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契约边界七月的海州市被热浪包裹得密不透风，梧桐树叶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
蝉鸣声织成一张聒噪的网。白清枚将红色敞篷跑车停在亨泰集团总部楼下，
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点动，黑色甲油衬得指节愈发白皙。
副驾座上的摄影包还带着城郊取景的日晒温度，相机镜头盖反射着玻璃幕墙的冷光，
像一块拒绝融化的冰。这是她与周晟安的第三次见面，
却是第一次以"准未婚妻"的身份正式对谈。三天前，
父亲白翰名将一份烫金订婚协议拍在红木书桌上，木纹在协议边缘投下阴影，
像一道无法挣脱的枷锁。"白家资金链断了，只有和周家联姻才能渡过难关。
"父亲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仿佛在谈论一笔普通的生意。继母在一旁打着圆场，
语气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得意："晟安那孩子一表人才，又是亨泰的继承人，清枚你不吃亏。
"白清枚只觉得荒谬。前两次见面，一次在商业晚宴的角落，他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
双手交握放在身前，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另一次是在城市摄影展，
他站在她匿名参展的《光影边界》前，侧脸线条冷硬，连目光都带着距离感。
这样一个被规矩驯化得如同精密仪器的男人，
怎么可能与她这个习惯了风里来雨里去的自由摄影师产生交集？电梯"叮"地到达顶层，
总裁秘书早已等候在旁。走廊铺着深灰色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
两侧的落地窗将城市景观尽收眼底，却感受不到半分烟火气。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
周晟安正坐在办公桌后看文件，指尖夹着一支钢笔，笔帽放在文件右上角，
位置精确得像是用尺子量过。"白**，请坐。"他抬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不到两秒，
便转向沙发区域，语气平淡得像是在接待客户。白清枚没坐，径直走到办公桌前，
将一份拟好的协议拍在他面前，封面用钢笔写着"婚前约法三章"。"周总，
既然是商业联姻，我们得把规矩讲清楚。"她下巴微抬，黑色吊带裙的肩带滑落几分，
露出肩胛骨的优美曲线，"第一，婚后分房住，互不干涉私生活；第二，公共场合配合演戏，
私下保持距离；第三，契约期限两年，到期自动解除婚约，财产互不牵扯。
"周晟安的目光落在那行字迹上，笔尖在文件上轻轻顿了一下。他抬眼看向她，
眸色深沉："白**似乎对这场婚约很抵触。""难道周总很期待？"白清枚反问，
指尖划过相机包的拉链，"我们只是各取所需，没必要装出恩爱的样子。"他沉默片刻，
拿起钢笔在协议末尾签下自己的名字，字迹工整有力。"可以。但有个附加条件，
"他将协议推回给她，"每周至少一起吃两次晚餐，应付家族聚会。"白清枚盯着他的签名，
忽然觉得这场景像极了她镜头下的对比照——窗外的阳光炽烈耀眼，室内却冷得像深秋，
而他们两人，就站在这光影交错的边界，隔着无法逾越的距离。她拿起笔，
龙飞凤舞地签下名字，墨水在纸上晕开的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改变了。离开时，
秘书送她到电梯口，轻声说："周总很少签这种协议，他其实......""不必解释。
"白清枚打断她，按下电梯按钮，"我们只是合伙人。"电梯门缓缓关上，
倒映出她略显倔强的脸。她没看见，办公室里，周晟安走到落地窗前，
看着那辆红色跑车消失在车流中，拿出手机点开备忘录，在空白页面写下：白清枚，
小名翘翘，自由摄影师，穿37码鞋，讨厌香菜，对芒果过敏。那天傍晚，
白清枚接到闺蜜苏瑶的电话，约她在老地方喝酒。酒吧里灯光昏暗，
驻唱歌手唱着舒缓的民谣，苏瑶将一杯威士忌推到她面前："真要和周晟安结婚？
那可是出了名的'冰山总裁'。"白清枚抿了口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不过是场交易。
"她看向窗外，霓虹闪烁的街头，一对情侣正相拥而行，眼神不自觉地黯淡下来。
母亲临终前的模样又浮现在眼前——那个被联姻困住，为爱痴狂最终却绝望自杀的女人，
成了她心底最深的阴影。"你还是没走出过去的阴影。"苏瑶叹气，
"周晟安和你爸那些人不一样，我听说他......""再不一样也是豪门子弟。
"白清枚打断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爱情这东西，本就不可信。"她不知道，
此时的亨泰集团食堂，周晟安正看着餐盘里的香菜皱眉。助理小心翼翼地问："周总，
