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剃度那天师尊玄镜为我点了戒疤。他说此后六根清净不负如来。
可他不知道我来是为了不负他。
为了能追随他留在空寂山我舍了红妆断了青丝甘愿在这青灯古佛下一生一世。
三年我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小沙弥成了唯一能在他身边伺候笔墨的知客僧法号“了尘”。
说我佛性深厚只有我自己知道每一次在他淡漠的目光下垂首压抑住的是怎样翻江倒海的妄念。
他是我渡不过的劫是我破不了的戒。直到今日我那失踪了整整五年的姐姐沈晚晴突然回来了。
她被爹娘簇拥着穿过寺庙前院一路寻到了师尊禅房的门口。
五年不见姐姐出落得更加明媚动人一身烟霞色的长裙与这座清冷的寺庙格格不入。
而我一身灰扑扑的僧袍立在师尊门前拦住了她的去路。“施主方丈正在参禅不见外客。
”我双手合十垂眸低语不敢让她认出我。姐姐却像没看见我一般径直朝里喊道:“镜哥哥!
我回来啦!”镜哥哥……我浑身一震如遭雷击。禅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玄镜师尊一袭月白僧袍静静地立在门内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复杂。
“你……”他只说了一个字声音便哑了。
姐姐却笑靥如花扑了过去一把挽住他的手臂动作亲昵自然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镜哥哥我好想你。
”她仰着头满眼痴恋“我给你介绍这是我爹我娘还有……我那傻乎乎的二妹。
”她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我的身上带着一丝探究。爹娘的脸色尴尬无比想说什么却又不敢。
而我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部心神都集中在姐姐那只挽着师尊的手臂上以及她接下来那句足以将我打入十八层地狱的话。
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哦忘了告诉大家五年前镜哥哥就已经入赘我们沈家是我的夫君了。
”2一场家宴如同一次公开凌迟。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地跟着爹娘回到沈府的。
玄镜师尊……不现在应该叫他陆镜尘了姐姐说这是他入赘前的俗家名字。他也跟着回来了。
脱下月白僧袍换上一身墨色锦衣的他少了佛性的悲悯多了几分清冷入骨的矜贵。
可那张脸那双眼依旧是我在梦里描摹过千百遍的模样。
他坐在姐姐身旁姐姐自然地为他布菜言笑晏晏。“镜尘你尝尝这个这是你最爱吃的笋。
”“镜尘你清减了许多在山上是不是吃了不少苦?
”每一声“镜尘”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扎进我的心里。
他只是沉默地受着偶尔点点头目光却始终没有落在我身上仿佛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爹娘的脸色极为不自然。五年足以改变太多事。
带着一个“和尚女婿”回来更没想到他们一心向佛的小女儿竟是拜在了自己“女婿”的座下。
这桩丑闻足以让整个江南沈家沦为笑柄。
“晚晴啊”娘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开口“你和……镜尘这五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姐姐沈晚晴的笑容淡了一些眼中掠过一丝无人察觉的惊惶但很快便被甜蜜所取代。
“哎呀就是五年前我贪玩不小心遇到了山匪是镜尘救了我。
我们俩……我们俩一见钟情就在山下的小村子里成了亲过着神仙眷侣的日子。
后来我们想回来却迷了路这才耽搁了五年。”她讲得轻松像在说一段才子佳人的风月话本。
可我知道她在撒谎。空寂山方圆百里根本没有所谓的山匪。
而且五年前师尊已经是空寂寺的主持德高望重又怎会轻易离开寺庙与一个女子在山下成亲?
我的心在滴血却有一个更疯狂的念头冒了出来。这里面一定有别情。
“那你二妹……”爹终于把话题引到了我身上他看着我这一身僧袍眼神痛心疾首“清禾你!
你拜的师父竟然是……是你姐夫!你现在就给我还俗!”我还俗?我凭什么还俗?
三年好不容易才靠近他如今却要因为一个荒唐的“姐夫”身份就将我所有的努力全部抹杀吗?
