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小觉得自己大概是加班加出幻觉了。前一刻她还在电脑前,
对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集装箱编号、船期表和永远在催命的客户邮件,
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冒烟,心里默念着“订舱、报关、拖车、保险…千万别出错…”,下一秒,
只觉得脑袋一沉,眼前一黑,再睁眼,天是灰蒙蒙的,地是黄扑扑的,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泥土和马粪混合的、绝不属于二十一世纪写字楼的味道。
她穿着单薄的、打了好几个补丁的粗布衣服,蜷缩在一堵漏风的土墙根下,
周围是几个同样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男女老少。“咕噜——”肚子发出响亮的**。
不是幻觉。是穿越了。而且看样子,穿成了一个快要饿死的流民。李小小,二十五岁,
某国际货运**公司金牌操作,从业五年,精通全球主要港口代码,熟知各国海关奇葩规定,
能同时协调八家供应商和三家船公司,在老板和客户的夹缝中艰难求存,
练就了一身钢筋铁骨(以及轻微的胃病和颈椎病)。她最大的梦想是攒够钱付个首付,
在这座大城市有个自己的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
还要担心下一顿饭在哪里。她正努力消化着这匪夷所思的现实,就听见前方一阵喧哗。
几个穿着类似古代衙役服色的人围着一辆木质板车,车上放着几个大木箱,
其中一个箱子似乎是在运输途中磕碰坏了,一角裂开,露出了里面些许丝绸和瓷器的边角。
看那包装和护送人员的架势,像是官家的东西,而且颇为贵重。
一个领头模样的驿卒急得团团转,指着破损的箱子直跺脚:“这可如何是好!
这可是要送往京城的贡品!箱角破损,内里物品若是受了潮气或有磨损,我等如何担待得起!
”旁边几个小驿卒也是抓耳挠腮,一脸惶恐。“头儿,这荒郊野岭的,
上哪儿去找合适的木料和工匠修补啊?”“是啊,眼看天色将晚,耽误了行程更是大罪!
”李小小在一旁看着,那熟悉的、看到物流环节出问题的焦虑感瞬间涌了上来,
压过了饥饿和茫然。那简陋的包装,粗暴的运输方式,在她这个现代货代看来,
简直是灾难现场!职业病压倒了一切。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站起身,挤开围观的人群,
指着那破损的木箱脱口而出:“这点小问题慌什么!先用防水油布把里面的货物裹三层,
密封好!外面坏掉的木箱别扔,用结实的木条在原箱外部打加固框架,
最后用高强度塑料捆扎带捆十字形,勒紧!保证路上不再出问题!”话音落下,一片死寂。
所有驿卒,连同周围看热闹的流民,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李小小。防水油布?塑料捆扎带?
那领头驿卒愣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问:“姑……姑娘,何为……捆扎带?还有,
那防水油布,是何物?”李小小这才猛地回过神来,心里“咯噔”一声。坏了,说秃噜嘴了!
她正手忙脚乱地试图比划解释:“就是……就是一种很结实的带子,
可以捆东西……油布就是刷了桐油或者什么的布,能防雨……”就在这时,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一队人马簇拥着一辆看起来就很不凡的马车停在了附近。
马车帘子被掀开,一个身着玄色锦袍、面容冷峻、眼神锐利的年轻男子探出身来。
他目光扫过混乱的现场,最后落在了正在比手画脚的李小小身上。“何事喧哗?”男子开口,
声音不高,却自带一股威压。那驿卒头领一看这架势,吓得腿都软了,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参见靖王殿下!回殿下,是……是贡品箱子破损,
这位姑娘……她……她在说一些卑职听不懂的古怪法子……”靖王?
李小小脑子里飞快过了一遍看过的古装剧,这称呼,听起来就是个不好惹的主。
靖王的目光再次落到李小小身上,带着审视和探究。她身上那身流民的破烂衣服,
与她刚才那番“惊世骇俗”的言论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古怪法子?”靖王眯了眯眼,
视线如同冰冷的刀锋刮过李小小的皮肤,“此女言语蹊跷,形迹可疑。来人,带走细细审问!
”李小小:“!!!”不是吧阿sir!我只是提个物流改善建议而已啊!不等她分辨,
两个如狼似虎的侍卫就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她。李小小欲哭无泪,
只能哀叹自己这穿越开局未免也太地狱了——先是流民,转眼就成了嫌疑犯!
她被带到了靖王临时下榻的一处馆驿。审问的过程……与其说是审问,
不如说是李小小为了保命,被迫进行的一场“古代物流优化方案汇报”。
负责审问的师爷板着脸问她的来历,李小小哪里敢说自己是穿越的?
