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陈浩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哐当”一声。碗里的汤溅出来几滴，落在林晓的手背上。
有点烫。她没动，只是把手收了回来。“林晓，我们分手吧。”陈浩说。他没看她。
眼睛盯着墙上的那块水渍。那块水渍是楼上漏水留下的，时间长了，像一副看不懂的地图。
林晓拿起自己的碗，把最后几口面条吸溜进嘴里。声音有点大。“哦。”她说。“你就哦？
”陈浩的声音拔高了，“林晓，我跟你在一起三年了！三年！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
你看看我！我马上就要升职了，我需要的是一个能帮我、能站在我身边的女人，
不是一个只会在家吃泡面的黄脸婆！”林晓放下碗。碗和桌子接触，没有声音。
她早就习惯了，放东西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轻一点。“我什么时候吃泡面了？”她问，
“今天吃的不是面条吗？”“面条！面条！你除了会煮面条还会干什么？”陈浩站起来，
在小小的客厅里走来走去，像一头被困住的兽，“我同事的女朋友，
哪个不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哪个不是懂得人情世故？上周我们聚餐，
你就穿那件旧T恤去了，你知道我脸上多挂不住吗？”林晓低头看了看自己的T恤。白色的，
上面有个小熊的图案，领口有点松了。是三年前买的。“我忘了。”她说。“你忘了？
你永远都忘！你忘了我们的纪念日，你忘了要给我领导准备礼物，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
我不喜欢吃香菜！”陈浩越说越激动，指着厨房的方向，“那锅汤里，你又放了香菜，
对不对？”林晓没说话。她是放了。她记得他以前说过，后来又说喜欢，她搞不清了。
“我不想跟你吵。”她站起来，走到卧室，开始从衣柜里往外拿衣服。她的衣服不多，
一个旅行袋就装下了。几件T恤，两条牛仔裤，一件外套。陈浩跟在后面，靠在门框上。
“你这是什么态度？做了错事还不让人说了？我告诉你林晓，不是我配不上你，
是你配不上我！你这种安于现状的女人，根本就不懂我的追求！”林晓拉上拉链。
把袋子甩到肩上。她走到门口，换鞋。一双帆布鞋，鞋边有点脏。“陈浩。”她开口。
“干嘛？”“这个月房租，我交了。还有三天，你搬走的时候记得把押金拿回来。”她说完，
拉开门，走了出去。门没有关。风从楼道里灌进来，吹得屋里那张陈浩和她的合影，
轻轻晃了晃。2林晓下了楼。外面的天有点阴。风里带着一股潮气。她把袋子往肩上提了提，
沿着马路往前走。她没哭。眼睛有点干。可能是刚才吃面，汤太热了。她走了很久，
路过一个公交站牌，也没停下。她不知道要去哪儿。就这么一直走。路过一家商场，
巨大的玻璃幕墙映出她的影子。一个女孩，穿着旧T恤，背着个鼓鼓囊囊的旅行袋，
头发有点乱。确实，不怎么好看。陈浩说得对。她停下脚步，看着玻璃里的自己。
那个女孩也看着她。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不是现在流行的智能机，是个很旧的翻盖手机，
外壳都磨掉了漆。她拨了一个号码。电话响了很久才通。“喂。”一个苍老的声音。“王叔，
是我。”林晓说。“**？”电话那头的声音立刻变了，带着一丝紧张，“您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没事。”林晓看着自己的脚尖，“我……分手了。”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
“您在哪儿？我马上派车过去接您。”“不用。”林晓说，“我想自己待会儿。王叔，
帮我查个人。陈浩。对，就是那个。他今晚在哪儿，我想知道。”“好的**。您注意安全，
别走远了。”“嗯。”挂了电话，林晓把手机塞回口袋。她继续往前走。路过一家花店，
门口摆着大捧的玫瑰，红得像血。她看了一眼，又挪开了视线。她走到一个公园门口，
找了条长椅坐下。袋子放在一边。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有推着婴儿车的妈妈，
有手牵手的老人，有追逐打闹的孩子。世界很热闹。但她觉得有点吵。
她从口袋里又掏出那个旧手机，翻出通讯录。里面只有一个号码，王叔的。
她盯着那个号码看了很久，最后还是把手机合上了。天慢慢黑了。路灯一盏盏亮起来，
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手机响了。是王叔。“**，查到了。陈浩今晚在‘云顶阁’聚餐，
庆祝他升职。他请了好多同事。”“云顶阁？”林晓重复了一遍。那是个很贵的餐厅，
