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一周年纪念日，我用一根我从家里“偷”出来的、十八世纪的古董银叉，
笨拙地卷着碗里五块钱一包的红烧牛肉面。叉尖繁复的鸢尾花浮雕，刮擦着廉价的搪瓷碗，
发出刺耳的声音。陈默，我月薪八千的丈夫，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这一幕，无奈地笑了。
他走过来，从我手里拿走那根足以在苏富比拍卖会上换取这栋楼产权的银叉，
然后塞给我一双从楼下超市买的、九块九十双的竹筷。“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老婆，
”他的声音温柔得像四月的风，“吃面，得用筷子，才有灵魂。”我叫林晚，
一个无父无母、靠助学贷款读完大学的“贫困生”。一年前，
为了逃避一场价值千亿的商业联姻，我，苏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苏栀，伪造了这个身份，
躲进了这座城市的烟火人间。然后，我遇见了陈默。他是一家小公司的职员，
每天挤一小时地铁上班，最大的爱好是研究哪家超市的鸡蛋打折，人生最奢侈的消费，
是给我买了一只三百块的口红。我爱上了他身上的那种，我从未拥有过的、笃定的生活气息。
于是，我们结婚了。住在这间四十平米、连阳光都要按小时收费的出租屋里。“快吃吧，
不然面要坨了。”陈默替我把滑落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的薄茧擦过我的耳廓，
带来一阵熟悉的、让我心安的痒。我点点头，用那双廉价的竹筷，夹起一筷子面，塞进嘴里。
味道，其实不怎么样。但我看着对面那个男人，他正满眼宠溺地看着我，
仿佛我就是他的全世界。这一刻，我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尽管，我的衣柜里，
塞满了动辄六位数起的高定成衣，如今却只能穿着拼多多上买的T恤。尽管，我的梳妆台上，
摆着能让任何美妆博主尖叫的**顶级护肤品，如今却只能用着几十块钱的开架货。
我心甘情愿。我以为，这就是我想要的，那种被世俗的、温暖的爱意包裹的平凡人生。
直到三天后，陈默的母亲，我的婆婆，第一次登门。她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质检员，
用挑剔的目光扫视着我们这个逼仄的家，最后，目光落在我身上，那份不加掩饰的轻蔑，
像一根针，扎破了我用天真编织起来的幸福泡沫。2“小林啊，你这也不会做饭，
地也拖不干净，我们家陈默真是娶了个祖宗回来供着。”陈默的母亲，张翠芬女士，
正用一张湿巾，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我刚给她倒过水的杯子边缘。她的语气，与其说是数落，
不如说是一种宣判。我站在一旁，身上还系着那条印着小熊维尼的、充满油污的围裙，
像一个等待发落的囚犯。嫁给陈默这一年，我学会了很多事。
学会了区分不同品牌的卫生纸哪个性价比最高，
学会了在菜市场为三毛钱的差价和摊主磨破嘴皮，甚至学会了修理堵塞的下水道。
但我唯一学不会的，就是面对张翠芬。她身上有种强大的、源于底层生活的逻辑闭环。
在她眼里，一个女人最大的价值，就是生育和操持家务。而我，
这个连土豆丝都切不均匀的“贫困生”，显然是个彻头彻尾的次品。“妈，您说什么呢，
晚晚她工作也辛苦。”陈默试图打圆场，给我递了个安心的眼神。张翠芬冷哼一声，
那张因常年劳作而显得刻薄的脸上，皱纹挤得更深了。“工作辛苦？一个月挣那三瓜俩枣的，
还不够给她买化妆品的。我们陈默一个人养家，又要还房贷，压力多大啊！”她口中的房贷，
指的是这间四十平米老破小的首付。而那笔钱，其实是我用一张不记名的卡，
匿名“赠予”给陈告贷的。我不能解释。我的人设，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阿姨，
我会努力学习做家务的。”我低下头，摆出最谦卑的姿态。在苏家，我从未对任何人低过头，
但在这里，为了维系我那份来之不易的“平凡”，我愿意。张翠芬显然不吃这套，
她的话锋一转，变得更加尖锐：“学习？你都多大了？我跟你说，我们老陈家可不能断了后。
你这肚子，到底什么时候能有个动静？不会是身体有什么毛病吧？”这句话，
像一把淬了毒的锥子，精准地扎在我心上。我浑身一僵。陈默的脸色也瞬间变了，他站起身，
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恳求：“妈！您别说了！”“我怎么不能说？我当妈的关心我儿子有错吗？
”张翠芬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被冒犯的委屈，“当初我就不同意你们俩！