我没说话只是抬起头固执地看向陆镜尘。我需要一个解释。一个他亲口给我的解释。
他终于正眼看了我。那目光冰冷淡漠没有一丝一毫属于“师尊”的温度。
“沈二**”他开口声音平静无波“你入空寂寺求的是佛法而非贫僧。
如今你尘缘未了家姐归来正是一家团圆之时。你若还俗于你于沈家都是好事。
”“沈二**”。他叫我“沈二**”。不是那个只有他会叫的“了尘”。
我的心被这句话彻底碾碎。他这是在撇清我们之间的一切。
他那眼神那语气分明是在告诉我:你我之间不过是一场师徒的虚名如今梦醒了你也该滚了。
“我不!”我几乎是吼出来的所有的委屈和不甘在这一刻爆发“我不还俗!
我是空寂寺的弟子我的师父是玄镜!不是什么陆镜尘!”“放肆!
”爹猛地一拍桌子气得浑身发抖。
到了她紧紧抓住陆镜尘的手臂怯怯地看着我眼眶红了:“妹妹你……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回来?
你别这样我……我害怕……”她一示弱所有人的矛头便都对准了我。“清禾!
给你姐姐道歉!”“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你姐姐好不容易回来你这是什么态度!
前这荒诞的一幕看着那个扮演着无辜角色的姐姐看着那个冷眼旁观的男人忽然觉得一阵反胃。
我猛地站起身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跑了出去。我需要冷静我需要一个地方去质问他。
我在后花园的假山旁等到了他。夜色深沉他独自一人前来仿佛知道我一定在这里。“师尊。
”我哑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叫出了这个我刻在心上的称呼。他脚步一顿立在月光下身影孤绝。
“贫僧已经不是你的师尊了。”“为什么?”我红着眼一步步逼近他“你为什么要骗我?
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和我姐姐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那眼神深邃得像一潭寒冰。
“了尘”他终于叫了我的法号声音却比冰更冷“你入寺时我曾考过你何为‘放下’。
”我心头一颤。“你说‘无人无我无众生无寿者即为放下’。
”他缓缓地重复着我三年前的回答。“现在我告诉你这一切不过是我对你的另一场考验。
”他的声音平静而残忍。“考验你是否能真正放下‘我执’。如今看来你失败了。
”“你心中执念太深佛门已经不适合你了。回去吧。”说完他不再看我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考验?”我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好一个考验!
那你告诉我你和我姐姐成亲是不是考验?你入赘我沈家是不是考验?
你让她挽着你的手叫你‘镜哥哥’是不是也是考验?!”他脚步未停。“陆镜尘!
个名字“你敢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你对我对我这三年的追随和侍奉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吗?
!”他终于停了下来却依旧没有回头。
良久我听到他用一种近乎叹息的、疲惫的声音轻轻地说:“从未。
”3“从未”二字像两座冰山将我彻底压垮。我病了。
回到沈府的第二天我就发起高烧昏迷不醒。在迷迷糊糊的梦境里全是玄镜师尊的影子。
时而是他为我讲经时淡漠的侧脸时而是他冷酷地说出“从未”时的背影。
这些画面反复交织将我的神志撕扯得支离破碎。
我宁愿这是一场噩梦醒来时我依旧是空寂寺那个可以为他研墨的小沙弥。
再次睁眼守在我床边的是姐姐沈晚晴。
她见我醒来惊喜地握住我的手眼眶通红:“清禾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
”她的手心温暖眼神里的担忧也不似作假。
可我一看到她的脸就会想起她挽着陆镜尘手臂的样子心里便针扎似的疼。
我挣扎着想抽回手她却握得更紧。“妹妹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她小心翼翼地问声音里带着哭腔“我知道我突然带着镜尘回来让你很难接受。
可是……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五年前如果不是他我早就死在山匪手里了。
”她又开始重复那套说辞。我闭上眼不想听。
“我知道你不信”她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声音变得有些激动“这五年我们过得很苦。
为了躲避仇家我们隐姓埋名他甚至……甚至为了保护我才去空寂寺落发为僧想求一个清净。
可他没想到他都躲到佛门了还是没能忘了我。”这个解释听起来似乎天衣无缝。
一个为爱避世的男人最终还是为爱还俗。多么动人的故事。
可为什么我的心却像被无数根刺扎着充满了怀疑。“他……都跟你说了?”我哑声问。
“是啊”姐姐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他说他每天在佛前诵经眼前却都是我的影子。
他说他破了戒再也当不了和尚了。妹妹他为了我连佛祖都背弃了我怎么能辜负他?
