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旧巷来客南方的梅雨季总带着化不开的湿意,像一块浸了水的棉絮,
闷得人骨头缝里都发潮。林深拖着半人高的行李箱,站在青灯巷口时,雨丝正斜斜地织下来,
黏在他的额发上,凉丝丝的。巷口没有路牌,只有一棵老得看不出年岁的香樟树,枝桠盘虬,
像只沉默的巨兽,将半个巷子都罩在浓绿的阴影里。巷子两侧是清一色的青砖黛瓦,
墙皮斑驳,爬满了深绿的藤蔓,有些砖缝里还冒出几丛不知名的白色小花,
在潮湿的空气里散发着淡淡的、近乎腐朽的甜香。“应该就是这儿了。
”林深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面是中介发来的地址——青灯巷17号。
屏幕的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显得有些没血色。他刚辞掉北方的工作,揣着不多的积蓄,
想来这座南方小城暂时落脚,图的就是房租便宜。中介说这房子是老宅子,房东常年不在,
只要按时交租,随便住。巷子很静,只有雨声和他的脚步声,行李箱的轮子碾过青石板路,
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在巷子里反复回荡,显得格外突兀。两侧的宅子大多门扉紧闭,
朱漆剥落,偶有几扇虚掩的门,里面黑黢黢的,像一只只窥视的眼睛。走到17号门口时,
林深顿了顿。这是一座两进的院落,大门是厚重的木门,门楣上挂着一块褪色的木匾,
上面刻着“沈宅”两个字,字迹模糊,边角已经朽坏。他按照中介说的,
在门旁的石狮子嘴里摸出了钥匙,铜制的钥匙柄冰凉,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
摸起来有些硌手。钥匙**锁孔,“咔哒”一声轻响,像是打破了某种沉寂。推开门,
一股混杂着霉味、尘土味和草木香的气息扑面而来。院子里铺着青石板,中间有一口老井,
井口围着半人高的石栏,上面长满了青苔。井旁种着一棵石榴树,枝叶稀疏,
想来是许久没人打理了。正屋的门虚掩着,林深走过去推开,里面光线很暗,
只有几缕天光透过窗棂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屋子里摆着几件老式家具,
一张八仙桌,两把太师椅,还有一个掉漆的木柜,蒙着厚厚的灰尘。“先打扫一下吧。
”林深叹了口气,把行李箱放在墙角,开始收拾。他打开窗户,让新鲜空气进来,
雨丝顺着窗棂飘进屋里,落在地上,洇出一小片水渍。收拾到里屋时,
他发现墙角放着一盏青釉台灯,灯座是一个造型古朴的莲花,灯杆细长,灯罩是磨砂玻璃的,
上面落满了灰。他好奇地擦了擦灯罩,刚想拿起台灯看看,手腕突然一凉,
像是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林深猛地缩回手,环顾四周,屋里空荡荡的,
只有风吹过窗棂的声音。“大概是错觉吧。”他摇摇头,只当是自己太累了。傍晚时分,
雨停了。林深总算把屋子收拾出个模样,简单吃了点东西,便躺在床上休息。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巷子里静得可怕,连虫鸣声都没有。他翻来覆去睡不着,
总觉得屋子里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盯着他。迷迷糊糊间,
他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院子里传来,慢慢靠近房门,然后停在了门口。
林深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着。门外没有动静,只有一片死寂。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是从门口走向里屋,一步一步,很轻,
像是赤脚踩在地板上。林深紧紧攥着被子,浑身僵硬,不敢动。脚步声停在了他的床边,
他能感觉到一股冰凉的气息笼罩在自己身上,像是有人弯下腰,在看着他。他猛地睁开眼,
屋子里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子,
像是一个站立的人。林深吓得浑身发抖,他想开灯,却发现手边的台灯怎么也打不开。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阵低低的啜泣声,从院子里传来,断断续续,像是女人的哭声,
又像是小孩子的呜咽,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林深咬着牙,壮着胆子走到窗边,
撩开窗帘一角往外看。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那口老井,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光。
哭声还在继续,像是从井里传出来的,又像是从巷子深处飘来的,忽远忽近,
带着说不出的哀怨。林深的心沉了下去,他突然意识到,这座老宅,
恐怕并不像中介说的那么简单。第二章青灯异兆接下来的几天,
林深渐渐习惯了青灯巷的寂静。白天的时候,他会出去找工作,傍晚回来,简单做点饭,