要不是你鬼迷心窍，非要娶这么个要钱没钱、要力没力的药罐子……”“够了！
”陈默的低吼，让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凝固了。张翠芬愣住了，她大概从未想过，
一向孝顺的儿子，会为了一个外人，对自己这么大声说话。她的眼圈瞬间红了，
指着我的鼻子，对陈默哭喊道：“好啊！你现在翅膀硬了！为了这么个狐狸精，
连妈都不要了！”一场家庭大战，一触即发。我看着眼前这无比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一幕，
那些在电视剧里看过无数遍的婆媳矛盾，此刻正活生生地在我身上上演。我没有感到愤怒，
只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荒诞和疲惫。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烟火人间吗？
充满了误解、猜忌和用“爱”包装的伤害。最终，这场闹剧以陈默将他母亲送走，
并向我反复道歉而告终。那个晚上，他抱着我，一遍又一遍地说：“老婆，对不起，
让你受委屈了。你放心，以后我绝不会再让她这么说你。
”**在他并不算宽阔但足够温暖的怀里，感受着他胸膛的震动，心里那点委屈，
好像也慢慢融化了。我告诉自己，没关系，为了他，这点委屈不算什么。我以为，
只要我们相爱，就可以抵御一切。我并不知道，真正能摧毁一段感情的，
从来不是外部的压力，而是内部的谎言。3为了弥补我受到的“委屈”，陈默变得愈发体贴。
他开始抢着做所有的家务，每天下班回来，不管多累，都会给我捏肩捶背。甚至，
他做了一件让我始料未及的事情。那天是周末，他神神秘秘地拉着我出门，
说要给我一个惊喜。我们坐了一个半小时的公交车，来到市中心最繁华的奢侈品购物中心。
这里，是我曾经闭着眼睛都能说出每一季新品发布日期的“后花园”。而现在，
我穿着一百块的连衣裙，站在金碧辉煌的大门口，显得格格不入。“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我有些不安。陈默的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星星。他拉着我，
径直走进了一家我非常熟悉的品牌店——那是我家苏氏集团旗下的一个高奢品牌。
“你上次不是说，很喜欢他们家新出的那款包吗？
”他指着橱窗里那只最新款的、名为“星河”的手袋，满脸都是邀功的兴奋。我确实说过。
那是在一本时尚杂志上看到的，我当时只是无心地感叹了一句“设计得真不错”。我没想到，
他竟然记在了心里。那只包，售价十八万八。对于现在的陈默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
“陈默，你疯了？”我拉住他，“我们买不起的。”“谁说买不起？”他挺起胸膛，
像一个即将奔赴战场的英勇士兵，“我这个月发了奖金，再加上我攒了半年的私房钱，够了！
”我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我知道，就算他掏空所有，也买不起这只包的一个肩带。
我正想找个借口拉他离开，他却已经大步走到了柜台前，对一脸职业假笑的柜姐说：“你好，
把那只‘星河’包起来，我们要了。”空气，在那一刻仿佛静止了。柜姐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陈默，又看了看我，眼神里的鄙夷几乎要溢出来。“先生，您确定吗？
这款包是我们的**款，售价是……”“我知道！”陈默打断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
拍在柜台上，动作潇-"洒"得有些刻意，“刷卡。”我几乎能想象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卡里余额不足，我们被当成笑话，被请出店门。我甚至做好了心理准备，
准备在他最尴尬的时候，拉着他立刻就走。然而，柜姐在POS机上操作了几下后，
脸上竟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POS机吐出长长的小票，交易……成功了。我愣住了。
陈默得意地接过包装精美的礼盒，塞到我怀里，仿佛完成了一项伟大的壮举。“老婆，
喜欢吗？送你的周年礼物。”我抱着那个熟悉的礼盒，大脑一片空白。他怎么可能买得起？
月薪八千的他，怎么可能在瞬间拿出近二十万？路上，我忍不住问他。他挠了挠头，
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前段时间跟朋友一起投资了个小项目，运气好，赚了一笔。
