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沈建军的声音都在发颤。
沈舟刚才在他耳边说的,是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
一个埋藏了十几年,连妻子秦兰都不知道的秘密。
那是他年轻时,在外面当兵,有一次执行任务,失手误伤了一个战友。
虽然最后被判定为意外,他没有受到处分,但这成了他一辈子的心结和噩梦。
这件事,是他的逆鳞,是他内心最深处的隐痛。
除了他自己,和当时在场的几个人,不可能有第五个人知道。
可现在,这个秘密,却被他八岁的儿子,一语道破。
沈舟看着父亲震惊的脸,心里也是一阵后怕。
他是在赌。
赌父亲对他的信任。
这个秘密,是前世父亲在一次醉酒后,拉着他的手,痛哭流涕时说出来的。
他赌父亲在巨大的震惊之下,会暂时失去正常的判断力,从而听从他的安排。
“爸,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沈舟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做,我保证他们不会伤害你,还会乖乖离开。”
门外的撞门声越来越激烈,木门发出“嘎吱嘎吱”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爷爷沈长青撑着身体,厉声喝道:“建军!不能让他们进来!家里有病人!”
沈建军被爷爷的喝声惊醒,他看了一眼怀里眼神坚定的儿子,又看了一眼惶恐不安的家人。
他一咬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好!爸信你!”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对屋里人说:“爸,秦兰,你们带着小舟躲进里屋,不管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说完,他毅然决然地拉开了堂屋的大门。
门外,站着五个流里流气的青年。
为首的是一个光头,脖子上戴着大金链子,胳膊上纹着一条过肩龙,正是那个“龙哥”。
看到门开了,龙哥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哟,终于肯出来了?钱准备好了吗?”
沈建军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龙哥是吧?”
龙哥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竟然这么镇定。
“是我。怎么,想跟我唠唠?”
沈建“军”摇了摇头。
他按照沈舟教的话,缓缓开口。
“我不想跟你唠。”
“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东街口的王麻子,上个月因为聚众斗殴,被抓了。判了五年。”
龙哥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沈建军继续说道:“还有,南关桥下的李瘸子,搞地下**,半个月前被一锅端了。人证物证俱全,估计得在里面待十年。”
龙哥的脸色,已经开始变了。
王麻子和李瘸子,都是跟他一样,在这一片混的。
他们出事的消息,非常隐秘,道上都没几个人知道。
眼前这个男人,是怎么知道的?
“你……你想说什么?”龙哥的声音有些干涩。
沈建“军”的目光,落在了龙哥身后一个染着黄毛的小子身上。
“你叫黄毛是吧?你妈有心脏病,前天晚上刚送去医院抢救,现在还没脱离危险。你在这里给你大哥砸门要债,她知道吗?”
那个叫黄毛的小子,瞬间面无人色,手里的棍子“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龙哥和他身后的几个兄弟,全都用一种见鬼了的表情看着沈建军。
如果说知道王麻子和李瘸子的事,可能是消息灵通。
但连黄毛他妈住院这种私密的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这就太可怕了!
这人到底是谁?
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秘密?
一种莫名的恐惧,在龙哥和他的小弟们心中蔓延开来。
他们混社会的,最怕的不是警察,而是这种把你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却又看不透深浅的神秘人物。
沈建军看着他们的反应,心里也是翻江倒海。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些话。
这些名字,这些事,仿佛是凭空出现在他脑子里一样。
不,不是凭空。
是小舟。
是小舟告诉他的!
他这个八岁的儿子,到底是什么人?
他不敢再想下去。
他只能强迫自己,把沈舟教的最后一段话说完。
“龙哥,你这五万块钱,是高利贷吧?”
“根据律法,超过银行利率四倍的,就不受保护。”
“而且,你们这种上门威胁、暴力讨债的行为,已经构成了寻衅滋事。真要闹到派出所,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沈浩欠的钱,我们会想办法还。但不是现在,也不是用这种方式。”
“我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后,你们再来。到时候,本金一分不少还给你们。”
“但如果你们今天非要在这里闹事……”
沈建军顿了顿,眼神陡然变得锐利。
“那咱们就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过!”
一番话,软硬兼施,有理有据。
彻底击潰了龙哥的心理防线。
他看着眼前这个判若两人的沈建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家人,惹不起!
绝对惹不起!
“行……行!算你狠!”龙哥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三天就三天!三天后我们再来!要是还不了钱,哼哼!”
他撂下一句狠话,带着他那几个已经吓破了胆的小弟,灰溜溜地跑了。
一场泼天大祸,竟然就这么被化解了。
直到龙哥他们跑得没影了,沈建“军”才感觉双腿一软,靠在了门框上。
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里屋的门开了。
秦兰和爷爷扶着墙,走了出来。
他们刚才在里面,听得一清二楚。
此刻,他们看着沈建军的眼神,也充满了震惊和陌生。
而沈建军的目光,则越过他们,死死地落在了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他快步走到沈舟面前,蹲下身,双手按住儿子的肩膀。
“小舟,告诉爸。”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