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替嫁永昌侯府的偏院里，沈未晞正就着半碗冷粥吞咽干硬的馒头。“姑娘！姑娘！
”贴身丫鬟春棠提着裙摆跑来，脸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前头、前头来人说，
让您即刻去正厅！”沈未晞放下碗筷，神色平静：“是为了端王府的婚事？
”春棠一愣：“您怎么知道？”她怎么不知道？端王世子陆凛，
那个三年前在战场上身中奇毒，如今瘫痪在床、容貌尽毁的将死之人。皇帝怜其战功，
特旨允他择妻冲喜。可哪个高门贵女愿意嫁过去守活寡？这烫手山芋，最终落到了永昌侯府。
而府里唯一的嫡女，她的长姐沈未曦，是内定的太子侧妃人选。所以，
只能是她这个生母早逝、在府中如同隐形人的庶女，去顶替这桩“荣耀”。沈未晞站起身，
理了理洗得发白的衣裙：“走吧，莫让父亲和母亲久等。”正厅里，
永昌侯沈鉴与夫人王氏端坐上位。见她进来，王氏立刻堆起慈爱的笑：“未晞来了，快坐。
瞧瞧你这孩子，近日又清减了。”沈未晞垂眸行礼：“父亲，母亲。”沈鉴轻咳一声，
语气带着惯常的疏离：“端王府的婚事，你已知晓。能为家族分忧，是你的福分。嫁过去后，
谨言慎行，恪守妇道，莫要丢了侯府的脸面。”福分？沈未晞心中冷笑。
将她丢在偏院自生自灭十五年，如今需要替罪羊了，倒想起她来了。“女儿遵命。
”她声音平静无波，“只是女儿生母留下的那支翡翠簪子，可否作为嫁妆，让女儿带去？
”那簪子不值什么钱，却是母亲唯一的遗物。王氏显然松了口气，爽快应下：“自然可以。
嫁妆一事，母亲必为你操办得风风光光。”风光？不过是做给端王府和外人看的戏码。
三日后，一顶花轿将沈未晞悄无声息地抬进了端王府。没有热闹的迎亲队伍，
没有宾客满堂的喜宴。王府内一片死寂，唯有廊下悬挂的红灯笼，透着几分不合时宜的喜庆。
新房内，喜烛摇曳。沈未晞自己掀了盖头，打量着房间。陈设华贵，
却冰冷得没有一丝烟火气。内间传来低沉的咳嗽声。她顿了顿，抬步走了进去。
紫檀木拔步床上，靠坐着一个身影。烛光昏暗，看不清面容，只隐约可见轮廓挺拔。
这就是她的“夫君”，曾经名动京城的少年将军，陆凛。“世子。”她轻声开口。
男人缓缓转过头。烛光映亮了他的半边脸——剑眉星目，鼻梁高挺，本该是极出色的样貌，
却被左脸一道狰狞的疤痕破坏，那疤痕从眉骨蜿蜒至下颌，透着紫黑的色泽。而另半边脸，
则用一张银质面具覆盖着。最慑人的是他的眼神，漆黑，深邃，如同古井寒潭，
没有一丝波澜，只有沉沉的死气与审视。“沈未曦？”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久病的虚弱，
却仍有种无形的压迫感。沈未晞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是。
”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永昌侯府，倒是舍得。”沈未晞没有接话，只走到桌边，
倒了一杯温水，递到他面前：“世子可要喝水？”陆凛没有动，那双冷冽的眸子盯着她，
仿佛要穿透她的皮囊，看清内里。沈未晞举着杯子的手稳稳当当，没有丝毫颤抖。
来之前她便想好了，既入绝境，便不必惶恐。她与这世子，不过是两个被命运摆布的可怜人，
互相给对方留个体面便是。良久，他才接过杯子，指尖冰凉，触到她的皮肤，让她微微一颤。
“下去吧。”他闭上眼，语气疲惫，“外间有榻。”第二章：试探与守护第二日敬茶，
端王妃，如今的继妃周氏，看着沈未晞，语带怜悯：“好孩子，委屈你了。
凛儿他……日后你多费心。”周氏身旁的二公子陆明修，则毫不掩饰眼中的轻蔑与打量。
沈未晞垂眸，做出温顺模样：“伺候世子是儿媳的本分。
”回到那个被称为“凛霄院”的冰冷院子，沈未晞开始了她名义上的世子妃生涯。
陆凛性情阴晴不定，时而沉默终日，时而言语刻薄。府中下人大多怠慢，
送来的汤药时冷时热，饭菜也常常是残羹冷炙。沈未晞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她发现陆凛的毒似乎极为古怪，太医院的人来看过几次，皆束手无策，只开些温补的药吊着。
而周氏表面关切，派来的嬷嬷却时常在药渣和饮食上做手脚。这王府，
比永昌侯府更像个吃人的魔窟。她不再隐忍，第一次动用世子妃的威势，
发落了一个克扣炭火的管事，又借着由头，将周氏安插在凛霄院的两个眼线撵了出去。
陆凛冷眼旁观，在她处置完下人后，嗤笑：“何必做这些无用功？我一个将死之人，
不值得你费心经营。”沈未晞正替他整理被角，闻言抬头，
目光清亮：“世子若觉得自己不值得，那便是真的不值得了。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