一直没告诉你，就是想给你个惊喜。”这个解释，听起来天衣无缝。但我心里，却第一次，
对他产生了一丝怀疑。回到家，我打开礼盒，那只“星"河”静静地躺在天鹅绒的衬垫上。
我只需要一眼，甚至不需要用手触摸，就能断定——它是个仿品。一个做得极其逼真的，
A货。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骗了我。他没有发财，也没有中彩票。
他只是用他“全部的积蓄”，去买了一个假货，来满足我的一个“愿望”，
来维护他那点可怜的男性自尊。一种复杂的情绪在我心中翻涌。有感动，有心酸，
也有一丝被欺骗的愤怒。我看着他那张因为开心而显得有些傻气的脸，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或许，我才是那个最大的骗子。我有什么资格，去指责他的谎言呢？那个晚上，他抱着我，
兴奋地规划着未来。“老婆，等我以后赚了大钱，我就把这家店买下来，让你天天换新包。
”我把脸埋在他怀里，强忍着泪水，嗯了一声。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一下，然后起身走到阳台，关上了门。
我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能隐约听到一些词语，比如“收到”、“明白”、“按计划进行”。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冷硬的质感。五分钟后，他挂了电话走进来，
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温柔。“公司临时有点急事，我得出去一趟。”“现在？
”我看了看墙上的钟，已经快十一点了。“嗯，一个重要的客户。”他一边说，
一边匆忙地换上外套，“你先睡，不用等我。”他俯身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
然后便消失在了门外。我躺在床上，抱着那只冰冷的假包，第一次感到了深入骨髓的寒冷。
这个我爱了一年的男人，这个我以为可以托付一生的丈夫，他的身上，
到底还藏着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44压垮骆驼的，从来不是最后一根稻草，而是在那之前，
已经压在它身上的，无数根稻草。陈默夜不归宿的次数越来越多，
理由总是千篇一律——加班，陪客户。他身上的秘密，像一个越滚越大的雪球，
让我感到窒息。我们的婚姻，看似平静，实则早已暗流涌动。而真正的风暴，在一个星期后，
以一种我最不愿意见到的方式，悍然降临。那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电话那头，
是我父亲的首席助理，秦叔的声音。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
但却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疲惫和沙哑。“大**，”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董事长他……病危了。”轰的一声，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他突发了急性心梗，
正在重症监护室抢救。医生说，情况很不乐观。”秦叔的声音，像一把重锤，
敲碎了我所有的侥幸。我握着电话，浑身冰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大**，你必须回来。
”秦叔的语气，不容置喙，“后天，是董事长七十岁的寿宴。无论如何，你必须出席。
董事会的那些老家伙们都在看着，如果你再不出现，苏氏集团……就真的要散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父亲的倒下，对于那些觊觎苏氏集团的豺狼虎豹来说，是最好的机会。
而我，作为唯一的继承人，如果再不回到我的位置上，后果不堪设想。“还有一件事，
”秦叔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关于您和陆氏集团的联姻，不能再拖了。
陆家那边已经下了最后通牒，如果您在寿宴上，再不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
他们将单方面中止和我们所有的合作。”陆氏集团，那个我为了逃避，
才选择离家出走的联姻对象。我这一年来所谓的“自由”，所谓的“平凡爱情”，