她听陈浩提过，说一顿饭得吃掉他半个月工资。“是的。”“我知道了。”林晓站起来，
“王叔，给我准备一套衣服。要那件黑色的。再给我准备张卡。”“好的**。
车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到您公园门口。”“不，你把东西送到云顶阁门口就行。
”林晓挂了电话，把旅行袋放在长椅上。她没拿。就那么放在那儿。她转身，
朝着路灯更亮的地方走去。背影被灯光吞没。3云顶阁门口，车水马龙。
一辆黑色的奥迪A6悄无声息地停到路边。车窗降下，
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老人递出来一个纸袋。“**，您的衣服和卡。”林晓走过去，
接过纸袋。她没上车。“王叔，这个餐厅，我要了。”她说。驾驶座上的老人愣了一下，
随即点头：“是，我马上去办。”林晓拿着纸袋，走进旁边一家酒店的洗手间。
她脱下那件旧T恤和牛仔裤，换上纸袋里的黑色连衣裙。剪裁很简单，没有任何装饰，
但料子很好，贴在身上，很舒服。她把头发随意地扎了一下，对着镜子照了照。
镜子里的女孩，和刚才公园长椅上的，判若两人。她从纸袋里拿出一张黑色的卡。没有名字，
没有银行标志，只有一串数字。她走出酒店，重新回到云顶阁门口。此时，
云顶阁的经理正一脸焦急地站在门口，对着电话点头哈腰。“是，是，我明白，马上清场，
马上！”挂了电话，他看到林晓，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堆着笑。“是林**吗？”“是我。
”林晓说，“我朋友在里面，三楼的包厢，叫‘观澜’。别惊动他们。”“明白，明白！
您请进！”林晓走进云顶阁。一个服务员立刻迎上来，想带路。“我自己走。”她说。
她乘电梯上到三楼。走廊里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一点声音都没有。她找到“观澜”包厢，
门是关着的，里面传来一阵阵的笑声和吹捧声。她没有进去。她靠在对面的墙上，拿出手机，
给王叔发了条信息：可以了。几秒钟后，包厢里的笑声戛然而止。接着，灯光闪了一下，
整个楼层都暗了下来。只有走廊里的地脚灯还亮着，昏黄昏黄的。包厢里传来一阵骚动。
“怎么回事？停电了？”“不是啊，楼下还亮着呢！”“经理呢？快叫经理！
”林晓站直身体，走到包厢门口，推开了门。4包厢里一片漆黑。有人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
光束在乱晃。“谁啊？”林晓站在门口，手机的电筒也打开了，但她是照着自己的脸。
光从下巴往上打，让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冷。“陈浩。”她叫他的名字。
光束立刻都聚到了她身上。“林晓？你怎么来了？”陈浩的声音很惊讶，还有点不自在。
他身边一个穿着露背裙的女孩，往他身边靠了靠。“我来还你东西。”林晓说。她走进去，
把一张房卡放在桌上。是他们之前租的房子的房卡。“什么意思？”陈浩问。“字面意思。
”林晓说，“我东西都拿走了，房子是你的了。这卡，你拿着。”她说完，转身就要走。
“站住！”陈浩喊住了她，“林晓，你搞什么鬼？穿成这样给谁看？分手了还想来纠缠我？
”他身边的朋友也开始起哄。“浩子，这不就是你说的那个……土包子吗？今天这身可以啊。
”“怎么，后悔了？想挽回浩子？”林晓停下脚步，回头。她把手机的电筒关掉了。
包厢里又恢复了黑暗。“陈浩，”她的声音在黑暗里很清晰，“你刚才在外面，
是不是跟你的新同事说，我配不上你？”陈浩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恼羞成怒：“是又怎么样？
我说的不对吗？林晓，你看看你，你有什么资格配得上我？我马上就是项目主管了，你呢？
你除了会煮面条，你还会干什么？”黑暗中，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好。”林晓说。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推开。刚才在楼下的那个经理，带着两个保安，走了进来。
经理手里拿着一个对讲机。“不好意思，各位。”经理的声音很客气，
但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本店今晚有贵客包场，需要清场。请各位立刻离开。
”“什么意思？”陈浩不干了，“我们在这儿吃饭呢！钱都付了！”“钱我们会双倍退还。
”经理说，“但现在，必须请各位离开。”“我不管什么贵客！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陈浩！
是你们老板请来的客人！”陈浩觉得自己面子挂不住了，声音大得像是要掀翻屋顶。
