚才好解气啊！”我笑了笑，然后看向一直没走的裴松。“裴经理，今天谢谢你了。
”裴松摇摇头。“我的工作而已。不过，看样子，他不会善罢甘休。你需要帮忙吗？
”我看着他。“不用了。这点小事，我自己能处理。”他点点头，没再多说，
递给我一张名片。“有任何需要，随时联系我。另外，你们门口的监控探头，像素有点低，
建议换个高清的。园区可以报销一半费用。”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我看着手里的名片。
上面只有一个名字“裴松”，一个电话，还有一个职位：创想引力园区，总经理。
不是物业经理。是总经理。5我猜得没错。刘建峰那种人，吃了这么大的亏，
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他不敢再来工作室闹事，就把战场转移到了网上。第二天，
我们公司合作的一个行业论坛里，就出现了一个帖子。
标题很耸人听闻：《曝光一家黑心道具工作室！收费奇高，质量垃圾，老板还是个泼妇！
》发帖人是个匿名ID，但内容句句不离“城南一家姓姜的工作室”。帖子里，
刘建峰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追求完美、却被无良商家欺骗的可怜甲方。
他把我形容成一个态度蛮横、坐地起价、一言不合就用化学品泼人的女疯子。
他还配了几张图。一张是我们那个手表模型的照片，被他用极度刁钻的角度拍得歪歪扭扭，
看起来确实有点廉价。另一张，是他那条蓝色**的裤子。当然，
他没说裤子是自己坐上去的，而是暗示被我“攻击”了。帖子下面，很快就有了回复。
有些人不明真相，跟着起哄。“我去，这么坑？哪家啊？说出来避避雷。
”“现在做乙方的都这么牛了吗？还敢攻击甲方？”“心疼老哥，裤子挺贵的吧？
”刘建峰还在评论区装可怜：“唉，别提了，意大利手工的。主要是耽误了我们项目，
损失惨重，正准备走法律程序呢。”看着这些评论，小芸气得直跺脚。
“他怎么能这么不要脸！胡说八道！”阿哲也一脸愤慨：“亦姐，我们得赶紧澄清！
不然对我们名声影响太大了！”我刷着帖子，一言不发。我在等。等这个帖子，
发酵得更厉害一点。刘建峰以为，网络是他的武器。他不知道，有时候，你把场子搞得越大，
最后摔得就越惨。果然，到了下午，帖子被一个行业内的营销大V转发了。
那个大V跟刘建峰估计有点交情，转发的时候还添油加醋。“行业毒瘤必须清除！
支持刘总**！小作坊就该被市场淘汰！”这一下，事情闹大了。
好几个之前跟我们合作过的客户，都发微信来问怎么回事。连我们工作室的房东，
也就是裴松，都给我打了个电话。电话里，他的声音依旧很平静。“姜**，
论坛的帖子我看到了。需要园区法务部介入吗？”“暂时不用，谢谢裴总关心。
”我拒绝了他的好意。杀鸡焉用牛刀。对付刘建峰这种级别的，我自己来就够了。“不过，
可能需要您帮一个小忙。”我说。“请讲。”“我需要C栋412，
也就是鼎盛营销公司门口走廊的监控录像。昨天下午四点到五点之间的。
”裴松在那边顿了一下，然后说：“没问题。半小时后，我让安保部发到你邮箱。
”挂了电话，我打开了工作室的电脑。小芸和阿哲都围了过来。“亦姐，你要干嘛？
”我把我们之前给刘建峰拍的、各个角度、高清**的模型照片，
还有我们现场录的他大闹工作室的视频，以及设计稿、合同文件，全部整理到一个文件夹里。
然后，我开始打字。我不准备在那个帖子下面回复。跟一个无赖在泥潭里打滚，
只会把自己也弄脏。我要做的，是另开一个战场。一个让他毫无还手之力的战场。半小时后，
裴松那边把监控录像发了过来。我点开一看，笑了。视频里，刘建峰带着两个小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