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空气像是凝固的水泥。
每一粒尘埃都悬浮在死寂里。
我丈夫赵国栋和我大姑姐赵敏，刚才还暴跳如雷的两个人，此刻像被按了暂停键，嘴巴半张着，视线在我们之间来回扫射。
公公赵建军原本护着李秀梅的手臂，也僵硬了一瞬。
他那张被岁月刻满痕迹的脸上，浮现出困惑和审视。
而风暴中心的李秀梅，脸上的得意和炫耀像劣质的油彩，被我一句话泼了盆冷水，迅速龟裂、剥落。
她的笑容冻结在嘴角，肌肉不自然地抽搐着。
那双刚刚还闪烁着胜利光芒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惊慌失措。
她猛地松开公公的手，仿佛被烫到了一样。
也就两三秒的功夫，李秀梅的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晶莹的泪珠说来就来，大颗大颗地滚落，挂在她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显得楚楚可怜。
“林晚，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被冤枉的委屈。
“我儿子谈个对象多不容易，我就是跟你随口那么一提，盼着他好。”
“你怎么能当着全家人的面，这么挑拨离间呢?”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背抹着眼泪，身体摇摇欲坠，好像随时都会被这天大的委屈击倒。
我冷眼看着她的表演。
这演技，不去评个奖都可惜了。
公公的心果然被这眼泪给融化了。
他立刻将李秀梅重新揽进怀里，动作充满了保护欲。
他转过头，怒视着我，那眼神像两把淬了火的刀子。
“林晚!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拔高，胸口剧烈起伏。
“秀梅在我们家尽心尽力照顾了我三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我这把老骨头，好不容易想找个伴安度晚年，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
“你的心思怎么这么歹毒!”
“歹毒”两个字，像铁锤一样砸在我心上。
我看着这个曾经慈祥的公公，觉得无比陌生。
我丈夫赵国栋终于反应过来，他上前一步，想打个圆场。
“爸，晚晚她不是那个意思，她就是……”
“你给我闭嘴!”公公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娶了媳妇忘了爹!我看你跟她就是一伙的!”
大姑姐赵敏也急了，她脾气一向火爆。
“爸!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骂人!林晚说什么了?她不就问了一句吗?这个女人哭哭啼啼的，一看就有问题!”
李秀梅哭得更凶了，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
她从公公怀里挣脱出来，带着哭腔对所有人说。
“我不该动这个心思，破坏了你们一家的和睦。”
“国栋，小敏，你们别跟爸置气了。”
“我走，我马上就走，再也不来了。”
她说完，转身就要往外走，那背影，要多决绝有多决绝，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好一招以退为进。
我心里冷笑一声，等着看好戏。
果不其然，公公彻底被点燃了。
“谁敢让她走!”
他一声怒吼，震得整个客厅嗡嗡作响。
他快步上前，一把拉住李秀梅的手，然后转身，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严厉目光扫过我们每一个人。
“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了!”
“秀梅，我娶定了!”
“谁要是再敢对她不敬，说三道四，就别认我这个爸!”
“这个家，有她没你们，有你们没她!”
说完，他拉着李秀梅，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卧室，然后“砰”的一声，甩上了门。
门板的巨响，像是对我们三个人下的最后通牒。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赵国栋、赵敏，面面相觑。
第一次家庭战争，以我的完败告终。
我成了那个挑拨离间、心思歹毒的恶人。
众矢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