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那杯冰凉的“性价比”苏晚第一次见到张伟，是在一个初秋的下午，阳光还算和煦，
但风里已经带上了些许凉意。
介绍人王阿姨把张伟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老实、本分、会过日子，是块结婚的料。
苏晚那时刚结束一段心力交瘁的恋情，对轰轰烈烈的爱情不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家里催得又急，便抱着“看看也无妨”的心态来了。约定的地点是一家快餐店，人声鼎沸，
空气里弥漫着油炸食物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苏晚到的时候，
张伟已经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了。他穿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蓝色夹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面前放着一杯白开水。看到苏晚，他站起身，脸上挤出一个略显拘谨的笑容，
目光却很快地在她身上扫了一圈，
最后落在了她手里那杯刚买的、还带着冰凉水珠的古茗奶茶上。
杯壁上那个设计典雅的logo和“古茗”二字，似乎让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苏**是吧？你好，我是张伟。”他伸出手，苏晚礼貌性地轻握了一下，
指尖传来他手掌略显粗糙的触感。“你好，叫我苏晚就行。”落座后，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张伟清了清嗓子，从身旁的塑料袋里拿出一个塑料杯，递到苏晚面前。透明的杯体，
里面是近乎无色的液体，漂浮着几片薄得可怜的柠檬，杯壁凝结的水珠顺着流下，
在廉价的桌面上洇开一小圈水渍。“给你买的，蜜蜜的柠檬水。
”他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实惠”，“才三块钱，性价比最高了，解渴就行，
最适合我们这种过日子的人。”苏晚看着那杯柠檬水，
又看看自己手里那杯二十八元、用料扎实的伯牙绝弦，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不是没遇到过节俭的人，但第一次见面，在这种环境下，用这样一杯饮品作为开场白，
实在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她最终还是接了过来，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让她微微蹙眉，
杯身那种廉价的塑料质感也让她不太舒服。“谢谢。”她将杯子放在桌上，没有喝。
张伟似乎并不在意，他坐直身体，开始进入主题：“苏**，我听王阿姨说了你的情况。
我觉得吧，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踏实，是能把日子过好。
那些虚头巴脑、华而不实的东西，最要不得。”他的目光再次意有所指地扫过那杯古茗奶茶。
“比如呢？”苏晚端起自己那杯奶茶，轻轻吸了一口，醇厚的茶香和奶香在口腔弥漫开，
让她感觉踏实了些。“比如这奶茶，”张伟像是找到了切入点，声音都提高了些许，
“二三十块钱一杯，不就是糖水吗？里面加了什么好东西？成本我看连五块钱都不到！
纯粹是智商税！有这钱，买七杯蜜蜜柠檬水都够了，能喝一个星期！”他语气激昂，
仿佛在揭露一个巨大的消费陷阱。苏晚沉默着，没有反驳。
她看着张伟因为激动而微微发红的脸，心里那种荒谬感越来越重。介绍人说的“会过日子”，
原来是这个意思。那场相亲，
就在张伟单方面输出的“消费哲学”和苏晚近乎沉默的应对中结束了。临走时，
张伟还很认真地说：“苏**，我觉得你人挺好的，是个适合结婚的对象。
我们可以继续接触看看。”苏晚不置可否。她原本打算就此打住，
