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睁开眼。头痛欲裂。宿醉般的眩晕感，死死包裹着我。每一次心跳，
都牵扯着太阳穴突突地跳。天花板上。是那盏熟悉至极的水晶吊灯。光线刺目。
折射出令人眼花缭乱的七彩光斑。晃得人眼睛生疼。身下是柔软得过分的床垫。我深陷其中。
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奢靡吞噬。空气里。弥漫着那种昂贵的、甜腻的香薰味道。
闻久了让人发闷。喘不过气。这里。是那间酒店的总统套房。奢华，冰冷。
像一座精心打造的金丝牢笼。我回来了。重生回到了这个命运被彻底撕碎的起点。一切，
都还没有发生。一切，都还来得及。（2）“醒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一丝漫不经心。是白薇。她坐在我对面的丝绒沙发上。翘着腿。
指尖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她那张精心描绘的脸。她的眼神里。
是毫不掩饰的审视。像在评估一件刚送到她面前的商品。价值几何。能带来多少乐趣。
她随手将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的茶几上。动作随意得像在丢垃圾。“看看。
”“没问题就签了。”声音很淡。没什么情绪起伏。我的目光落在文件上。
《私人助理聘用协议》。白纸黑字。多么冠冕堂皇的名字。可我知道。
这实际上是一张卖身契。二十万。买我一年。买断我的尊严，和未来。前世。我就是在这里。
颤抖着。怀着屈辱和一丝对救命钱的渴望。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从此。
踏入了万劫不复的地狱。（3）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来。
母亲被病痛折磨得形销骨立的脸。医院冰冷的、不断累积的催款单。那刺目的红色印章。
白薇将钞票轻蔑地扔在我脸上时的眼神。还有……沈文那句轻飘飘，
却足以将我彻底碾碎的话。“玩玩可以，别当真。”最后。是母亲停药后。
在我怀中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那冰冷僵硬的触感。至今还残留在我的指尖。恨意。
像滚烫的岩浆在我血管里奔腾。灼烧着我的五脏六腑。几乎要冲破我的胸膛。
将我整个人点燃。但我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压下所有翻腾咆哮的情绪。
不能让她看出任何端倪。现在还不是时候。我缓缓抬起头。脸上只剩下恰到好处的惶恐不安。
和一丝绝境中看到希望的感激。“白**……”我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
还有一点点怯生生的试探。完美扮演着那个走投无路、任人宰割的穷学生。
“这钱……真的能预支吗？
”“我妈妈她……明天就必须手术了……”（4）白薇吐出一个烟圈。
白色的烟雾在她面前散开。让她的表情显得有些模糊不清。“当然。”“我白薇，
从不亏待自己人。”她勾了勾鲜艳的红唇。笑容艳丽。却像橱窗里的假人，毫无温度。
“签了字。”“钱，马上到账。”“医院那边，我会派人去打点好。
”我拿起那支沉甸甸的钢笔。手指微微蜷缩。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抑制不住的兴奋。
命运的天平，已经倾斜。庄家，该换人了。这一局。轮到我来坐庄。笔尖划过纸张。
发出沙沙的声响。我一笔一划。写下了我的名字。林凡。从这一刻起。狩猎开始。复仇，
开始了。（5）签约后。白薇对我异常“大方”。衣服。手表。鞋子。住所。
全都换成了符合她“品味”的标准。她似乎特别偏爱让我穿白衬衫。干净。清爽。
最好带一点疏离的学生气。我知道为什么。我一直都知道。我是在扮演一个影子。
沈文的影子。那个她爱而不得、高高在上的白月光。（6）我跟在白薇身后。
第一次踏进她那套位于市中心顶层的豪华公寓。公寓极大。极尽奢华。
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悠悠，过来。”白薇对着里面喊了一声。
一个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女孩。从里面的房间慢吞吞地走出来。她穿着昂贵的品牌家居服。
扎着马尾。脸上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叛逆和一丝不耐烦。她是白薇的女儿。林悠悠。前世。
这个女孩就像一只敏锐的、带着敌意的小兽。
从一开始就嗅到了我身上不属于这个阶层的气息。从未给过我好脸色。“这林凡林叔叔，
以后会常来家里。”白薇介绍道，语气随意。林悠悠上下打量着我。眼神锐利。
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鄙夷。“哦。”她冷淡地应了一声。嘴角撇了撇。“又一个。
”她丢下这两个字。转身就回了自己房间。重重关上了门。“砰”的一声响。