”陆凛眸光微动，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名义上的妻子。她容貌不过清秀，胜在一双眼睛，
澄澈坚定，仿佛蕴藏着不屈的力量。那日后，沈未晞开始翻阅陆凛书房里的医书。
她生母曾是医女，她幼时耳濡目染，略通药理。她尝试着调整陆凛的饮食，
用自己偷偷攒下的月例，让春棠去外面买些药材，亲手为他调制舒缓筋骨的药油。
起初陆凛极为抗拒，对她拿来的东西碰都不碰。直到一次他毒发，浑身剧痛，冷汗淋漓，
意识模糊间，咬破了嘴唇也不肯哼出一声。沈未晞不顾他的挣扎，用力替他**穴位，
又强行喂他服下自己配置的、能稍稍镇痛的药散。那夜，她守在他床边，直到天明。醒来后，
陆凛看着趴在床边熟睡的沈未晞，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手中还紧紧攥着替他擦汗的帕子。
他沉寂已久的心湖，似乎被投下了一颗小小的石子。他开始默许她的靠近，接受她的照料。
汤药她会先尝一口，确认温度适宜才递给他。饭菜她必先用银针试过。
她**的手法越来越熟练，偶尔能让他因剧痛而紧绷的肌肉稍稍放松。两人话依旧不多，
但空气中那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感，渐渐缓和。一日，沈未晞在院中晾晒她采摘的草药，
陆凛坐在廊下看着。阳光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她专注地分拣药材，
侧脸恬静。陆凛忽然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少了几分冷意：“你似乎，懂医术？
”沈未晞动作一顿，没有回头：“妾身生母曾是医女，略知皮毛。”“为何要学？
”“母亲说，女子立世不易，多一技傍身，总能多条活路。”她语气平淡，
却藏着不易察觉的辛酸。陆凛沉默了。他想起调查来的资料，她在侯府的日子，并不好过。
或许，他们同是天涯沦落人。第三章：暗流与心动端王府的赏花宴，
沈未晞作为世子妃不得不出席。席间，贵女们明里暗里地嘲讽她“冲喜”的身份，言语刻薄。
沈未晞只当未闻，从容应对。直到永昌侯府的嫡母王氏带着沈未曦过来“叙旧”。
沈未曦看着沈未晞身上虽不华丽却质地精良的衣饰，眼中闪过嫉妒，
假意关切：“妹妹在王府可还习惯？世子爷他……身子可有好转？听闻那毒不仅毁了容貌，
还伤及根本，妹妹这般年轻，真是苦了你了。”这话恶毒至极，暗示陆凛不能人道，
讽刺沈未晞守活寡。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沈未晞放下茶盏，
抬眼看向沈未曦，目光平静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长姐慎言。世子为国征战，负伤中毒，
是英雄。能伺候在侧，是未晞的福分。倒是长姐，即将入东宫，言行举止更需谨慎，
莫要失了体统，连累侯府与太子殿下清誉。”她语气不疾不徐，却字字如针，
刺得沈未曦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王氏忙打圆场，拉着沈未曦匆匆走了。经此一事，
王府中人对这位看似柔弱的世子妃，多了几分忌惮。消息传到陆凛耳中，他默然片刻，
对心腹侍卫墨痕吩咐：“去查查，今日是谁在宴会上给世子妃难堪。还有，
以后凛霄院的用度，不容任何人克扣。”当晚，陆凛毒发的时间比往常更长，痛楚也更剧烈。
沈未晞一直守着他，喂药、**、擦拭冷汗，没有丝毫厌烦。在他意识昏沉之际，
感觉一只微凉柔软的手，轻轻抚平他紧蹙的眉头，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低语：“会好的……陆凛，坚持下去……”那一刻，陆凛冰封的心，
仿佛裂开了一道缝隙，透进了一丝微光。自那以后，陆凛对沈未晞的态度明显不同。
他会在她翻阅医书时，
偶尔指点一二（他年少时也曾涉猎兵书医理）；会在她被府中琐事烦扰时，
淡淡提点一句；甚至会允许她在阳光晴好的午后，推着他的轮椅在院子里稍微走走。
沈未晞也渐渐发现，这个看似暴戾阴郁的世子，内心有着不为人知的细腻。他记得她畏寒，
会在她守夜时，示意墨痕多添一盆炭火；他察觉她喜欢看书，便默许她自由出入他的书房。
一种微妙的情愫，在两人之间悄然滋生。然而，危机始终潜伏。
二公子陆明修对沈未晞的觊觎之心日益明显，几次借故接近。周氏更是视她为眼中钉，
担心陆凛万一“好转”，会威胁到自己儿子的地位。一次，沈未晞为寻一味稀有草药，
独自出府，归途竟遭遇“意外”，马车受惊冲向山崖。千钧一发之际，
一个黑影如鬼魅般出现，力挽狂澜，制住了惊马。是墨痕。但沈未晞知道，