”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原来是这样。
原来我所以为的、我们之间那一点点若有若无的默契都只是我自作多情的幻想。
在他心里他日日夜夜想着的都是另一个人。
而我不过是他这段“红尘历练”中一个可有可无的注脚。何其可笑。“我知道了。
”我疲惫地说“姐姐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清禾……”“出去!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沈晚晴被我吓了一跳眼泪掉了下来委委屈屈地跑了出去。
人都会知道我这个二**是如何“蛮横无理”地欺负她这个刚找回来的、受尽苦楚的姐姐了。
我不在乎。我的心已经死了。当晚陆镜尘来了。他端着一碗汤药推门而入。
“该喝药了。”他将药碗放在床头语气平静。我看着他不说话。“你在怪我。
”他不是疑问而是陈述。“我不敢。”我冷冷地回道。他沉默了片-刻在我床边坐下。
“清禾”他换了个称呼不再是生疏的“沈二**”“你姐姐她……身体不好受不得**。
这五年她吃了很多苦。”“所以呢?
”我看着他“所以我就该把我的信仰我的人生都拱手相让来成全你们动人的爱情故事吗?
”“我与她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似乎想解释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终只化为一句“总之算我求你。不要再**她。
”“求我?”我笑了笑声凄厉“玄镜大师空寂寺主持也会求人吗?
你求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当初我跪在雪地里三天三夜求你收我为徒时你是怎么说的?
”我模仿着他当初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你若真有向佛之心就该斩断所有痴念。’”“师尊你教我的你忘了吗?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泄露出无尽的痛苦和挣扎。“我没有忘。
”他艰涩地说。“那你现在又算什么?
”我咄咄逼逼人“你为我姐姐还俗入赘我沈家你这是不负如来还是不负卿?
”“我……”他竟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姐姐惊慌的尖叫:“啊——!不要过来!
不要抓我!”紧接着是瓷器碎裂的声音!陆镜尘脸色大变猛地站起身冲了出去。
我也顾不上生病挣扎着跟了出去。
只见外面的厅堂里姐姐沈晚晴抱着头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东西。
她面前的地上是一片狼藉的碎瓷片。
爹娘正焦急地安抚她可她什么也听不进去只是一个劲地尖叫。“晚晴!
”陆镜尘一个箭步冲过去将她紧紧搂在怀里。“镜尘!镜尘救我!他们又来了!
他们又来抓我了!”沈晚晴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地抱着他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别怕我在这里没人能伤害你。”陆镜尘的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在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
在他的安抚下姐姐的情绪竟然真的慢慢平复了下来。她在他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站在不远处看着这刺眼的一幕浑身冰冷。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姐姐的病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理上的。她有很严重的创伤后遗症。
而陆镜尘是她唯一的“药”。
这根本不是什么爱情这是一个病人和她“主治大夫”之间的、畸形的共生关系。
而我这个妄图抢走“主治大夫”的妹妹才是那个不折不扣的恶人。
4姐姐的病情成了这个家不能言说的秘密。
爹娘绝口不提只是用一种近乎愧疚的态度加倍地对她好。
而陆镜尘则名正言顺地留了下来成了姐姐寸步不离的“守护神”。
我成了这个家里最多余的那个人。爹娘看我的眼神充满了责备。
仿佛姐姐每一次发病都是因为我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到了她。
陆镜尘对我则恢复了那种冰冷的疏离。
他白天陪着姐姐晚上则住进了离主院最远的一间客房每日诵经像一个恪守清规的苦行僧。