需要换一份吗？""不用。"他拿起筷子，将香菜一根一根挑出来，动作认真得有些笨拙。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奶奶发来的消息："清枚那孩子不容易，她妈妈的事我听说了，
你多照顾她。"周晟安回了个"好"字，放下手机时，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
2破冰时刻订婚宴定在两周后，规模不大却规格极高。
白清枚穿着父亲挑选的白色鱼尾礼服，站在周晟安身边，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
像个精致的木偶。宾客们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流转，带着探究与艳羡，
那些"金童玉女""天作之合"的赞誉，如同细密的针，扎得她浑身不自在。"周总好福气，
白**真是才貌双全。"一位富商举杯道。周晟安微微颔首，自然地将手臂搭在她的腰上，
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清枚确实很好。"他的手掌温热，
隔着薄薄的礼服布料传来温度，白清枚身体一僵，下意识想躲开，却被他轻轻按住。
"配合点，"他在她耳边低语，气息拂过耳廓，带着淡淡的雪松味，"不然你爸该为难你了。
"她咬了咬唇，终究还是没有挣脱。晚宴进行到一半，高跟鞋的细跟已经把脚后跟磨得通红，
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她借口去洗手间，躲在走廊的僻静处透气，正弯腰揉着脚踝，
身后传来脚步声。"不舒服？"周晟安的声音响起，手里拿着一双粉色缎面拖鞋，
鞋头绣着小小的珍珠。白清枚转过身，看见他脱下了西装外套，只穿着白色衬衫，
领口松开两颗扣子，少了几分严肃，多了些烟火气。"没事。"她慌忙站直身体，
试图掩饰狼狈。他却径直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不由分说地握住她的脚踝。"别动。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白清枚僵在原地，
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帮自己脱下高跟鞋，换上柔软的拖鞋，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皮肤，
像电流般窜过全身。"你怎么会带这个？"她轻声问，耳尖泛红。"猜你穿高跟鞋会累。
"他站起身，将她的高跟鞋拎在手里，语气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次，"上次在摄影展，
你站了半小时就不停换脚。"白清枚愣住了。那次她只是随意站在展厅角落，
没想到他会注意到这些细节。走廊尽头的窗户开着，晚风带着栀子花香飘进来，
吹散了些许燥热。"你也懂摄影？"她忍不住问。"略懂皮毛。"他淡淡一笑，
"我奶奶喜欢收藏摄影作品，耳濡目染罢了。你那组《光影边界》，很有想法。
"她更加惊讶。那组作品是她私下参展的，没署真名，没想到他会注意到。"你看得懂？
""光影对比很妙，像在讲两个世界的人。"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
"就像现在的我们。"这时，远处传来白父的声音，在喊她的名字。周晟安自然地伸出手臂，
示意她挽住自己。"走吧，"他说，"不然你爸该着急了。"回去的路上，车内一片寂静。
白清枚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忽然想起刚才他蹲下身的模样，
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会签那份约法三章？"周晟安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一下，
侧头看了她一眼："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边界，我尊重你。"路灯的光影在他脸上交替明暗，
勾勒出他流畅的下颌线。白清枚忽然发现，这个男人虽然看起来冷漠，
却意外地懂得尊重别人。她别开脸，看向窗外，嘴角却悄悄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真正的破冰发生在一周后。那天白清枚去城郊拍一组日落照片，回程时车子爆胎，
手机又恰好没电。眼看天色渐暗，四周越来越偏僻，只有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
她正焦急万分，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露出周晟安的脸。"怎么了？
"他问，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看到他，白清枚莫名松了口气，
却还是硬着头皮说："车胎爆了。"他下车检查了一下轮胎，
打开后备箱拿出工具："我来换。"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