必然是陆凛派来的。回到凛霄院，陆凛面色阴沉得可怕：“谁准你独自出府的？
”沈未晞看着他眼中未曾掩饰的担忧与后怕，心中一动，轻声道：“不会有下次了。
”陆凛紧紧攥着轮椅扶手，骨节发白。他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无能，
连保护她都只能假手于人。第四章：惊变与同心边疆战事再起，皇帝忧心忡忡。此时，
却有心怀叵测之人旧事重提，质疑当年陆凛中毒之战是否另有隐情，甚至影射陆凛通敌。
端王震怒，却在周氏的煽风点火下，对陆凛产生了些许疑虑。一时间，端王府内乌云密布，
凛霄院更是成了众矢之的。沈未晞敏锐地感觉到，陆凛身上的死气更重了，并非因为病痛，
而是源于心灰意冷。一夜，她端药进去，发现陆凛并未躺在床上，而是坐在窗边，
望着窗外晦暗的月色。银质面具放在一旁，完整的侧脸轮廓冷硬，
那道疤痕在月光下更显狰狞。他没有回头，声音沙哑而疲惫：“你走吧。”沈未晞一愣。
“拿着我的令牌，让墨痕送你离开京城。”他递过一枚玄铁令牌，“去江南，那里有我旧部，
足以保你余生无忧。”沈未晞没有接，只是走到他身边，
与他一同望着窗外：“世子这是要赶我走？”“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他闭上眼，
“我已是废人，不值得你陪葬。”“值不值得，由我说了算。”沈未晞语气坚定，
“我既然嫁入端王府，便是世子的人。荣辱与共，生死同命。”陆凛猛地睁开眼，看向她。
月光下，她的眼神清澈而执拗，没有一丝虚伪和勉强。“沈未晞，
”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她，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沈未晞缓缓蹲下身，平视着他的眼睛，“我知道世子心中有冤屈，有不甘。
我知道世子并非甘愿就此沉沦。陆凛，活下去，不仅仅是为了活着，
更是为了告诉那些伤害你、诬陷你的人，你，镇北将军陆凛，没有倒下！”她的话语，
如同惊雷，在他死寂的心湖炸开滔天巨浪。他猛地伸手，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
让她痛得蹙眉，却没有挣脱。“你……”他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震惊，怀疑，
还有一丝重新燃起的火焰。“妾身不懂朝堂争斗，也不通兵法武艺。”沈未晞任由他抓着，
目光恳切，“但妾身懂药理，知人心。妾身愿做世子的手，世子的眼，陪世子查出真相，
洗刷冤屈！”四目相对，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彻底改变了。陆凛看着她，
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许久，他松开了手，声音低沉却无比清晰：“好。
”自那日后，陆凛开始积极配合治疗，甚至开始暗中联系旧部。
沈未晞则利用出入王府的便利，以及周氏等人对她“内宅妇人”的轻视，悄悄传递消息，
打探府内外动向。她发现陆凛所中之毒极为罕见，并非边疆所有，
反而更像南疆蛊毒与西域奇药的混合。她翻遍医书，结合母亲留下的残卷，
终于找到一丝线索——此毒或许与宫中某种秘药有关。与此同时，
陆凛也查到了当年战场上的一些蛛丝马迹，指向了二皇子一党。而端王府的周氏，
似乎也与二皇子府往来密切。真相，仿佛隐藏在浓雾之后，渐渐露出狰狞的一角。
第五章：锦书托心就在调查渐入佳境时，周氏率先发难。她买通太医，
诬陷沈未晞在陆凛的药中下毒，意图谋害亲夫。证据“确凿”，
沈未晞被押到端王和周氏面前。面对斥责与威胁，沈未晞毫无惧色，一一辩驳，
指出太医证词与药渣中的破绽。她甚至当众说出陆凛所中毒物的特性与来源嫌疑，
虽未明指周氏，却已让周氏脸色大变。“父王明鉴！”陆明修跳出来，“此妇巧言令色，
分明是狡辩！应当立即处死！”端王犹豫不决。“谁敢！”一声冷喝从门外传来。
墨痕推着陆凛，缓缓进入厅堂。此时的陆凛，虽仍坐在轮椅上，但腰背挺直，
那双曾经死寂的眸子，此刻锐利如鹰隼，带着久经沙场的凛冽杀气，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周氏和陆明修被这气势所慑，竟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下毒之人，并非未晞。
”陆凛声音冰冷，掷地有声。他目光直射周氏，“而是，继妃周氏身边的那位嬷嬷！墨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