这个家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是一座华丽的、压抑的牢笼。我被困在其中动弹不得。
还俗的事情没人再提。
爹娘似乎也默认了让我这个“不祥”的二女儿继续穿着这身僧袍眼不见为净。
我开始冷眼旁观。我观察姐姐观察陆镜尘观察他们之间那种诡异的“恩爱”。
姐姐很依赖陆镜尘甚至是病态的。她看不到他的时候就会变得焦虑不安。
她会一遍遍地确认:“镜尘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而陆镜尘总会耐心地回答:“不会。
”他的承诺像定心丸能瞬间安抚她所有的焦躁。但那不是爱。我能看出来。
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时眼神是藏不住的。
可陆镜尘看着姐姐时眼神里只有怜悯、责任和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
他像一个尽职尽责的看护而不是一个丈夫。这种认知让我的心死灰复燃。
我不相信他的“考验”说更不相信姐姐的“爱情”说。真相一定被掩盖在这些假象之下。
我开始寻找突破口。我借口帮姐姐整理房间进入了她的卧房。
那里面布置得温馨雅致却也透着一丝诡异。
梳妆台上没有寻常女儿家的胭脂水粉反而摆着一个做工精致的木雕。
那木雕雕的是一个月白僧袍的僧人眉眼间赫然是玄镜师尊的模样。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拿起那木雕发现底座上刻着一行小字。【壬寅年秋遇君于空寂山。
】壬寅年那正是五年前。
可我清楚地记得五年前的秋天空寂寺遭遇了一场百年不遇的大雨引发了山洪封山整整一个月。
别说香客就连寺里的僧人都无法下山。姐姐又怎么可能在那个时候“遇君于空寂山”?
这与她说的被山匪所救完全对不上。这是一个巨大的破绽。我的手心开始冒汗。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我脑中慢慢成形。或许五年前姐姐根本没有遇到什么山匪。
她只是远远地见过师尊一面。然后凭着这一面之缘臆想出了一个完整而动人的爱情故事。
而她后来的失踪发病以及陆镜尘的妥协……这一切都另有隐情。我必须查清楚。
我开始调查五年前沈家发生的所有事。爹娘对此讳莫如深我什么都问不出来。
我只能去求助我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哥。表哥在官府当差为人正直。
我将我的怀疑和盘托出。“清禾你怀疑你姐姐在撒谎?”表哥的脸色很凝重。
“我不知道”我摇摇头“我只知道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好我帮你查。
”三天后表哥深夜找到了我。他带来了一份陈旧的卷宗。
卷宗里记录的不是什么山匪劫掠案而是一桩……绑架案。
五年前的秋天姐姐沈晚晴在自家后花园被人绑走了。
沈家当时为了名誉选择了私了付了一大笔赎金将姐姐赎了回来。
但姐姐回来后精神就变得不正常了。时常会说一些胡话做一些噩梦。
而卷宗的最后记录了当时绑匪留下的唯一线索——一枚奇特的、刻着火焰图腾的令牌。
看到那枚令牌的图样我的瞳孔猛地一缩。这个图腾……我见过!
在师尊……不在陆镜尘的手腕上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烙印!
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普通的纹身。
现在想来那根本不是纹身而是一个代表身份的、耻辱的烙印!
所有线索在这一刻都串联了起来。陆镜尘的真实身份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出家人。
他与五年前绑架姐姐的绑匪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接近我们沈家入赘为婿守护着姐姐根本不是因为爱情也不是因为报恩。
而是因为……赎罪!或者是一个更可怕的阴谋!我拿着那份卷宗浑身都在发抖。
我必须立刻找到他问个清楚!5我是在陆镜尘的禅房里找到他的。
虽然身在沈府他却依旧保持着僧人的习惯。房间里除了一床一桌一蒲团再无他物。
他正盘坐在蒲团上闭目诵经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
我推门而入将那份卷宗狠狠地摔在他面前的桌案上。“这是什么?”我冷冷地问。
他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卷宗上那枚火焰图腾时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你从哪里找到的?”“你别管我从哪里找到的!
