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快点,陈枫!赶不上晚宴,我爸又要说我了!”
后座,妻子柳如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
她甚至懒得看我一眼,只是低头补着妆。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这辆红旗国礼,是我爷爷留给我唯一的念物。
今天,是我和柳如烟结婚三周年的纪念日。
我特意把它开了出来。
没想到,她只关心她娘家的晚宴。
高速路上,风驰电掣。
红旗国礼厚重的车身稳如泰山,引擎发出低沉而自信的咆哮。
我叫陈枫,一个入赘柳家三年的上门女婿。
在所有人眼里,我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陈枫,你这破车怎么一股怪味,是不是该报废了?”
说话的是坐在副驾的张淼,柳如烟的助理。
她捏着鼻子,满脸嫌弃,好像坐在这车里是对她的一种侮辱。
我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破车?
这辆红旗国礼,全球仅此一辆,是当年特意为我爷爷定制的。
它的价值,根本不是金钱可以衡量。
“这是我爷爷留下的车。”我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你爷爷?”张淼嗤笑一声,音调拔高了八度,“你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你爷爷能有什么好车?怕不是哪个报废车场捡来的吧?”
后座的柳如烟终于抬起了头,镜子里映出她精致却冰冷的脸。
“张淼,别乱说。”
我心中刚升起一丝暖意。
她接着说:“这车虽然旧了点,但好歹能开。陈枫,你别介意,张淼说话直。”
我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原来,在她眼里,这辆承载着我所有回忆和荣耀的国礼,也仅仅是“旧了点,能开”而已。
三年的婚姻,我以为就算是一块石头,也该捂热了。
可我捂了三年,柳如烟的心,却比西伯利亚的冻土还要冷硬。
“嗡——”
一辆骚包的法拉利从我们旁边呼啸而过,车主还轻佻地按了按喇叭。
张淼立刻兴奋起来:“哇!**版的法拉利!如烟姐你看,这才是男人该开的车!”
她扭头,鄙夷地扫了我一眼。
“不像某些人,开着一辆老古董,还当成宝了。”
柳如烟的目光也追随着那辆法拉利远去,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向往和炙热。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陈枫,你能不能开快点!磨磨蹭蹭的,我都说了要迟到了!”柳如烟的语气愈发不耐。
“这已经是最高限速了。”我沉声回答。
“我不管!你想办法超过去!”她几乎是在命令。
我没有理会。
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更何况,这辆车,不容有失。
我的沉默,似乎彻底激怒了她。
“陈枫!你是不是聋了?我让你超车!”
张淼也在一旁煽风点火:“就是!开个车都这么窝囊,难怪一辈子没出息!”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
“前面是服务区,要不我们休息一下?”
“休息什么休息!你存心想让我迟到,让我爸骂我是不是?”柳如烟的声音尖利起来。
“我告诉你陈枫,今天这晚宴对我爸多重要你不是不知道!要是搞砸了,我跟你没完!”
我眼里的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
原来,她急着赶回去,不是因为夫妻情分,而是怕她父亲责骂。
我们的三周年纪念日,在她心里,甚至比不上一场普通的商业晚宴。
“吱——”
我猛地一脚刹车,将车稳稳停在了应急车道上。
巨大的惯性让柳如烟和张淼都向前冲去。
“啊!”张淼尖叫一声,额头差点撞在挡风玻璃上。
“陈枫你疯了!你想死啊!”柳如烟惊魂未定地吼道。
我解开安全带,转过身,静静地看着她们。
我的眼神,很平静。
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下车。”
“你说什么?”柳如烟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下车。”我重复了一遍,一字一句。
“这车,不载你们了。”
张淼反应过来,立刻破口大骂:“陈枫你个废物!你吃我们柳家的,住我们柳家的,现在敢赶我们下车?你反了天了!”
柳如烟的脸色也变得铁青。
“陈枫,你确定要这么做?”
“我确定。”
三年的忍气吞声,三年的卑躬屈膝。
在这一刻,我不想再忍了。
柳如烟气得浑身发抖,她指着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好,好得很!”
她猛地拉开车门。
“张淼,我们下车!我倒要看看,这个废物没了我们柳家,能怎么活!”
张淼也跟着下了车,狠狠地摔上车门。
“砰”的一声,像是砸在我的心上。
我看着她们站在高速路的应急车道上,像两个被抛弃的小丑。
柳如烟拿出手机,似乎在打电话叫人来接。
我没有动,只是静静地坐在车里,看着后视镜里她越来越模糊的身影。
就在我准备重新启动车子离开时。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张淼突然转身,冲了回来。
她手里,竟然提着服务区里用来警示的铁质三角牌!
“你这个废物!敢这么对如烟姐!我砸了你的破车!”
她面目狰狞,举起三角牌,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朝着红旗国礼的前挡风玻璃砸了下去!
“哐当!”
一声巨响,震耳欲聋。
我瞳孔猛地一缩。
那块代表着无上荣耀、由特殊材质打造的玻璃,应声碎裂。
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开来。
也蔓延到了我的心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只剩下那刺耳的碎裂声,在不断回响。
柳如烟也愣住了,她似乎没想到张淼会这么冲动。
但她没有阻止。
她只是站在那里,冷漠地看着。
张淼一击得手,更加疯狂。
她像是疯了一样,举着三角牌,一下又一下地砸在车身上。
“我砸死你!砸死你这个废物!”
“哐当!”
“哐当!”
车前盖被砸得凹陷下去。
车灯被砸得粉碎。
车身上那独特的红旗标志,也被砸得歪七扭八。
每一声,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脏上。
那是爷爷留给我唯一的念想。
那是我压抑了三年,仅存的一点尊严。
现在,被一个跳梁小丑,当着我妻子的面,砸得粉碎。
我缓缓地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张淼还在疯狂地砸着,嘴里不停地咒骂。
我没有愤怒,没有咆哮。
我的脸上,甚至没有一丝表情。
我只是走到她面前,静静地看着她。
我的平静,让张淼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喘着粗气,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畏惧。
“你……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你敢动我一下,如烟姐不会放过你的!”
我没有看她。
我的目光,越过她,落在了不远处的柳如烟身上。
她依然站在那里,抱着手臂,像一个局外人。
脸上是惯有的冰冷和讥讽。
我笑了。
笑得有些凄凉。
“柳如烟。”
我轻轻地叫了她的名字。
“你看到了吗?”
“这就是你选的助理。”
“这就是你纵容的结果。”
柳如烟眉头一皱:“陈枫,你什么意思?是你不分青红皂白把我们赶下车在先!”
“所以,她就可以砸我的车?”我的声音依旧平淡。
“一辆破车而已,砸了就砸了。”柳如烟满不在乎地说,“大不了,我赔你一辆新的。”
“赔?”
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你赔得起吗?”
张淼又叫嚣起来:“有什么赔不起的!不就是一辆破红旗吗?几十万?一百万?我们柳家赔得起!”
我摇了摇头,怜悯地看着她们。
无知,是多么可怕。
我不再跟她们废话。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尘封了三年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秒接。
那边传来一个苍老而恭敬的声音。
“少爷?”
我的喉咙有些干涩,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王叔。”
“我在京沪高速,328号桩。”
“我的车,被人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