经理笑了。“陈先生，你搞错了。”他说，“今晚包下这里的贵客，就是我身后这位。
”他伸手指着门口那个模糊的身影。“林**。”整个包厢，死一样的寂静。5几秒钟后，
有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接着，灯光大亮。是经理打开了包厢的总开关。灯光刺眼，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等他们看清，所有人都愣住了。林晓就站在那里。黑色的裙子，
干净的脸。她手里拿着一张黑色的卡片，正在漫不经心地用指甲划着卡面。“经理，麻烦你。
”林晓开口，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听得见，“把灯都打开，音乐也放起来。别让人觉得，
我这个地方，这么小气。”经理立刻点头哈腰：“是，是！我马上去办！”很快，
悠扬的钢琴声在走廊里响起。整个三楼，灯火通明，亮如白昼。陈浩呆呆地站在原地，
看看林晓，又看看那个一脸谄媚的经理。他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
“林晓……你……”他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什么我？”林晓走到餐桌边，
拿起一杯还没开的红酒，自己拧开，倒了一杯。她没喝，只是看着杯子里深红色的液体，
“陈浩，你刚才不是问我，有什么资格配得上你吗？”她抬起眼，看着他。“现在呢？
”她问，“你觉得，谁配不上谁？”“你……你怎么会……”陈浩还是无法相信，
“这餐厅……是你买的？不，不可能！”“没什么不可能的。”林晓把酒杯放下，
发出清脆的一声响，“我不想做的事，没人能逼我。我不想让谁待的地方，
他一分钟也待不下去。”她的话，是对经理说的，但眼睛看着陈浩。陈浩的脸，一阵红，
一阵白。他身边那个露背裙的女孩，早就悄悄地挪开了距离，看他的眼神，像看一个傻子。
“林晓，你……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陈浩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你就想让我难堪，
故意找人来演戏的！”林晓笑了。她没说话，只是拿出那个旧翻盖手机，拨了个号，
开了免提。“王叔。”“**，我在。”“告诉这位陈先生，云顶阁的主人是谁。
”电话里传来王叔恭敬而沉稳的声音：“云顶阁餐饮集团，于三年前被林氏集团收购，
成为旗下产业。集团唯一继承人，林晓**，是云顶阁唯一的所有者。”每一个字，
都像一记重锤，砸在陈浩的心上。他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他身边的同事朋友们，
一个个都低着头，不敢看他，更不敢看林晓。气氛尴尬到了极点。6就在这时，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好一出扬眉吐气的戏码。就是主角的台词，有点老套。
”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在包厢最角落的卡座里，一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那里。
他穿着一身休闲的西装，没打领带，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他手里端着一杯威士忌，
正摇晃着杯中的冰块，发出“叮当”的声响。他长得很好看，是那种很张扬的好看，
眉毛微微上挑，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他一直在那儿，从林晓进门开始，他就在那儿。
只是刚才太黑，谁也没注意到。林晓皱了皱眉。“你是谁？”男人站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他走路的姿势很随意，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气场。“一个看戏的。”他走到林晓面前，停下，
比她高出一个头，“这位林**，手段够硬，也够狠。我喜欢。”他的眼神很直接，
毫不避讳地打量着林晓，从她的眼睛，到她的嘴唇，再到她握着酒杯的手。“不关你的事。
”林晓冷淡地说。她不喜欢这种眼神，像猎人看到了猎物。“哦，怎么会不关我的事呢？
”男人笑了，他伸出手，似乎想去碰林晓的头发，但又在半空中停住了，
“你把我喜欢的餐厅给包了，把我刚点的好酒给清场了，现在还说不关我的事？
”林晓看着他。“你也是这里的客人？”“算是吧。”男人说，“不过我没付钱。
这家餐厅的老板，是我一个朋友。我过来，他总不能收我钱。”经理在一旁听到了，