只好胡诌是家道中落的商贾之女,跟着商队跑过一些地方,见过些世面。
师爷又问及她之前所说的“古怪法子”。
求生欲让李小小的脑子转得比平时处理客户投诉时还要快。她避开那些现代词汇,
尽量用古人能理解的方式解释:“民女的意思是,贵重物品运输,首要防潮防震。
可用多层涂刷了桐油的厚布包裹物品,隔绝水汽。木箱结构需加固,
关键受力点用硬木条支撑,以铁钉或麻绳反复捆扎固定,形成‘井’字或‘十’字结构,
增强整体稳固性,避免颠簸散架……”她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引申开去:“还有,
方才民女观察诸位驿卒大哥搬运,方式颇为费力且易损坏箱内物品。
若能**一种带握把的抬杠,两人协同,同步起落,可省力不少。再者,车队行进,
各车辆之间距离、速度若无协调,前后脱节,既容易丢失,也浪费马力。
应指定领头车控制节奏,后车依次跟随,定时休整检查货物状态……”她越说越投入,
从包装规范讲到装载技巧,从路线规划讲到在途监控,
甚至提到了可以建立简单的“交接单”制度,明确各段路程的责任人,
避免出了问题互相推诿。那师爷从一开始的不屑,到后来的惊讶,再到最后的若有所思,
甚至下意识地拿起笔开始记录。而这一切,都被隔着一道屏风静听的靖王尽收耳中。
他原本只是觉得此女可疑,顺手抓来盘问,没想到竟听到了一番闻所未闻的“运输管理论”。
这些法子听起来简单,却直指当前官办运输效率低下、损耗严重的痛点。
靖王手下也掌管着部分军需物资和皇家贡品的运输,对此深有感触。他越听,眼神越亮。
当李小小终于口干舌燥地停下时,屏风后传来了靖王清冷的声音:“带她过来。
”李小小忐忑不安地走到靖王面前,低着头不敢直视。“抬起头来。”靖王命令道。
李小小只好慢慢抬头,对上了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那眼神锐利得像能看穿人心,
让她心里直打鼓。“你所说的这些,从何学来?”靖王问。“回……回殿下,
是……是民女自己琢磨,以及听一些走南闯北的老行商提起的。”李小小硬着头皮编。
“自己琢磨?”靖王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倒是个有几分急智的。你可知,若按你之法,
运送同样一批货物,能快上几日?损耗能减少几成?”李小小心里快速估算了一下,
保守地说道:“若道路状况相当,人员配合熟练,或许……能节省一到两成时间,
损耗……至少能减少一半以上?”其实她觉得优化空间远不止于此,但不敢把话说太满。
靖王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节省一两成时间,减少一半损耗!这对于庞大的帝国运输体系而言,
意味着节省的人力物力将是天文数字!他当即拍板:“好!
本王便给你一个机会证明你所言非虚。
”他指着馆驿后院一支正准备出发、运送一批军械前往边境的镖队:“这支队伍,
交由你指挥。本王会派人协助,也盯着你。按你的法子来,若真能提升效率,减少损耗,
本王重重有赏。若是信口开河……”他冷哼一声,未尽之语充满威胁。
李小小看着那支由几十辆骡马大车、百十号粗豪汉子组成的队伍,腿有点发软。
这可比协调船公司和车队难多了!但事到如今,她已无路可退。“民女……遵命。
”她咬牙应下。接下来的几天,
李小小拿出了当年啃下最难缠客户、搞定最复杂物流方案的劲头。
她先是检查了所有货物包装,能加固的加固,需要防潮的找来油布(虽然不如现代防水布,
但也能顶用)包裹。她指挥镖师们用结实的麻绳和木条,
按照她演示的“十字”、“井字”加固法重新固定了所有货箱。
她根据货物轻重缓急和车辆状况,重新规划了装载顺序,使得车辆承重更均衡。
她强行规定了车队行进队列和速度,设置了领头镖师和压阵镖师,
要求每行进一个时辰(两小时)必须休整一刻钟,检查货物捆绑情况和牲畜状态。
她甚至用炭笔和粗糙的草纸**了简单的“货物状态检查表”和“路程交接单”,
要求各段负责人签字画押。一开始,
江湖、自由散漫惯了的镖师们对这个突然空降的、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丫头片子十分不服气,
各种阳奉阴违,甚至故意刁难。但李小小是谁?
是在客户、海关、船公司三方夹击下都能杀出一条血路的金牌操作!她也不硬吵,
就拉着靖王派来的“监工”,
一条条摆事实讲道理(主要是用可能导致的延误和损失来吓唬人),软硬兼施,
愣是把规矩立了起来。几天后,效果初步显现。车队行进井然有序,
不再像以前那样首尾难顾。因为定时休整检查,
途中再也没有发生货物掉落、包装破损的事故。镖师和牲口的疲劳度也明显下降,
整体行进速度反而比预计快了一些。半个月后,这支镖队顺利抵达边境交接点。一点验,
货物完好率达到了惊人的九成八!而时间比以往惯例提前了整整两天!消息传回,
靖王大喜过望,效率提升何止三成!他当即召见李小小,看着堂下这个虽然穿着普通衣裙,
却眼神清亮、透着一股干练劲的女子,越看越满意。“李小小,你果然未曾让本王失望!
”靖王难得地露出了笑容,“你此法,于国于民,大有裨益!本王说话算话,重重有赏!
”他略一沉吟,便朗声道:“本王即刻奏明圣上,特设‘皇家镖行’,
总管官办物资运输事宜!便由你,李小小,出任首任总镖头,秩同六品!
专司优化各路运输线,给本王把这天下的物资流转,都盘活起来!
”李小小直接被这“大奖”砸懵了。皇家……镖头?六品官?她一个穿越来的货代操作,
摇身一变成了国家物流总局……局長?(虽然可能没那么大,但听起来很唬人啊!
)她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巨大的身份转变,靖王就又丢过来一个烫手山芋。“李镖头,
你既已上任,眼下便有一桩紧要差事,非你莫属。”靖王收敛笑容,神色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