”我红着眼一步步逼近他“你只要告诉我五年前绑架我姐姐的人是不是你?!”他沉默了。
他的沉默就是默认。我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我爱了三年敬了三年的师尊竟然是一个绑架犯!
一个伤害了我姐姐毁了她一生的罪魁祸首!这是何等的荒唐何等的讽刺!“为什么?
”我的声音在发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钱?
”他抬起头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第一次流露出了深切的痛苦。“不是我。
”他艰涩地开口“但与我有关。”他终于对我说出了那个被埋藏了五年的真相。
陆镜尘本是前朝太子遗孤。
宫变他全家被屠只有他一人被家臣拼死救出流落江湖被一个名为“拜火教”的邪教组织收养。
那个火焰图腾就是拜火教的印记。他成了拜火教的一枚棋子一把最锋利的刀。
五年前拜火教为了敛财策划了绑架沈家大**的案子。执行任务的人正是他。
可是当他潜入沈府见到那个在花园里天真烂漫的沈晚晴时他迟疑了。
他想起了自己那惨死的、同样天真烂漫的妹妹。他最终没有动手。
他选择背叛拜火教将沈晚晴放了。但他的同伙却不肯罢休。他们打伤了他掳走了沈晚晴。
陆镜尘拼尽全力才从同伙手中将沈晚晴救了回来。
但那个时候沈晚晴已经被折磨得精神失常。
而陆镜尘也因为这次背叛遭到了拜火教疯狂的追杀。
为了躲避追杀也为了弥补对沈晚晴的愧疚他选择了一条最决绝的路——上空寂山剃度为僧。
他想借佛门清净地斩断自己的过去。他以为这样一切就能了结。
救后精神错乱将他这个“救命恩人”和脑海中某个模糊的、惊鸿一瞥的“僧人”形象重合了。
她臆想出了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她开始疯了一样地寻找他。
而沈家为了找到能安抚女儿的“药”也动用了所有力量。
最终他们找到了空寂山找到了已经成为“玄镜大师”的陆镜尘。
“所以你为了赎罪就答应入赘我们沈家陪她演一出爱情的戏码?
”我听完了这个匪夷所思的故事只觉得心中一片冰冷。“是。
”他闭上眼脸上是无尽的疲惫“这是我欠她的。”“那你欠我的呢?
”我忍不住质问“我追随你三年你对我说的每一句佛法难道都是假的吗?
你对我冷酷说我执念太深难道也只是为了撇清关系好让你心安理得地去当你的‘赘婿’吗?
”“不。”他猛地睁开眼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了尘”他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颤抖“正因为你的执念太深所以我才必须推开你。
我这样的人早已身在地狱不配沾染你的一丝一毫。你……应该在佛前得大自在大解脱。
”我的心被他这句话狠狠地撞了一下。原来他不是不在意。他只是……不敢。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伴随着家丁惊恐的呼喊。“有刺客!快来人啊!有刺客!
”陆镜尘脸色大变。“是拜火教的人!他们找来了!
”他话音未落禅房的门窗便被数道黑影撞破!冰冷的刀锋直直地朝着我们劈了过来!
“小心!”陆镜尘一把将我拉到身后反手抄起桌案上的镇纸迎了上去。
脱下僧袍的他身手依旧凌厉狠辣招招致命。
那不是佛门武功而是从尸山血海里磨炼出来的、真正的杀人之术。
我看着他为了保护我而奋不顾身的身影看着他眼中那不再压抑的决绝和杀意。
我忽然明白从他踏出空寂寺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回到了他的地狱。
而我如果想救他就必须陪他一起踏入这片地狱。6拜火教的刺客远比想象中要多要强。
陆镜尘虽然身手不凡但双拳难敌四手很快便落了下风手臂上还被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你快走!”他将我护在身后声音急促“他们的目标是我!”我怎么可能走?
我从地上捡起一根断裂的凳子腿死死地护在他身侧。“我说了我不走!
”在空寂寺的三年我除了诵经也跟着武僧学过几招粗浅的防身术。
此刻虽然派不上大用场却也足以表明我的决心。
陆镜尘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炽热。他不再多言只是将我护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