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依把手机放在桌角，屏幕朝下。她刚回完陆沉的消息，语气平常，像回复一个普通朋友。窗外阳光斜照进来，落在她的手背上，暖意清晰可感。
门铃响了。
她没动，以为是张姨又送了什么吃的。等了几秒，**再次响起，节奏稳定，不急不缓，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坚持。
她起身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
顾明川站在门外。
他穿着深灰色大衣，领口笔挺，双手垂在身侧，目光直直对着门板，仿佛知道她在里面看着。没有按第三次，也没有说话，只是站着。
沈清依拉开门，没往后退，身体挡在门缝之间。
“有事？”她问。
顾明川抬眼看她。三年来，他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她，不是在餐桌旁，不是在监控画面里，而是面对面。她比记忆中瘦了些，脸颊线条更明显，眼神却比从前稳得多。
“我来谈谈。”他说。
“谈什么？”
“我们的婚姻。”
沈清依轻轻笑了下，“已经结束了。”
“你走的时候没打招呼。”
“不需要。”
“那你现在可以给我几分钟吗？”
她看了他两秒，侧身让开一条缝。顾明川走进来，皮鞋踩在木地板上，声音很轻。屋内整洁，书桌靠窗，电脑开着，文档停留在一段未完成的文字上。沙发边放着一本翻开的心理学书籍，书签夹在中间。茶几上有半杯水，水面平静无波。
他站在客厅中央，没坐。
“你搬出来三天了。”他说。
“准确说是四天零七小时。”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取出一份文件，递过去。
离婚协议。
纸面平整，装订整齐，条款清晰，签名栏里她的名字已经写好，另一栏空白。
顾明川没接。
“你觉得这是交易？”他问。
“本来就是。”
“我给你三千万，你替姐姐结婚，三年期限到，钱到账，人离开。对吧？”
“没错。”
他盯着那份协议，忽然觉得荒唐。这三年，他以为她是顺从，是沉默，是习惯了他的存在。可现在看来，她每一步都算好了时间，每一笔支出都有记录，连离开的路线都避开了他的日常轨迹。
她不是逃，是收工。
“如果我不签呢？”他问。
“你会签。”她说，“你不会让这件事拖进流程。顾氏最近在谈一笔跨国并购，董事会不喜欢任何不确定性。而我已经不再是那个能被安排的人。”
顾明川终于接过协议，翻到最后一页。他的名字印在那里，签字线空着。他抬头看她：“你就这么想摆脱我？”
“不是摆脱，是结束。”她语气平稳，“合同履行完毕，双方无责。你拿到了你需要的体面婚姻，我拿到了我应得的钱。没有谁亏欠谁。”
“那陆沉呢？”
“我的私事，不需要向你汇报。”
他眼神沉了下去。
“他是医生，温柔，耐心，会记住你说过的话，会在你睡不好时发一段音频。”他声音低了些，“而我……三年里，连你最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
沈清依没回应。
她走到窗边，拿起杯子喝了口水。阳光照在她肩头，影子投在墙上，很淡。
“你知道我昨天查了什么？”顾明川忽然说，“你搬出来前，把所有账户都清了。家里的卡、备用钥匙、指纹权限，全在同一天解除。甚至连物业登记的身份信息，你也换了新的号码。你不是临时起意，你计划了很久。”
“是。”
“为什么现在才走？”
“约定的时间到了。”
“就因为这个？”
“还有别的理由吗？”
他沉默片刻，又问：“如果清欢没回来，你会继续待下去吗？”
她看向他，“不会。三年期满，任务完成。我和你的关系，从头到尾都是工作。”
顾明川的手指收紧，捏住了协议的一角。
他原以为，只要他出现，她就会犹豫，会想起那些共同生活的细节，会因为熟悉而动摇。可她没有。她甚至没有问他吃过饭没有，冷不冷，累不累。她把他当成了一个需要处理的事务。
“你真的……从来没把我当人看过？”他声音很轻。
“我把你当老板。”她说，“尽职，守时，不越界。这就是我对这段关系的理解。”
“可我不是只想要一个员工。”
“但你从没给过我做妻子的理由。”
这句话像一堵墙，实实在在地砸在他面前。
他张了张嘴，没能立刻接上话。
房间里安静下来。楼下的树影晃了晃，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动了桌上的纸页。
顾明川低头再看那份协议。签名栏空着，像一道无法跨越的沟。他忽然意识到，这三年不是他在掌控她，而是她在配合他演一场戏。而戏散场后，她转身就走，连谢幕都不需要。
他把协议折好，放进大衣内袋。
“我不签。”他说。
“你会的。”
“现在不会。”
她点点头，“随你。但我提醒你，这份协议的有效期是三十天。逾期我会直接提交法院。程序已经启动，你拦不住。”
顾明川看着她，“你是不是早就等着这一天？”
“不是等，是准备。”她走到门边，拉开门，“该说的都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他没动。
“沈清依。”他叫她名字，不是“太太”，也不是“你”，是她的全名，“我今天来，不是为了谈协议。”
“那是为了什么？”
“我想弄明白——你到底有没有在乎过我一点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