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断腿之痛冰冷的石膏禁锢着我的右腿，从脚踝一直延伸到大腿根部，像一具沉重的棺材。
消毒水的味道无孔不入地钻进我的鼻腔，提醒我这不是一场噩梦。“粉碎性骨折，
”医生的话语在我脑海里循环播放，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剖开我残存的幻想，
“恢复期会很长，而且……有可能会留下永久性的后遗症，比如长短腿，
或者阴雨天持续性疼痛。”我木然地看着天花板，那里有一块不起眼的霉斑，
像一只窥探的眼睛。三天了，自从那场车祸后，我就躺在这里，像一滩被世界遗弃的烂泥。
而我的未婚夫，周衍，那个亲手将我推向深渊的男人，此刻正坐在我的床边，
小心翼翼地削着一个苹果。他的手指修长好看，曾经，我最喜欢看他为我做这些琐事。
可现在，那双转动方向盘的手，在我眼里只剩下血淋淋的狰狞。“然然，吃点水果吧，
医生说你需要补充维生素。”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带着一丝刻意的讨好。我没有动，
甚至没有看他一眼。他似乎有些尴尬，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用牙签扎起一块，
递到我嘴边。“然然，我知道你还在生气。但当时情况太紧急了，
我……我真的是下意识的反应。”下意识。多好的一个词。我终于缓缓转过头，
目光落在他那张英俊却写满疲惫的脸上。他瘦了，眼下有淡淡的青黑，
看起来确实为了照顾我而憔悴不堪。如果我没有在那千钧一发的瞬间，
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的话，或许真的会被他这副模样所蒙蔽。我笑了，扯动了干裂的嘴唇，
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下意识？”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周衍，你的下意识，
就是牺牲坐在副驾驶的我，去保护坐在你身后的林薇薇，是吗？”周衍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握着牙签的手僵在半空中。“然然，不是这样的……”他急切地辩解，
“当时那辆失控的货车从左边冲过来，我只能往右打方向盘！这是唯一的选择！
”唯一的选择。是啊，唯一的选择。所以，我的右侧车门，我的右腿，
硬生生地撞上了路边的水泥护栏。剧烈的撞击让我瞬间失去了意识，但在那之前，
我清晰地看见，周衍在打方向盘的同时，伸出右臂，死死地护住了他身后的座椅。
那里坐着的，是他的青梅竹马，是他口中永远柔弱、需要被照顾的“妹妹”，林薇薇。而我，
他谈了五年恋爱，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未婚妻，在他的“下意识”里，
成了那个可以被随意丢弃的牺牲品。“唯一的选择？”我重复着这几个字，笑意更冷了，
“周衍，你当我是傻子吗？那天你开的是我的车，一辆德系的SUV，
安全性能有多好你比我清楚。只要你不猛打方向盘，只要你踩死刹车，以当时的车速，
我们最多是侧面剐蹭，我们三个都不会有事！是你，是你为了让林薇薇毫发无伤，
选择用我的身体去撞护栏！”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钉子，狠狠地钉进他的心口。
他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我没有……然然，你相信我，
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脑子一片空白，还能那么精准地伸出手臂护住她？
”我冷笑着打断他，“周衍，你知不知道，警察来的时候，林薇薇连皮都没擦破一块，
只是吓得在哭。而我，被卡在变形的车门里，右腿的骨头都戳出来了。
你知道消防员是怎么把我弄出来的吗？他们用液压钳，一点一点地剪开车门。
我能清晰地听到金属扭曲的声音，还有我骨头碎裂的声音。”我平静地叙述着，
仿佛在说一个与我无关的故事。可每说一个字，我的心就像被凌迟一样。
周衍的脸已经毫无血色，他手里的苹果“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对不起……然然……真的对不起……”他终于崩溃了，捂着脸，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我看着他，心中没有一丝波澜。2绿茶现形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林薇薇提着一个保温桶，眼眶红红地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素净的白色连衣裙，长发披肩，
看起来脆弱得像一朵风中的小白花。她一进来，就看到了捂脸痛哭的周衍，和面无表情的我。
“衍哥哥……”她怯生生地叫了一声，眼泪立刻就掉了下来，
“是不是……是不是我又惹姐姐生气了？”她快步走到床边，将保温桶放在柜子上，
然后小心翼翼地看着我，声音哽咽：“姐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如果不是我非要坐衍哥哥的车，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你骂我吧，打我吧，
只要你能消气……”她说着，就真的伸出手，轻轻地拍打自己的脸颊。周衍猛地抬起头，
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声音里满是心疼：“薇薇，你干什么！这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林薇薇哭得梨花带雨，
“姐姐的腿都这样了……我……我心里好难受……衍哥哥，要不你别管我了，