但母亲电话里苦口婆心地劝：“晚晚啊，条件差不多就行了，
人老实、会算计着过日子比什么都强，浪漫能当饭吃吗？”身边的朋友也说，
这种男人虽然无趣，但靠谱，不会在外面乱来。
在种种外部压力和内心一丝“或许结婚后会不一样”的侥幸心理下，
苏晚和张伟开始了不咸不淡的交往。过程中，
类似“蜜蜜柠檬水”的事件层出不穷：看电影只选最早或最晚的特价场，
吃饭永远是大排档或者团购套餐，送她的唯一一份礼物是一条看起来就很廉价的仿真丝围巾。
他总是振振有词：“咱们这是为以后攒钱，日子长着呢。”半年后，在双方家庭的推动下，
两人结婚了。婚礼办得极其简单，用张伟的话说：“形式不重要，省下的钱都是咱们自己的。
”第二章：“精打细算”的婚姻围城婚后的生活，迅速而彻底地被张伟的“经济学”所统治。
他工资不高，每月到手三千出头，却对管理家庭财政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和掌控欲。
苏晚的工资卡被他以“统一规划，避免浪费”为由“保管”了起来，
每月只给她发放五百元作为“生活费”。“老婆，你看，现在物价高，咱们得精打细算。
”新婚燕尔，张伟搂着苏晚，语气却不容商量，“你的工资加上我的，我们好好规划，
很快就能攒够首付买房子了。”起初，苏晚还试图沟通。她拿出超市购物小票，
解释为什么买当季水果而不是处理品，为什么需要好一点的护肤品。
但每次换来的都是张伟的长篇大论，从资本陷阱讲到勤俭美德，
最后总能上升到“你不会过日子”、“是不是嫌我穷”的高度。几次争吵无果后，
苏晚渐渐沉默了。她发现，在张伟固若金汤的“性价比”世界观面前，
任何关于生活品质的讨论都是徒劳。她的衣柜里，
些质地上乘的真丝衬衫、剪裁得体的羊毛大衣逐渐被网购的、几十块钱一件的化纤衣物取代。
张伟会亲自检查她的网购订单，价格稍高就会勒令退货。“衣服嘛，能穿就行，
讲究那么多干嘛？你看我这件夹克，穿三年了，还不是好好的？”梳妆台上，
那些她精心挑选的瓶瓶罐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瓶孤零零的大宝SOD蜜。
“护肤关键在内在调理，外在的都是化学添加剂，浪费钱还伤皮肤。”张伟言之凿凿，
仿佛自己是资深护肤专家。最让苏晚感到难堪的是闺蜜聚会。每次出门前，
张伟会像例行公事一样，塞给她五十元现金。“玩得开心点。”他语气大方，
眼神却带着审视，仿佛在评估这笔“投资”的风险。五十元，在一线城市，
连一杯像样的奶茶加上一份小点心都不够。
苏晚不得不提前从自己偷偷攒下的、微薄的私房钱里贴补，或者在场时找各种借口少点东西。
看着姐妹们轻松地点着喜欢的饮品和甜品，她只能强颜欢笑，内心充满了屈辱。
聚会结束回家，还要面对张伟“今天花了多少？没超支吧？”的盘问，以及如果钱有剩余时，
他那句“看，我就说没必要花那么多吧”的、带着得意洋洋的“赞许”。而张伟自己，
则完美践行着他的准则。单位发的工作服是他最常见的行头，早餐是白粥咸菜，
午餐是食堂里最便宜的套餐，晚餐则常常是——“老婆，走，今天带你去吃好的！
楼下刘记麻辣烫！”“刘记麻辣烫”，
那个狭小、油腻、永远飘荡着浓郁骨汤粉和辣椒精味道的小店，
成了他们婚后餐饮的“御用食堂”。张伟是那里的忠实拥趸，
他能精确计算每样菜品的重量和价格，
挑选出最“物有所值”的组合——大量的土豆、豆皮、粉条，点缀一两片廉价的午餐肉，
避开那些“不划算”的绿叶菜和单价稍高的肉丸。他吃得满头大汗，酣畅淋漓，
然后心满意足地抹着嘴，对苏晚发表他的美食评论：“看看，这一大碗，
有汤有水有菜有‘肉’，才二十几块！吃得饱饱的！比那些花里胡哨的火锅、西餐强多了！
过日子，就得这样！”苏晚坐在他对面，看着碗里那堆糊糊状、味道单一的食物，
胃里一阵阵发堵。她偶尔会想起婚前自己偶尔下厨，精心烹制的那些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那时张伟还会夸一句“好吃”，但婚后以“麻烦、浪费”为由，再也不让她做了。
她看着张伟在麻辣烫氤氲的热气中，那张因为满足而泛着油光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