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咬着姐姐一条腿出生的。此后16年，我们是整个上京里出了名的死对头姐妹花。
她寻了五年的古琴，一惊现世我便找人点天灯高价拍下。她喜欢新科状元，
我便找暗恋我的世子使手段，将人外派到偏远山区任职。只要她不如意，我便开心。
直到17岁生辰这天，她被八皇子掳去府中七天。送回府中时，浑身血肉模糊，
连人形都辨认不出。爹想进宫告御状，讨回公道。可还未刚出府，
便听闻八皇子因用秘药过多死在了床上。娘亲一夜白头，只有我笑得格外开心。
第二天便进宫跪在皇上面前：“臣女仰慕八皇子多年，如今八皇子虽英年早逝，
但臣女想和八皇子配冥婚，望陛下成全！”所有人都说我疯了。只有我知道，我没疯。
1我俯首在地，皇上审视的目光，让我如芒在背。“坊间传闻，你姐姐是八皇子折磨致死的。
”皇上的话，没有任何感情，我知道，他是试探，也是担心。毕竟陛下怎会不知实情？
我恭敬回道：“皇上，不过是一些坊间传闻，作不得数的。”说罢，我拿出手帕，
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圣上可能不知道，臣女同八皇子早就私订终身，
他所用的香囊里面还有臣女的名字。”“八皇子曾说，待我回京他就让圣上您赐婚，
没想到如今竟会阴阳两隔！”我哭的梨花带雨。可圣上只静静看着，没有回答。不多时，
一个太监进来在皇上耳边耳语几句。圣上凌厉的目光如今才柔和下来。“你可知，
朕赐婚你与八皇子，会是什么结果？”“臣女不怕。
”“只有臣女和八皇子殿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坊间那些谣言也才能不攻自破。
”圣上当然知道我在说些什么。皇家天威不容有损。我这个梁家幺女嫁入八皇子府，
那些传闻久了，自会消散。“梁家倒是出了个好女儿。”话落，皇上当即写下赐婚圣旨。
婚期就定在七日后。抱着圣旨离开时，我喜不自胜。回到府中时，聘礼已经全数送到，
比正常的聘礼多了三倍不止。大红色的箱子摆在布满白绸的院子，显得诡异又荒诞。
爹爹背着手怔愣在原地。母亲则抽泣的靠在侍女的身上，昔日保养得宜的脸，
此时苍老的不成样子。见我归来，两人立马过来质问。尤其是母亲，更是气的浑身颤抖。
“你姐姐现在还在院子中未曾下葬，圣上怎么会赐婚你与杀害她的凶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推开她，我轻笑一声。“母亲可别乱说，污蔑皇子那可是杀头的大罪。”“你什么意思？
什么叫污蔑？”越过她，我缓缓打量堆成山的聘礼，每一个都让我爱不释手。
“八皇子府中的那场宴会，去了不少公子和**，人家都平平安安的回来，
怎么偏偏就梁青黛出了事？”“况且，八皇子也已经去世，那么多人，
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是八皇子害死了她？”“说不定是她不检点，勾引了……”啪！
我话还没说完，便被母亲一巴掌打断。“梁青蕈！她是你姐姐！与你一同出生，
你怎么能这么说她？”我笑了，歪歪头看向院中的棺材。“没事，她不会介意的，
因为她现在听不到了。”“你……你！”母亲翻着白眼，倒在了侍女的怀中。“孽障！孽障！
”爹爹冲来，抬手就要再打我。我却举起了圣旨。“我是八皇子的未婚妻，将来的八皇子妃，
爹爹这一掌落下，可想过后果？”爹爹的巴掌在半空中停止。“嫁给杀害亲姐姐的凶手，
还是冥婚，梁青蕈午夜梦回之际，你就不害怕吗！”“怕什么，是我主动去向圣上求的。
”我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爹爹不可置信的看着我，身形恍惚，踉跄的后退了两步。
“你求的……竟然是你主动去求的赐婚？”2我没有回答，反倒是巡视起了我的聘礼。
拿出一个上好的乌金砚台。“成色极好，爹爹，这个就送您吧。”刚刚递过去，
他就一把将那砚台打掉。“我在问你话，这赐婚是你主动去求的？”“是。”应了一声，
我心疼的将那乌金砚拿起，好生擦拭。他盯着我，声音发颤，“为何？为何要这么做？
”抬眸，我笑的乖巧。“我……我喜欢八皇子，不管他是生是死，只要能嫁给她，
能成为他的妻，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爹爹胸口剧烈起伏，猛地抓住我手腕：“喜欢？
