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
沈明珠从池边走到姜明仪旁边，居高临下看向她，
“现在趁时辰还早，你赶快换身衣服带你出去置办衣服首饰。”
“南山寺之行是后日，让绣娘来量体裁衣肯定是不行了，只能先去成衣铺子。”
姜明仪有些弄不清楚沈明珠的态度，不是不希望自己被陛下看上，现在却又带她去置办衣服首饰，“你……带我去置办衣服首饰？”
沈明珠:“不然呢，沈府女眷就你我，还有娘。”
“娘亲现在在气头上，定是不愿见你，你刚入京城，路也不清楚，除了我还有谁？”
“……”姜明仪:“我以为……你会生气对付我来着。”
沈明珠一个大大的白眼，“我没事对付你干什么？”
“我气的是自己没能被看上，那是我自己的原因，关你什么事。”
“再说了，你被看上，说不定陛下也能对我也能多看几眼，就这样进宫了呢？”
“行了，快去收拾，我等着。”
姜明仪怔怔看向沈明珠，释怀笑了笑，“嗯。”
沈淑仪，我错了。
你比我要好一点儿，你的姐妹，比我的要好许多。
不会对你使手段让你蒙羞受辱。
然而，等姜明仪坐在铜镜前，看见铜镜里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时，脸唰的一下白了个彻底。
“啊——！！！”
姜明仪吓得从凳子上摔下来，打翻梳妆台上的珠钗，哐哐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
翠萍惊呼一声，连忙扶住姜明仪，“**？你怎么了？！”
外面吃着桃酥的沈明珠听到声音，也赶进来，看见的就是跌坐在梳妆镜前吓得脸色惨白的姜明仪。
沈明珠看着满地狼藉，大脑懵了一瞬间，“怎么了？”
姜明仪抓住翠萍的手臂，稳住心神，磕磕巴巴说道:“翠、翠萍……我的脸……我的脸……一直是这样吗？”
翠萍一头雾水，还是答道:“**，您一直长这样啊……”
“怎么了吗？”
“……”
姜明仪跌坐在地上，身上失了力气。
难怪……难怪陛下能看上她……
这张脸，几乎和姜明仪有八九分像……
她刚刚出去的时候，接驾太急，没来得及看看沈淑仪的模样……
却没想到……
姜明仪缓缓抬手，碰上如今的这张脸，泪一下子落下。
陛下……
您看见这张脸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会不会……想起十年前的姜明仪？
那个被您赐下毒酒的姜明仪。
您对我……是否曾有一分真心？
沈明珠站在旁边，不明所以地看着落泪的姜明仪，那眼中的酸楚，只觉得心头也跟着疼起来。
“你……要不休息一下，也不是很急……”
沈明珠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
“……”姜明仪回神，抹泪，摇头，“没事。”
姜明仪重新坐在梳妆镜前，看向镜子里熟悉的脸。
沈家是五年前提拔入京，那时候，自己也已经死了五年。
再者，姜家通敌叛国，姜明仪乃是罪人，也不会再有人提起，更不会有人记得。
也是，要是沈琮明见过姜明仪，在看见这张脸的时候，估计都吓破胆了。
这张脸……也不知道，对于如今的姜明仪，究竟是福，还是祸。
出门的时候，姜明仪让翠萍拿了一个白色的幕离遮挡面容。
虽说已过十年，能记得姜明仪面容的人很少，可万一呢。
沈明珠见姜明仪戴着幕离，不解:“戴幕离做什么？”
“你生得好看，有什么好害羞的。”
姜明仪笑笑，没说话。
沈明珠也没管，带着姜明仪坐上沈府的马车出了门。
朱雀街道是商户聚集之处，尤以卖妇女所用的胭脂水粉，衣服首饰为重，京城不少贵妇**最喜这里。
沈明珠带姜明仪去的，就是朱雀街道。
沈明珠坐在姜明仪对面，见她望向马车外面，以为她是觉得新奇，嘱咐道:“我跟你说，这里可不比你那乡下庄子，一会儿可别给我丢脸。”
“……”姜明仪放下马车帘子，只是感慨十年后的京城更加繁华，听见沈明珠的话，顺从地点头，“……好。”
马车停在一户唤作红品阁的商铺前，总共是三层楼，第一层是成衣铺，第二层是料子铺，第三层是首饰。
在朱雀街能有这么大的铺子，这背后的老板不可能没点背景。
沈明珠先下车，姜明仪紧随其后。
沈明珠应是这儿的常客，一进去，就有人上前，“沈**许久不曾来了。”
“今儿进了批新料子，沈**要不要看看？”
沈明珠:“今儿不是给我买的，给她看看，有没有适合的成衣。”
“一定要质量好的，价钱不是问题，决计不能掉价。”
店小二闻言望向沈明珠身后的姜明仪，上下打量一番，身段极好，是个美人胚子，只是面容覆纱，看不真切。
想到最近沈家接回来一个养在庄上的嫡女，店小二心里有几分计较。
店小二:“有的。”
“既然是成衣，这位**不知喜欢什么料子？”
沈明珠:“什么这位**，这是我嫡姐沈淑仪。”
店小二笑笑:“原来是沈大**，这边请。”
看来两位**关系不错。
店小二在心里把刚刚的想法推翻，引着两人往内里顶好的成衣铺去。
“这些都是绣娘新出的成衣，用的都是顶好的料子，配色风格也是时下最流行的。”
“沈大**不妨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沈明珠看向姜明仪，“你自己挑吧，钱带够了。”
姜明仪微微颔首，一件一件挑过，最后，停在一件红色的锦鲤纱面前。
指尖滑过面料，是蜀锦。
她还是贵妃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这些颜色鲜艳的衣服，而那人，也是最喜她穿这些艳丽至极的衣服。
每每送到昭阳宫的，都是蜀锦，云锦，浮光锦之类华丽的料子。
她死的时候，也是穿着那样一身艳丽至极的衣服。
姜明仪垂下眼帘，心口刺痛。
闭了闭眼，转身离开。
沈明珠在旁边瞧得清楚，姜明仪看上这件蜀锦锦鲤纱了，可为什么……
沈明珠走近，“我说了，不用担心钱，你若是喜欢，买下来就是。”
“而且，我觉得你穿艳丽的颜色很漂亮。”
姜明仪抿唇，摇头，“不了。”
“还是素净一点儿吧。”
她不想……再引得那个人注意。
不想再一次得到宠爱，又被一杯毒酒穿肠而死。
“……好吧。”沈明珠嘟囔，还是有些不舍那件锦鲤纱，毕竟她觉得姜明仪穿上真的会很好看。
但转念想想此去是南山寺，还是素净些好。
沈明珠看着那件锦鲤纱，一步一回头，没注意，一脚踩上前面姜明仪的裙角。
姜明仪被踩得一个趔趄往前面摔去，“啊——”
一只大手横过来，揽住姜明仪的腰将她接住。
幕离却在此刻落下，露出姜明仪的脸。
姜明仪惊吓之余靠着人站稳，而扶住她的人却在看见她的脸的那一刻，一头凉水从头浇下，一身血液倒流，下意识出声，
“娘……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