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风，我妈说了，彩礼88万，一分都不能少！另外，婚房必须全款，房本上要加我的名字。还有，一辆不低于三十万的车，也要写我名下。”
咖啡馆里，空调的冷气开得很足，但我对面的女友王梦，说出的话却比这冷气还要冻人。
我捏着咖啡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有些发白。
“小梦，我们之前不是说好十八万八吗？怎么突然……”
“突然？”王梦尖锐地打断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陈风，你还好意思问我？我闺蜜林晚她男朋友，一个普通程序员，彩礼都给了二十八万！你呢？你堂堂一个项目经理，就给我十八万八？说出去我都嫌丢人！”
她口中的闺蜜林晚，也是我的朋友，一个很安静、很温柔的女孩。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和她讲道理：“小梦，我家里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我爸妈都是普通工人，攒了一辈子才给我凑够了这套房子的首付。这十八万八，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我们过日子，不是跟人攀比的。”
“攀比？这是攀比吗？这是我应得的！”王梦的情绪激动起来，精致的妆容都有些扭曲，“我把自己的一辈子交给你，要你这88万彩礼怎么了？我告诉你陈风，这已经是我妈看在你对我还不错的份上，打过折的价了！不然光是改口费就得要十万！”
我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心里一阵阵发凉。
我们大学就在一起，五年了。我以为我们之间的感情，是建立在爱之上的，没想到在现实面前，被明码标价，如此廉价。
“88万，我拿不出来。”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拿不出来？”王梦冷笑一声，抱起了双臂，身体后仰靠在沙发上，摆出一副审判的姿态，“那就让你爸妈去借！去贷款！办法总比困难多嘛。我可不想我未来的公婆，连儿子的婚事都办不明白。”
“我爸身体不好，前年刚做了心脏搭桥，不能再受**了。”
“那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王梦不耐烦地摆摆手，从包里拿出镜子补着口红，“我只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要看到88万打到我卡上。否则，我们就没必要再谈了。哦对了，下个月我表妹结婚，你不是说要送她一台最新款的苹果手机当贺礼吗？顺便一起买了。”
她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在说一件今天天气不错的小事。
我心底最后一丝温情，彻底被这冰冷的话语浇灭。
五年的感情，在她眼里，或许还不如一台手机来得重要。
我突然觉得很可笑。
为了给她一个惊喜，我特意隐藏了自己真实的家庭背景。我以为找到了一个不贪图我金钱，只爱我这个人的女孩。
我以为我们的爱情，可以战胜一切物质的考验。
原来，一切都只是我以为。
我看着她涂抹着鲜艳口红的嘴唇，一张一合，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插在我的心上。
“陈风，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别装死啊！”王梦见我久久不语，有些不耐烦了。
我慢慢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王梦，我们分手吧。”
王梦愣住了，似乎没料到一向对她百依百-顺的我，会说出这样的话。
随即，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分手？陈风，你敢跟我说分手？你以为你是谁？你除了我，还能找到谁愿意嫁给你这个穷光蛋？我告诉你，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你今天要是敢走出这个门，我们俩就彻底完了！”
她以为这还是和以前一样，是我在闹脾气，只要她一威胁，我就会乖乖投降。
可惜，她错了。
我站起身，从钱包里抽出两张一百元的钞票，放在桌上。
“这杯咖啡，我请了。以后，我们各不相干。”
说完，我没有丝毫留恋，转身就走。
“陈-风！”身后传来王梦气急败坏的尖叫，“你给我回来！你个**！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后悔？
我确实后悔。
我后悔在这段虚假的感情里，浪费了整整五年。
走出咖啡馆，阳光刺眼，我却觉得浑身冰冷。
我掏出手机，没有丝毫犹豫，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边传来一个温柔又带着一丝担忧的声音：“陈风？你……你和王梦谈得怎么样了？”
是林晚。
我的心脏莫名地抽痛了一下，随即被一股决绝的暖意包裹。
“林晚，”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了一句连我自己都感到震惊的话。
“我们结婚吧。”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久到我以为信号断了，看了一眼手机屏幕，通话仍在继续。
“林晚？你在听吗？”
“……陈风，你，你是不是喝多了？还是受什么**了？”林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别吓我。”
“我没喝多，也很清醒。”**在路边的栏杆上，看着车水马龙，心中却异常平静，“我和王梦，分了。就在刚刚。”
“分了？”林晚的声音里充满了错愕，“为什么？是因为……彩礼的事吗？”
“是，也不全是。”我自嘲地笑了笑，“或许，我从来就没真正认识过她。”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我能想象到，此刻的林晚，一定蹙着眉头，满脸担忧。她总是这样，习惯性地为别人着想，尤其是为王梦和我。
过去五年，每次我和王梦吵架，都是她夹在中间调和。王梦对我提出各种无理要求时，也总是她在一旁悄悄劝说，让我别往心里去。
“陈风，你先冷静一下，结婚不是儿戏……”
“我很冷静。”我打断了她，“林晚，我知道这个请求很唐突，甚至很荒谬。你可能会觉得我是在报复王梦，或者是在拿你当赌气的工具。但我想告诉你，不是的。”
我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思绪。
“这五年，谁是真心对我好，谁只是在利用我，我心里跟明镜似的。你每次在我加班到深夜时，给我送来的那份热腾腾的夜宵；每次王梦对我发脾气，你在旁边拼命使眼色，让我忍让；甚至上次我感冒，王梦说怕被传染躲得远远的，是你偷偷买了药放在我公司前台……”