”“天下男子何其之多？你睁开眼睛，去看看你姐姐的尸体，成什么样子了！
”“我知道你们姐妹二人从小不和，可青黛从小对你极好，宠着你，纵着你，从不与你计较！
”看着爹爹因为愤怒，喋喋不休的样子，我忍不住烦躁打断。“梁青黛不一定是谁玩死的，
爹爹为何一直咬着八皇子不放？”“你！好……我真是养了个好女儿，
你配得上青黛这些年对你的好吗？”他猛的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拖去梁青黛的棺材。棺材里，
梁青黛的眼睛被剜去了，四肢尽失。看起来真惨也真疼啊，怪不得爹娘一看到就昏迷了过去。
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是，梁青黛对我是稍微多了点包容。一年前，
因为我故意推梁青黛落水，导致她昏迷不醒，被父母送到道观闭门思过。可梁青黛清醒后，
屡次让爹爹母亲将我接回去，他们却不曾松口。她便一个月去道观两次，
为我带京中时兴的玩意儿，或者是我喜欢吃的糕点。这一去，就坚持了一年。可我是她妹妹，
对我好不是她应该做的吗？我还没怪她道观房中，堆满了她送的破烂占地方呢。
直到临近十七岁生辰时，爹爹母亲才同意我回京。她最后一次来，隔着门对我说：“蕈蕈，
姐姐给你准备了生辰礼，你一定会喜欢。”“等生辰那日，姐姐就送给你。”但生辰那日，
我有事耽搁，没有按时归家。没想到一回来就听到了好消息，梁青黛竟然死了。现在想想，
舒爽至极。终于不用再看到那张假惺惺的脸。看向爹爹，我朝他盈盈一拜。“七日之后，
女儿出嫁，赶紧将梁青黛埋了吧，摆在这里怪晦气的。”“还有这些白绸，快些换成红绸，
对……还有我的嫁衣，女儿出嫁嫁衣都是由母亲亲手缝制。
”“爹爹快将母亲喊醒筹备起来吧，得罪了皇室，你们可担待不起。”说罢，我抱着圣旨，
踩着被风吹起来的纸钱，走向我的院子。3翌日，爹爹又去大理寺要调查的结果。
却被大理寺用一个马夫糊弄。他们说，梁青黛因为醉酒，被八皇子府的马夫捡走，
凌虐了七日，又以八皇子的名义送回家。那马夫是敌国奸细，本意就是抹黑八皇子。
所以午时要将那马夫斩首示众，这桩案子也就了结了。明知不是如此，
爹爹却不得不咽下这口气。听说被气晕在大理寺门前。我这傻爹爹还真是不识趣。
怪不得做官这么久，才只是个从四品。被众人抬回来时，我正在命人拆下院中的白绸。
赶来的母亲看到这一幕，指着我气的声音发颤。“梁青蕈，你还有心吗！
你爹爹都这个样子了，你还忙着你的大婚？”“我又不是太医，不会看病。”说罢，
将红绸递给小厮，“赶紧挂上。”这一幕，让不少人握紧了拳头，看着我咬牙切齿。
所有人都知道梁青黛是怎么死的，可是无人敢说，只替她不值，觉得她可怜。
而我身为她的妹妹，竟然要和凶手冥婚，这更是千古奇闻。院门口聚来的人越来越多，
他们指着我窃窃私语。“早就听说这二**从小善妒，没想到竟然这么狠毒，
这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啊。”“梁大**为人不错，待她也极好……真是想不到，
长得一模一样，一个是天仙，一个竟然是恶鬼！”人群里不知谁咬牙低骂，“良心被狗吃了！
”“何止狗吃，是喂了豺狼！”声音越来越大，群情激昂。我抬手击掌，眼尾弯成月牙，
“骂得好！”“现在看来，你们对大理寺的判决很有异议啊，
那怎么不去大理寺门前跪着要求重审？”“或者，我去将人给请过来，让大理寺听一听民意？
”话音落地，像一盆冰水浇下，满院噎得鸦雀无声，只剩粗重喘息。母亲捂脸痛哭，
让人接过爹爹后，弯腰向众人道歉。很快，人群渐渐散去。帮**活的小厮也看我不顺眼，
悄悄溜走，独留我一人站在原地。我不以为然，哼着小调自己挂。
梁青黛的棺材又在家中放了两日。院子中恶臭无比，人人作呕纷纷避让。
连爹爹母亲都吐了多回，将我逗得大笑不已。刚准备出言询问，
你们难不成还嫌弃你们最爱的女儿时。一人跑来，不可置信的大声说道：“**，
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奴婢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你明明……”我不耐打断：“谁让你回来的？”来人是同我一起长大的侍女小婉。
我回上京前，将她的身契还她，放她自由。她一个乡野丫头要是跟我一起来了京城，
还不够给我丢人的。“**，奴婢只是担心你，你一直很挂念大**。