你好好照顾姐姐，她现在最需要你。”她说完，还善解人意地看了我一眼，
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真诚”。好一出兄妹情深、善良无辜的戏码。
我看着他们俩在我面前上演的这出大戏，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如果是在以前，
我或许还会被林薇薇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所迷惑，以为她真的只是个天真善良的小姑娘。
可这五年，我见过太多次了。每次我和周衍有一点小矛盾，她总会“恰好”出现，
用这种方式“劝解”，结果只会让周衍觉得我无理取闹，
然后更加心疼她这个“懂事”的妹妹。我曾经不止一次地跟周衍说，让他和林薇薇保持距离。
可他总说我想多了，说薇薇从小身体就不好，爸妈又去得早，
他把她当亲妹妹一样照顾是应该的。亲妹妹？亲妹妹会在他加班的时候，
深夜送去“爱心便当”，然后发一张两人头靠头的照片在朋友圈，
配文“全世界最好的哥哥”？亲妹妹会在我生日的时候，
送周衍一条和我那条一模一样的情侣款围巾，然后委屈地说“我看姐姐戴着好看，
也想有一条一样的温暖”？亲妹妹会在我们俩的订婚宴上，喝得酩酊大醉，
抱着周衍哭诉“衍哥哥你要结婚了，以后是不是就没人要我了”？一次又一次，
我选择相信周衍。我相信他只是被那份所谓的“兄妹情”蒙蔽了双眼。直到这次车祸。
当他做出选择的那一刻，我才彻底明白，在他心里，
我永远也比不上林薇薇那朵娇弱的“小白花”。我的命，我的腿，在他眼里，
都比不上林薇薇可能会受到的一点点惊吓。“够了。”我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冰，
“林薇薇，收起你那套惺惺作态的把戏，我看着恶心。”林薇薇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仿佛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说出这么“恶毒”的话。
她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摇摇欲坠，看起来委屈极了。“姐姐……我……”“别叫我姐姐，
我担不起。”我眼神锋利如刀，“你不是说都是你的错吗？好啊，你现在就从这里跳下去，
我就原谅你。怎么样？”我指着窗户。这里是十六楼。林薇薇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躲到了周衍的身后。周衍立刻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挡在林薇薇面前，对我怒吼：“苏然！你疯了吗！薇薇只是好心来看你，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我看着他紧张地将林薇薇护在身后的样子，和我记忆中车祸瞬间的画面重合。我的心，
在那一刻，彻底死了。3决裂时刻我笑了。不是冷笑，不是嘲笑，
而是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笑着笑着，眼泪就顺着眼角滑落。原来，我这五年的感情，
就是一个笑话。“我疯了？”我看着周衍，慢慢地收起笑容，“对，我是疯了。一个为了你，
不顾父母反对，从北京远嫁到这个小城市的女人；一个为了你，放弃了自己事业，
准备做你全职太太的女人；一个在你创业最艰难的时候，拿出自己全部积蓄支持你的女人，
现在腿断了，躺在病床上，可能一辈子都得是个瘸子，而她的未婚夫，
却在为了另一个女人对我大吼大叫。你说，我能不疯吗？”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
狠狠地砸在周衍的心上。他的气焰瞬间就熄灭了，脸上露出了痛苦和悔恨的神色。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衍哥哥，
你别这样……”他身后的林薇薇还在小声地抽泣，“姐姐在气头上，
你别跟她吵……都是我不好，我还是先走吧……”她说着，就要转身离开。“站住。
”我冷冷地叫住她。她脚步一顿，怯生生地回头看我。我看着她，
眼神里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林薇薇，以前是我蠢，把你当个妹妹看。现在我明白了，
你不是妹妹，你是绿茶，还是最高段位的那种。你享受着周衍对你的好，
享受着破坏我们感情的**，你觉得很有趣，是吗？”林薇薇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她拼命地摇头：“我没有……姐姐你误会我了……”“误会？”我嗤笑一声，“车祸那天，
你为什么要临时要求坐到后排？你明知道我晕车，从来不坐后排。你上车前，
是不是跟周衍说了什么？”林薇薇的眼神闪躲起来，不敢看我。周衍却急忙解释：“然然，
那天是薇薇说她有点不舒服，想在后排躺一会儿。跟你没关系。”“是吗？”我看向周衍，
眼神里的失望几乎要溢出来，“她不舒服，就可以把我换到最危险的副驾驶位置？周衍，
你就是这么爱我的？”这个问题，像一把尖刀，**了我们之间最后那点可笑的情分。
周衍彻底哑口无言。病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林薇薇压抑的啜泣声。过了很久，
我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一个极为重要的决定。“周衍，”我叫他的名字，
声音平静得可怕，“我们分手吧。”他猛地抬头，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恐慌。“不！然然，
我不分！我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以后一定和薇薇保持距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