“这些，我都记得。”
“我以前总觉得，你是王梦的闺蜜，对我好是爱屋及乌。但现在我明白了，你的善良，和她无关。”
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变得有些急促。
“林晚，我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不值得的人身上。我只想找一个能安安稳稳过日子，懂得相互体谅，相互扶持的人。而我能想到的，唯一符合这个条件的人，就是你。”
“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吗？”
说完这番话，我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她的宣判。
这或许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冲动，也最大胆的决定。
如果她拒绝，我完全可以理解。毕竟，这太疯狂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的手心开始冒汗。
就在我以为要听到拒绝的回答时，电话里传来一个带着哭腔，却无比清晰的字。
“……好。”
我愣住了。
“你说什么？”我以为我听错了。
“我说，好！”林晚的声音大了一些，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愿意！”
紧接着，她又用极低的声音，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补充了一句：“其实……我等这句话，也等了很久了。”
虽然声音很小，但我还是听见了。
那一瞬间，我感觉心里某处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原来，不是我一个人的单向奔赴。
原来，在我看不到的角落，也有一双眼睛，默默地注视了我这么多年。
积压在心口的郁结之气，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喜悦。
“林晚，谢谢你。”
“傻瓜，该说谢谢的人是我。”林晚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也带着泪水，“不过，陈风，我们……这样是不是太快了？而且，王梦那边……”
“不用管她。”我的语气冷了下来，“从今天起，她跟我们再没有任何关系。至于快不快，领个证而已，能有多麻烦？”
我看了看时间，下午两点。
“你在哪？我过去找你。带上你的户口本，我们现在就去民政局。”
“啊？现在？”林晚显然被我的雷厉风行吓到了，“可是，我……我还没跟我爸妈说。”
“领完证再说，给他们一个惊喜。”我笑着说，“怎么，你反悔了？”
“才没有！”林晚立刻反驳，“你等着，我马上回家拿户口本！我家楼下的公园见！”
挂掉电话，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天，觉得今天的太阳，似乎格外明亮。
我拦了辆出租车，直奔林晚家附近。
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了不到十分钟，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气喘吁吁地朝我跑来。
是林晚。
她跑到我面前，脸颊因为奔跑而泛着红晕，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红色的户口本。
“给你。”她把户口本递给我，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星光。
我接过户口本，然后从口袋里，也拿出了我的那一个。
我们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走吧，陈太太。”我自然地牵起她的手。
她的手很软，带着一丝凉意。被我握住的瞬间，她的身体轻轻一颤，但没有挣脱，反而回握住了我。
民政局里人不多，我们很快就填好了表格，拍了照片。
当工作人员将两本崭新的红本本递给我们时，我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仅仅一个小时前，我还是一个为了88万彩礼而焦头烂额的准新郎。
而现在，我已经是一个已婚男人。
而我的妻子，是那个一直默默站在我身后，我却从未真正注意过的女孩。
走出民政局，林晚看着手里的结婚证，还有些恍惚。
“陈风，我们……真的结婚了？”
“如假包换。”我晃了晃手里的红本本，笑着说，“从现在起，你的所有开销，都归我管了。”
说着，我掏出手机，当着她的面，打开了手机银行。
“为了庆祝我们新婚，先去买个代步工具吧。”
林晚凑过来看了一眼，当她看到我银行卡余额后面那一长串的“0”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个、十、百、千、万……陈风，你这……这是八位数？！”她结结巴巴地数着，眼睛瞪得像铜铃，“你是不是盗了银行的系统？”
我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傻瓜，这是我的零花钱。”
这是实话。我爸妈怕我一个人在外面受委屈，每个月都会给我打一笔生活费。我一直没怎么用，不知不觉就攒了这么多。
“零……零花钱？”林晚的世界观显然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我拉着她，走向不远处的保时捷4S店。
“走，带你去看看，什么才叫不低于三十万的车。”
而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疯狂地响了起来。
是王梦。
我毫不犹豫地挂断，拉黑。
但紧接着，一个陌生号码又打了进来。
我皱了皱眉，接了起来。
“陈风！你什么意思？你敢拉黑我？！”电话里传来王梦歇斯底里的咆哮。
我把手机拿远了一点，淡淡地说道：“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瓜葛。”
“分手？我告诉你，我不同意！陈风，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立刻、马上，带着88万来给我道歉！不然……”
“不然怎么样？”我冷笑一声，“王梦，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你以为我非你不可吗？”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林晚，她正用一种担忧又信任的目光看着我。
我心中一暖，对着电话说道：“就是通知你一声，我已经结婚了。我太太，是林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