在家族这台精密的利益机器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不堪一击。“我知道了。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挂了电话，我瘫坐在沙发上，
目光空洞地看着这个我生活了一年的小家。墙上，
还贴着我们俩一起去海边旅行时拍的傻乎乎的合照。照片上，我们笑得那么开心。这一切，
都要结束了。我必须回去。回到那个金碧辉煌的牢笼，穿上“苏栀”那身沉重的铠甲，
去打一场我根本不想打的仗。我该怎么和陈默说？说其实我不是无家可归的孤儿林晚，
而是那个经常出现在财经杂志封面上的，苏氏集团的苏栀？说我们这一年的婚姻，从头到尾，
都建立在我一个荒唐的谎言之上？他会怎么看我？他还会爱我吗？我不敢想。那天晚上，
陈默很晚才回来。他看我脸色不对，关切地问我怎么了。
我看着他那张熟悉的、带着倦容的脸，突然下定了决心。我不能再骗他了。无论结果如何，
他都有权利知道真相。“陈默，”我深吸一口气，鼓起所有的勇气，“我们……谈谈吧。
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然而，他只是疲惫地摆了摆手，打断了我。“老婆，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吗？我今天太累了。”他甚至没有看我一眼，就径直走进了卧室。
那一刻，我准备好的所有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一种前所未有的失望和无力感，
将我彻底淹没。我明白了。在他心里，
或许我从来都不是那个可以让他停下脚步、倾听心声的人。我们的关系，
脆弱得连一次坦白的机会都没有。也好。我走进书房，用那台我们凑钱买的二手笔记本电脑，
订了一张第二天最早飞回我所在城市的机票。再见了，林晚。你好，苏栀。
5飞机降落在私人停机坪时，天刚蒙蒙亮。熟悉的湿润空气，夹杂着海风的咸味，提醒着我，
我回家了。黑色的宾利车队，早已静候在旁。秦叔亲自为我拉开车门，
恭敬地躬身：“大**，欢迎回来。”我点点头，坐进车里。柔软的真皮座椅，
散发着昂贵的香氛气味，与我那间出租屋里掉皮的沙发，恍如隔世。
我脱下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T恤和牛仔裤，换上了秦叔为我准备的香奈儿套装。镜子里，
倒映出一个陌生的女人。她面容精致，眼神冷漠，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那个天真、爱笑的林晚，被彻底锁进了这具名为“苏栀”的华丽躯壳里。车队，
驶向半山腰那座灯火通明的庄园。那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也是我拼命想要逃离的牢笼。
父亲并没有像秦叔说的那样“病危”，他只是坐在书房里，脸色有些苍白。看到我，
他那双一向锐利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威严。
“你还知道回来。”他开口，声音嘶哑。“我以为您快死了。”我面无表情地回答。
他被我噎了一下，随即剧烈地咳嗽起来。我这才发现，不过一年未见，他的头发，
已经白了大半。“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沙发。我们之间，没有父女久别重逢的温情，
只有一场剑拔弩张的谈判。他告诉我，苏氏集团正在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我们的宿敌，
李氏集团，像一头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正不惜一切代价，对我们进行恶意收购。
而唯一能帮助我们度过难关的，就是与陆家的联姻。“所以，你用你的健康来骗我回来，
就是为了让我嫁给一个我不爱的人，去换取你的商业帝国？”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这不是交易，这是你的责任！”父亲的拐杖，重重地敲在地板上，“你姓苏，
你生来就拥有一切，也必须承担这一切！你没有资格选择！”“我嫁人了。”我平静地，
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父亲愣住了，他那双精明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震惊。
“你说什么？”“我结婚了，一年前。我丈夫是个普通人，我们很相爱。”“胡闹！
”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马上给我去离婚！立刻！马上！
”“不可能。”我站起身，与他对视，寸步不让，“我的婚姻，我自己做主。苏氏的危机，