然后待在屋子里看书。只是每到夜里,那种压抑感就会变得格外强烈,
偶尔还能听到奇怪的声音。有时是窗外传来的脚步声,有时是院子里的啜泣声,还有时,
他会在半梦半醒间看到一道白色的影子,在屋子里飘来飘去。但每次他睁开眼,
影子就消失了,仿佛只是一场噩梦。林深不是个胆小的人,但这些怪事接二连三地发生,
还是让他心里发毛。他想过搬走,但房租已经交了三个月,
而且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这么便宜的房子,只能暂时先住下来,安慰自己是太过敏感。
这天晚上,他洗完澡,正坐在书桌前看书,忽然发现桌上的那盏青釉台灯亮了起来。
柔和的光线透过磨砂灯罩,在桌面上投下一圈淡淡的光晕。林深愣住了,他明明没有插电源,
这台灯怎么会亮?他走过去,仔细看了看台灯。灯座上的莲花雕刻得栩栩如生,
花瓣上还沾着些许灰尘,灯杆上刻着一些奇怪的纹路,像是某种符咒。他伸手摸了摸灯罩,
冰凉的触感传来,灯光却没有熄灭。就在这时,灯光突然闪烁了一下,变得暗淡了许多,
像是风中摇曳的烛火。林深心里一紧,刚想关掉台灯,却看到灯光下的桌面上,
慢慢浮现出一行淡淡的字迹,像是用墨汁写上去的,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透明感。
“救救我……”三个字歪歪扭扭,像是小孩子写的,又像是在极度恐惧中写下的。
林深的心跳瞬间加速,他猛地后退一步,盯着桌面上的字迹,浑身冰凉。字迹停留了几秒钟,
然后慢慢变淡,最后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台灯的光线恢复了正常,
依旧柔和地照着桌面。林深站在原地,惊魂未定,他看着那盏台灯,心里充满了恐惧和疑惑。
这盏灯到底是什么来历?桌面上的字又是谁写的?他不敢再碰那盏台灯,
匆匆关掉房间里的灯,躲进被子里。这一夜,他彻底失眠了,
脑子里反复回放着桌面上的那三个字,还有那些奇怪的声音和影子。他意识到,这座老宅里,
一定藏着什么秘密。第二天一早,林深就去了巷口的杂货店。
杂货店的老板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姓王,大家都叫他王伯。王伯在这里开了几十年的店,
对青灯巷的事情应该很了解。“王伯,问您个事。”林深买了瓶水,试探着问道,
“您知道青灯巷17号,就是那个沈宅,以前住的是什么人吗?”王伯正在整理货架,
听到这话,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看了林深一眼,眼神有些复杂。“你住那儿?
”林深点点头:“嗯,刚搬来没多久。”王伯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东西,找了个凳子坐下,
给林深也递了一个。“那宅子啊,有些年头了。以前住的是沈家,是这巷子里的大户人家,
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沈家的人就都搬走了,只剩下那座空宅子。”“出了什么事?
”林深追问。王伯皱了皱眉,像是在回忆什么:“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毕竟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只听说那年夏天,沈家里死了人,死的是沈家的小女儿,
好像才七八岁。之后,那宅子里就不太平了,总有人说晚上能听到哭声,
还看到过白色的影子。后来沈家就搬走了,再也没回来过。”林深心里一沉,
难怪那宅子里总有些奇怪的事情,原来以前死过人。“那您知道沈家的小女儿是怎么死的吗?
”王伯摇了摇头:“不清楚,当时传得挺邪乎的,有人说是意外落水,
有人说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众说纷纭。反正从那以后,就没人敢住那宅子了,
没想到现在租给你了。”他看了林深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小伙子,那宅子阴气重,
你要是住得不踏实,还是早点搬走吧。”林深谢过王伯,心里却更加疑惑了。沈家的小女儿,
难道就是夜里哭泣的那个?那桌面上的“救救我”,又是怎么回事?回到老宅,
林深径直走到书桌前,看着那盏青釉台灯。他想起王伯说的话,心里有些发怵,
但更多的是好奇。他想知道,这盏灯和沈家的小女儿,到底有什么关系。他鼓起勇气,
伸手拿起台灯,仔细观察起来。灯座上的莲花雕刻得很精致,
花瓣的缝隙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他用手指抠了抠,从里面掉出一张小小的纸条,
已经泛黄了,上面用铅笔写着几行字,字迹稚嫩,应该是小孩子写的。“妈妈说,
井里有妖怪,不让**近。可是我看到井里有个姐姐,她一直在哭,说她好冷,让我救她。
我想告诉妈妈,可是妈妈不听,还骂我。今天晚上,姐姐又在井里哭了,我偷偷跑出去看她,
她让我把这张纸条放在灯里,说这样就能有人救她了。”纸条的末尾没有署名,也没有日期。
林深看着纸条上的字,浑身发冷。井里的姐姐?难道沈家的小女儿看到的,是另一个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