”“大**给你求来的佛珠，你一直贴身佩戴，你怎么可能干的出来这样的事，**，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爹娘将目光投向我。眼中似乎多了几分希冀。我忍不住笑道，
你说的是这个啊？4我扯下脖子上的佛珠，直接扔进火盆之中。“不好意思，忘记摘了而已，
幸亏你提醒我了，要不戴着死人送的东西还怪晦气的。”说完搓搓身子，我装出膈应的模样。
不顾小婉的嘶吼，将她逐出府去。余光瞥到，爹爹母亲的眼神又恢复黯淡，缓缓离开。
成婚的前一日，我的嫁衣还无人为我准备。没办法，我就只能去成衣铺挑选。
好不容易有一个合心意的，刚伸手抚摸，就有一桶粪水泼来。嫁衣脏了，
我也没干净到哪里去。刺鼻的气味呛得我险些窒息。我转过身，
与梁青黛交好的林家**林鸢站在远处，她冷冷道。“这桶粪水，是我替青黛给你添的嫁妆，
粪水配毒妇，正好一双，喜欢吗？”我抹了把脸，腥臭冲得喉头一紧。抬眼却笑，
“林**倒懂得节俭，拿自家夜香借花献佛。”她脸色一沉，几步逼近。
“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恶毒的人？踩着亲姐姐的尸骨往上爬，你是人吗！
”“你就不怕遭报应吗？”我笑了，“我当然是人，不过梁青黛不好说，
现在可能是个孤魂野鬼。”话落，林鸢扬手一记耳光。指甲在我脸庞划出三道血痕。“**！
毒妇！死的怎么不是你！”耳边嗡鸣，周围却响起喝彩。铺子里外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有人拍手，“打得好！真该撕烂她那张脸！”我任由巴掌落在身上。见我不反抗，
她似乎也觉得无趣，用手帕狠狠擦了擦手。“梁青蕈我会替青黛看着你如何下地狱，
如何作茧自缚的。”说完她将手帕砸在我的脸上便转身离开。我一身狼狈，刚迈进府中，
就看见爹爹母亲迎面走来。他们冷冷扫视我，一句话都没说，结伴离开。我松开紧握的拳头，
勾勾唇，仿佛毫不在意。翌日，府中冷清一片，只有红绸随风飘扬。管家来告知我才知道，
爹爹已经辞官，准备带着姐姐的尸身一同回老家。今日无法送我出嫁。我无所谓。
穿着火红的嫁衣坐上花轿。此时，旁边一阵喧闹。我立刻掀开盖头撩开帘子去看。
“起灵——！”梁青黛的棺材被抬出，同我的花轿持平，缓缓走向前。
而爹爹与母亲走在最前方，未曾看我一眼。望着她们的背影，我久久无法回神。
视线逐渐模糊再到清晰。我这才放下盖头。因为是冥婚，没有奏乐，反而撒了一路的纸钱。
到了皇子府，亮黄色的棺椁同我拜了天地。礼官喊完送入洞房后，来到我面前。“皇子妃，
今夜劳您一直守在这里，不得外出。”“好。”一行人离开，还将门给锁上了。
真是多此一举。走近棺椁，看着棺中的尸体，我笑了许久。这才从袖中掏出一本颜色暗沉，
写有复活秘法的古籍。幼时我曾用过，只要尸身完整，便可复活十日。十日，足够了。
“八皇子，我会把你从地狱里拉出来。”“将姐姐所受的苦，千百倍的还给你，你，
准备好了吗？”5以心头血为引，我忙碌了一夜。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时，
棺材中的李承衍忽然猛吸了一大口气。他睁眼的瞬间，瞳孔缩得比针尖还细。“殿下，
感觉如何？”听到我的声音，他猛的转头，瞳孔恢复如常。看着他，他拧着眉，
“青……青蕈？”“是我。”我没有骗老皇帝，我同李承衍确实私订终身了。
那香囊也确实是我亲手**送给他的。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将他的视线从姐姐的身上移开。
当初在道观时，姐姐偶遇李承衍。人前，李承衍装的人模人样。人后，他筹谋着将姐姐掳走。
他的计划刚好被我听到，也刚好被我阻止。虽然我和姐姐长得一模一样，但气质全然不同。
他像是找到新的猎物，果断放弃了姐姐，同我周旋半年。就是那时，我给了他有毒的荷包。
他喜滋滋的挂在腰间，承诺要娶我。所以看到我，李承衍很是惊讶，
更是惊讶自己竟躺在棺材之中。将近日发生的事情告诉他，我着重说了姐姐的事。
李承衍立刻从棺材中跳出，拉住我的手。“你姐姐之事，真不是我。”“这是有人趁我死了，
无法开口辩驳，所以诬陷与我。”他的谎话倒是张口就来，险些将我气笑。反握着他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