给轮廓分明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他动作熟练地拆卸轮胎，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白色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白清枚站在一旁，看着他专注的样子，
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你怎么会来这里？"她问。"公司在附近有个项目，刚结束。
"他头也不抬地说，"看你朋友圈定位在这，过来看看。"白清枚愣了一下，
她不过是随手发了张晚霞的照片，没想到他会特意找来。换好轮胎后，他身上沾了不少灰尘。
白清枚递给他一张纸巾："谢谢你。""举手之劳。"他接过纸巾，擦了擦手，"上车吧，
我送你回去。"回去的路上，路过一家老字号面馆时，白清枚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她尴尬地红了脸，连忙别开脸看向窗外。周晟安却适时停下车："这家面不错，要不要尝尝？
"面馆不大，却很干净，空气中弥漫着骨汤的香气。老板热情地打招呼："周先生，
还是老样子？""两份手工牛肉面，一份不要香菜，多放葱花。"他报完菜名，看向白清枚，
"可以吗？"白清枚愣住了。她讨厌香菜的事情，从未告诉过他。
"你怎么知道......""猜的。"他端起茶杯，避开她的目光，耳根却悄悄泛红。
等待面条的间隙，白清枚拿出相机翻看白天拍的照片。周晟安凑过来，
指着一张日落的照片说："这里的光影可以再调整一下，用Lightroom拉高下阴影，
层次感会更强。"她惊讶地看着他："你真的懂摄影？""大学时选修过。"他笑了笑，
指尖在相机屏幕上轻轻点了点，"以前还帮奶奶拍过不少作品。"面条端上来时，热气氤氲。
白清枚尝了一口，汤底醇厚，面条筋道，正是她喜欢的味道。她抬头看向周晟安，
发现他正看着自己，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很好吃。"她由衷地说。
他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低下头默默吃面。灯光下，他的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白清枚忽然觉得，这个男人或许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无趣。吃完面出来，夜色已深。
周晟安送她到小区楼下，递给她一个袋子："这个，给你。"白清枚打开一看，
是一双崭新的防滑运动鞋，鞋码刚好是37码。
"这是......""你上次在订婚宴上穿高跟鞋崴了脚，"他解释，
"以后出门拍外景可以备一双在车里。"她想起订婚宴那天，她确实不小心崴了脚，
当时人多，她没声张，没想到他居然注意到了。"谢谢你。"她轻声说，
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细密的涟漪。看着她上楼的背影，周晟安拿出手机，
点开备忘录，在后面加了一句：喜欢吃手工牛肉面，
加两勺醋；对栀子花过敏（查了花店老板，确认无误）。那晚，白清枚躺在床上，
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看着床头柜上的运动鞋，想起周晟安换轮胎时的样子，
想起他记得自己不吃香菜，心里第一次对这个"契约丈夫"产生了不一样的感觉。
但母亲临终前的眼泪又忽然浮现，她猛地闭上眼睛，将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压了下去。
爱情是毒药，她不能碰。3细节升温日子在平静中缓缓流淌。
白清枚和周晟安按照约法三章的规定相处，每周一起吃两次晚餐，偶尔参加家族聚会，
其余时间互不打扰。但周晟安的温柔，却像细密的春雨，悄无声息地渗透进她的生活。
他会在她熬夜修图时，默默送来一杯温牛奶，杯底贴着便利贴，
写着"别熬太晚"；会在她外出拍摄遇到下雨时，开车绕半个城市来接她，
副驾座上永远放着干净的毛巾和暖手宝；会在她因为父亲的催促而烦躁时，
不动声色地帮她解围，说"清枚最近有个重要的拍摄项目，晚点再谈家事"。
这些细微的关怀，像一颗颗石子，在她心湖里激起层层涟漪。八月中旬，
白清枚接到一个重要的拍摄任务——为国际公益组织拍摄一组关于留守儿童的照片，
地点在邻市的山区。出发前一天，她发现常用的长焦镜头突然出现故障，
市面上一时找不到同款，急得团团转。苏瑶在外地出差，帮不上忙，
她只好硬着头皮给周晟安打了个电话。"你能帮我找个镜头吗？
200mmf/2.8LISIIIU**......"她语速飞快地报出型号，
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等着。"他只说了两个字，便挂了电话。两个小时后，
周晟安的助理将一个崭新的镜头送到她手上。白清枚惊讶地看着镜头，这是最新款的**版，
全球都供不应求。"他怎么找到的？"她问助理。"周总动用了所有海外资源，