我会想办法解决，但绝不会用牺牲我一生的幸福作为代价。”说完，我转身离开了书房。
我知道，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接下来的两天，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调阅着苏氏集团这几年所有的财务报表和项目资料。我像一块高速运转的海绵，
疯狂地吸收着信息，试图从这盘看似死局的棋盘中，找到一丝生机。我没有再联系陈默。
或者说，我不知道该如何联系他。我们的世界，已经出现了无法逾越的裂痕。
我甚至不敢去想，当他发现我消失后，会是怎样的反应。寿宴当天，
我换上了秦叔为我准备的顶级设计师高定礼服，
佩戴着母亲留给我的、名为“深海之心”的蓝宝石项链。我看着镜中的自己，美得惊心动魄，
也冷得不带一丝人气。宴会厅里，宾客云集，觥筹交错。所有人都带着精心计算的笑容，
说着言不由衷的奉承话。我的那些亲戚们，一改往日对我的冷淡，纷纷围上来，
夸赞着我的美丽与智慧。我游刃有余地应付着这一切，心中却是一片荒芜。晚上八点整，
宴会的主角，我的父亲，苏振邦先生，即将入场。悠扬的音乐声中，所有人的目光，
都投向了宴会厅那扇巨大的雕花木门。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缓缓停在门前的红毯上。
我站在人群的最前方，脸上挂着得体的、属于继承人的微笑。然后，我看见，
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了。一个穿着笔挺的黑色制服、戴着白手套的男人，走了下来。他的身姿，
挺拔如松。他的侧脸，轮廓分明。他绕到后座，熟练地、恭敬地，为我的父亲，拉开了车门。
那一刻，我脸上的微笑，彻底凝固了。整个世界的喧嚣，仿佛都在瞬间离我远去。
我只能听见自己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一声，又一声，撞击着我脆弱的耳膜。那个男人，
那个对我父亲躬身行礼、毕恭毕敬的司机。是陈默。是我的丈夫。66时间，
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我看见陈默抬起头，目光越过人群，精准地落在我身上。四目相对。
他的眼中，没有平日里的温柔宠溺，
只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混杂着震惊、慌乱、和极致羞耻的复杂情绪。他脸上的血色，
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微微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而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他身上那件剪裁合体的司机制服，看着他戴着白手套的双手，
看着他脸上那份属于下位者的、恭敬的表情。原来，这就是他的秘密。
他不是什么小公司的职员，他是苏家的司机。那个每天接送我父亲，为我父亲开车门的，
我的“丈夫”。多么荒唐，多么可笑。我以为我逃离了那个金丝雀的牢笼，
嫁给了平凡的爱情。到头来，我只是从一个牢笼，跳进了另一个由谎言编织的、更大的牢笼。
我甚至能想象出，过去这一年，他是如何在我面前扮演一个深情的丈夫，转过身，
又在我父亲面前，扮演一个忠诚的司机。他是如何一边拿着我父亲付给他的薪水，
一边和我躺在一张床上，说着那些廉价的情话。一股无法遏制的恶心和愤怒，
从我心底翻涌上来，几乎要将我吞噬。父亲在一片掌声和祝福声中，走下车。
他没有注意到我和陈默之间的暗流汹涌，只是径直向我走来，脸上带着满意的微笑。“小栀，
你今天很美。”他低声对我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命令，“待会儿，
我会宣布你和陆家公子的婚事。”我没有理会他，我的目光，依然死死地锁定在陈默身上。
他站在车旁，像一尊僵硬的石雕，垂着头，不敢再看我一眼。周围的宾客，
开始有人注意到了我们之间的异常，窃窃私语声，像蚊蚋一样，钻进我的耳朵。
“那不是苏家的司机吗？大**怎么一直盯着他看？”“你看那司机的脸，都白了。
不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苏家的事吧？”羞辱。极致的羞辱。不仅是他的，也是我的。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不能在这里失态。我是苏栀，是苏氏集团的继承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