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煜没有让我等太久。
第二天，他就回来了。
这次，他没带护卫。
他带来了一个老头。
老头穿着一身紫色的长袍，上面绣着金色的云纹。
胡子和眉毛都是白的，脸上没有表情。
但他站在那里，整座青玄山都安静了。
风不吹了，鸟不叫了。
空气像是凝固了一样。
我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感觉呼吸困难，灵台刺痛。
这是化神境的大能。
而且，是化神境顶峰。
比我们青玄宗最强的太上长老还要强。
萧承煜站在老头身后，脸上带着冷笑。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但脸上的怨毒丝毫未减。
他指着茅草屋前的裴前辈，对老头说：
“云老，就是她！昨天就是她羞辱我！”
那个被称为云老的老头，抬起眼皮，看了裴前辈一眼。
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蚂蚁。
“小辈，见了神域使者，为何不跪？”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是锤子，砸在我的神魂上。
我当场就跪了下去，吐出一口血。
裴前辈还在喂鱼。
她捏碎手里的窝头，一点点撒进池塘。
那些红色的鲤鱼争先恐后地抢食。
她头都没回。
“你吵到我的鱼了。”
云老的眼睛眯了起来。
一股恐怖的威压，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整个后山的空间，都开始扭曲。
“放肆！”
他冷喝一声。
“给你三息时间，自断双臂，跪在太子面前磕头认错。”
“否则，死。”
我趴在地上，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这就是神域的威势吗？
这就是化神境的力量吗？
在他们眼里，我们这种小地方的修士，真的连蝼蚁都不如。
裴前辈终于站了起来。
她拍了拍手上的窝头碎屑，转过身。
她看着云老，眼神里没什么情绪。
就像在看一块石头。
“我的鱼，不喜欢吵。”
她重复了一遍。
“找死！”
云老怒了。
他抬起手，一掌拍了过来。
一个由灵力组成的巨大手掌，凭空出现。
手掌上布满了玄奥的符文，带着毁天灭地的气息。
所过之处，空间寸寸碎裂。
我闭上了眼睛。
我知道，我们都要死了。
整个青玄宗，可能都会在这一掌之下，化为飞灰。
但是，预想中的爆炸没有发生。
我等了很久，什么都没有。
我偷偷睁开一只眼。
然后，我看到了这辈子都忘不掉的景象。
那个巨大的灵力手掌，停在了裴前辈面前三尺的地方。
不能再前进分毫。
裴前辈伸出了两根手指。
一根食指，一根中指。
她就用这两根手指，轻轻地夹住了那个手掌。
就像夹住一片飘落的叶子。
云老的脸色变了。
从高傲，到震惊，再到恐惧。
只用了一瞬间。
他想把手掌抽回去，但根本动不了。
“你……你到底是谁！”
他的声音里带着颤抖。
裴前辈没回答他。
她夹着那个手掌，打量了一下。
然后，她两根手指轻轻一搓。
“咔嚓。”
一声脆响。
那个由化神境顶峰大能全力一击凝聚成的手掌，碎了。
像是玻璃一样，碎成了漫天光点。
然后消失了。
云老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大口血。
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倒飞出去。
撞在远处的山壁上，把山都撞塌了半边。
萧承煜脸上的冷笑，僵住了。
他张着嘴，眼睛瞪得像铜铃。
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他们神域最强的供奉长老之一，云老，就这么……被两根手指打败了？
裴前辈向前走了一步。
她走得很慢，布鞋踩在地上，没有声音。
但她每走一步，萧承煜就后退一步。
他脸上的血色，也在一步步褪去。
“你，你别过来！”
萧承煜的声音都在发抖。
“我爹是神域之主！你敢动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裴前辈停下脚步。
她看着他，歪了歪头。
好像在思考什么。
然后，她说：
“你昨天，踩烂了我一颗白菜。”
萧承煜愣住了。
他以为对方会忌惮他的身份。
结果，她说的还是那颗白菜？
“我……我赔给你！我赔给你一百颗，一千颗！”
他急忙说道。
“我用神域最好的灵田给你种！用天河水给你浇灌！”
裴前辈摇了摇头。
“那颗白菜，已经长了三个月了。”
“我每天都给它浇水。”
“它本来，今天可以吃的。”
她说完，抬起了手。
对着萧承煜的方向，轻轻一握。
“啊——！”
萧承煜发出了一声惨叫。
他的一条胳膊，从肩膀处，齐根断裂。
没有血。
断口处像是被什么东西直接抹平了。
就像那条胳膊，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这，是你踩烂我白菜的代价。”
裴前辈放下手，声音依旧平淡。
“再有下次，断的就是你的脖子。”
她说完，又转过身，走回了池塘边。
拿起剩下的窝头，继续喂鱼。
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萧承煜抱着断臂，疼得在地上打滚。
他看着裴前辈的背影，眼神里的恐惧，已经完全压过了怨恨。
他带来的那些人，早就被吓傻了。
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扶起他，连那个被嵌在山壁里的云老都顾不上了。
他们祭出一个飞行法器，狼狈地逃走了。
我从地上爬起来。
看着塌了半边的山，和那个还嵌在墙里不知死活的云老。
我感觉自己在做梦。
裴前辈，到底是什么人？
她不是修士。
修士动用法术，会有灵力波动。
但她出手，干干净净，什么都感觉不到。
就像，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天地间的规则。
她说要断你胳膊，你的胳膊就必须断。
我不敢再想下去了。
我走到那个云老面前，探了探鼻息。
还有气。
只是昏过去了。
我把他从石头里拖出来，扔在了茅草屋外面。
然后，我默默地拿起锄头，去把那块被踩烂的菜地，重新翻了一遍土。
种上了新的白菜种子。
我希望，这次能长得久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