联系了三个供应商才拿到的，连夜从香港寄过来的。"助理笑着说，"周总还说，
山区路不好走，让我给您带了双防滑鞋和驱蚊液。"白清枚看着那双放在一旁的防滑鞋，
心里五味杂陈。她拿出手机，想给周晟安发个消息道谢，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终，
只发了两个字："谢谢。"很快，他回复了："注意安全，有事随时联系。山里信号不好，
记得每小时给我发个定位。"山区的拍摄很顺利。孩子们纯真的笑脸、渴望知识的眼神，
都让白清枚深受触动。她白天顶着烈日拍照，晚上在简陋的民宿里修图，常常忙到深夜。
有天晚上，她正对着电脑发呆，想起白天一个父母双亡的小男孩，忍不住红了眼眶。这时，
手机忽然亮了，是周晟安发来的视频通话请求。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屏幕里，
周晟安穿着家居服，背景是他的书房。"还在忙？"他问，眼神里带着关切。"嗯，
刚修完一组图。"她擦了擦眼角，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轻松。"看你朋友圈，好像不太开心。
"他直截了当地说，"遇到什么事了？"白清枚愣了一下，她只是发了张夜空的照片，
配文"有点想家"，没想到他会察觉出不对劲。她犹豫了片刻，
还是把那个小男孩的故事告诉了他。说着说着，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他们那么小，
就没有父母陪伴......"周晟安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等她说完，
他才轻声说："你很善良。但你不能替所有人难过，先照顾好自己。
我已经让助理联系了当地的公益组织，明天会给孩子们送一批物资过去。"白清枚愣住了，
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谢谢你。"她轻声说。"傻瓜，"他笑了笑，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挂了电话，白清枚看着手机屏幕，
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或许，他们不仅仅是合伙人。但在回程的路上，意外还是发生了。
连日的暴雨引发了山体滑坡，道路被阻断，白清枚和团队被困在山里。天黑下来，
气温越来越低，手机信号时断时续。她裹紧外套，心里有些不安，
想起周晟安让她发定位的嘱咐，连忙拿出手机尝试发送，却始终发送失败。就在这时，
手机忽然有了一丝信号，周晟安的电话打了进来。"你在哪？"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
背景里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我们被困在山里了，道路断了。"白清枚的声音有些沙哑。
"别慌，"他立刻说，"我已经联系了当地的救援队伍，他们半小时后就到。你待在原地，
不要乱走，把外套裹紧，我已经在路上了，大概四个小时后到。""你怎么知道我被困了？
"她惊讶地问。"你没按时发定位，我联系不上你，就给当地民宿老板打了电话。"他说，
语气里带着一丝后怕，"幸好老板说你们只是被困住了，没有受伤。"白清枚愣在原地，
看着手机屏幕，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四个小时的车程，他居然亲自赶来了。挂了电话，
团队里的人凑过来："白老师，那是你男朋友吗？对你真好。"她脸颊一红，
连忙否认："不是，只是朋友。"但心里的某个角落，却悄悄承认了这份不一样的情感。
凌晨一点，救援队伍终于到了，将他们安全转移到山下。刚到山下，
白清枚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黑色身影。周晟安站在路灯下，穿着简单的休闲装，
眼底布满红血丝，显然是一路赶来的。他手里拿着一件厚厚的羽绒服，看到她，
立刻快步走过来。"你来了。"她走上前，轻声说。"没事吧？"他上下打量着她，
目光里带着关切，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有没有着凉？""没有。"她摇摇头，
看着他疲惫的脸，"你辛苦了。"他没说话，只是将羽绒服披在她身上，
拉着她的手走向车子。"先去吃点东西，你肯定饿了。"回去的路上，
白清枚靠在副驾座上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有人将毯子盖在她身上，
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额头，动作轻柔得像羽毛。她心里一暖，悄悄睁开眼，
看到周晟安专注开车的侧脸，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回到海州市时，天已经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