冷汗都下来了。他赶紧走过来，小声对林晓说：“林**，这位是苏哲先生，
我们老板……我们老板也得叫他一声苏少。”林晓没理经理。她看着苏哲。“那你现在，
也该走了。”她说。苏哲挑了挑眉。“这么不近人情？”他凑近了一点，声音压得很低，
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我刚刚可是帮你解围了。你看，你这么一闹，场面多难看。
我开个玩笑，大家还能有个台阶下。”“我不需要台阶。”林晓说，“我就是想让他难看。
”“真狠。”苏哲笑了，他退后一步，举起酒杯，朝林晓遥遥一敬，“为你的狠，
我敬你一杯。”说完，他一饮而尽。陈浩看着这一幕，心里的震惊和嫉妒，几乎要把他吞噬。
他看不懂了。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看起来比林晓还要不好惹。他们……是什么关系？
7“林晓……”陈浩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看着林晓，眼神里充满了悔恨和渴望，
“晓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刚才都是胡说的！我怎么会嫌弃你呢？我爱你啊，晓晓！
”他往前走了一步，想去拉林晓的手。林晓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别碰我。”她说。
“晓晓，你听我解释！”陈浩急了，“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只是……我只是压力太大了！我想要给你更好的生活，我怕我配不上你，
我才……我才说了那些混账话！”他说得声泪俱下，旁边的同事都看呆了。那个露背裙女孩，
脸上写满了鄙夷。苏哲在旁边看着，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抱起手臂，
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演得挺感人。”他悠悠地开口，“就是台词还是不够新。
能不能换个套路？比如，其实你是卧底，一直在保护她？”陈浩狠狠地瞪了苏哲一眼。
“你闭嘴！这里没你的事！”“啧啧，恼羞成怒了。”苏哲摇了摇头，“小子，
追女朋友的时候，可不能这么没风度。你看，你把人家姑娘吓到了。”他说的“姑娘”，
指的是林晓。林晓确实有点不舒服。不是害怕，是恶心。她看着陈浩那张脸，觉得无比陌生。
这就是她爱了三年的男人？在利益面前，可以这么快就抛弃自尊。“陈浩。”她开口，
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我们之间，完了。”“不！没有完！”陈浩像疯了一样，
“晓晓，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那样了！我会对你好的！
我发誓！”他举起手，想要发誓。林晓打断了他。“你发誓，有用吗？”她问。
她环顾了一下这个包厢。奢华的装潢，昂贵的餐具，满桌的剩菜。“三年前，
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你带我去吃路边摊，吃了两串烤面筋，你说那是你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她慢慢地说，“后来你开始工作，你说你要努力，让我过上好日子。我们开始吃食堂，
吃快餐，你说这是暂时的。”她停顿了一下，看着陈浩。“再后来，你开始抱怨。
抱怨食堂的菜太油，抱怨快餐没营养。你开始羡慕别人，羡慕别人能去高级餐厅，
羡慕别人能买名牌。你开始觉得，是我拖累了你。”“我没有！”陈浩辩解。“你有。
”林晓说，“你的眼神，你的话，都在告诉我，我有。今天，你终于说出来了。
你说我配不上你。”她深吸一口气。“陈浩，你知道吗？在你嫌弃我吃的那碗面条里，
放的香菜，是我特意让王叔从国外空运回来的。在你抱怨我穿的那件旧T恤，
是意大利一个设计师的限定款，全球只有一百件。在你嘲笑我这个旧手机，它的加密系统，
可以连接全球任何一个军事卫星。”陈浩的脸，瞬间血色尽失。他呆呆地看着林晓，
像一个被雷劈中的木头人。8整个包厢，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被林晓的话震住了。
那些看似廉价、不起眼的东西，竟然全都是天价？这简直比电视剧还离奇。
苏哲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他看着林晓，眼神里多了一丝探究。他好像，
有点小看这个女人了。“晓晓……你……”陈浩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