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白薇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小孩子，被我惯坏了，别介意。
”我摇摇头。脸上挂着温和的、不在意的笑容。“没关系，薇姐，悠悠很可爱。
”心里却冷了几分。又一个需要小心应对的变数。（7）很快。
白薇带我去参加一场所谓的私人聚会。灯光晃眼。水晶吊灯折射出冰冷璀璨的光芒。
空气里混杂着昂贵的香水和酒精的味道。甜腻得让人浮躁。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每个人都戴着精致的面具。我跟在白薇身后。亦步亦趋。低眉顺目。
林悠悠那天也被白薇强行带了出来。穿着精致的小礼服。一脸不情愿地跟在后面。远远站着。
用那种冰冷的、看脏东西一样的眼神看着我。“薇薇，这边。”一个温和的男声响起。
带着一种天生的优越感。我抬起头。看到了他。沈文。白薇心尖上那道抹不去的白月光。
他穿着剪裁极其合体的深色西装。气质儒雅。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浅笑。目光扫过我时。
停顿了不到一秒。没有任何温度。像在打量一件家具，或者一幅画。
他的目光随后落在不远处的林悠悠身上。露出一丝真正的、略带宠溺的笑容。“悠悠也来了。
”林悠悠这才走过来。脸上难得露出一点笑容。“沈叔叔。”她乖巧地喊了一声。
和面对我时的态度天壤之别。“这就是你新找的小家伙？”沈文这话是对着白薇说的。
但眼神始终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剔和审视。（8）白薇笑着。
亲昵地挽住我的胳膊。带着点炫耀的意味。“怎么样？他叫林凡，很乖的。”沈文闻言。
轻笑一声。端起桌上的酒杯。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薇薇，你的品味……”他故意顿了顿。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几个人听清。“还真是越来越特别了。
”周围似乎响起几声低低的窃笑。像蚊子一样嗡嗡作响。我清楚地看到。
站在沈文旁边的林悠悠。嘴角也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眼神里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羞辱感。
像细密的针。扎在皮肤上。不致命。却密密麻麻地疼。前世。这句话让我无地自容。
尊严扫地。恨不得当场消失。但现在？我低着头。看着光洁如镜的地板上。
自己那卑微的倒影。心里却在冷笑。沈文。林悠悠。你们尽情轻视吧。很快。你们就会知道。
被你们看不起的影子。也能把你们全部拖进万丈深渊。（9）我住进了白薇给我安排的公寓。
很大。很空。装修奢华，却毫无人气。像一座更高级的金丝笼。冰冷的华丽。
但我很清楚自己的目标。不是在这里当一只真正的、被圈养的金丝雀。第一步。取得信任。
毫无保留的、彻底的信任。这信任。必须包括如何应对林悠悠这个意外的障碍。
（10）我利用重生的信息差。知道白薇有轻微的胃病，且讳疾忌医。
在她某次不得不参加的应酬。喝多了酒。胃痛发作。蜷缩在沙发上时。
我“恰好”端上了一直在厨房温着的药膳粥。“薇姐，喝点这个，胃会舒服些。
”我轻声说着。眼神里满是恰到好处的担忧。她有些惊讶地抬眼。“你还会这个？
”“以前妈妈身体不好，我特意学过一点食疗。”我垂下眼。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感伤。
她迟疑地接过。喝了几口。脸色果然缓和了许多。再看我的眼神。多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似乎不只是看一个好看的花瓶了。这时。林悠悠不知何时出现在客厅门口。冷眼看着这一幕。
“妈，陌生人的东西你也敢乱喝？”她的声音清脆。带着明显的质疑和不满。白薇皱了皱眉。
“悠悠，怎么说话呢！”“林叔叔不是陌生人。”林悠悠哼了一声。
眼神像小刀子一样刮过我。“知人知面不知心。”说完。扭头就走。（11）还有一次。
白薇兴致勃勃地跟我提起一个投资项目。“前景非常广阔，回报率极高。”她眼里闪着光。
对未来充满憧憬。前世。这个看似完美的项目。后来爆出巨大丑闻。让她亏损了一大笔钱。
我当时还傻傻地替她心疼。现在？我沉默了一下。在她再三追问下。才显得有些犹豫地开口。
“薇姐，我前几天……好像偶然听人提起过这个项目。”“似乎……内部有点问题。
”我说得含糊其辞。却成功引起了她的警惕。她立刻派人去仔细核查。
果然发现了一些隐藏很深的猫腻。成功避免了一次不小的损失。她心有余悸。
同时对我更是刮目相看。“凡凡，你真是我的小福星。”她当着林悠悠的面。这样感叹。
林悠悠正在玩手机。闻言抬起头。冷冷地说。“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说不定是运气好，
蒙对了。”“妈，你还是多听听沈叔叔的建议吧，他才是专业的。”白薇有些不悦。“悠悠！
”林悠悠撇撇嘴。不再说话。但看我的眼神。更加冰冷。充满了敌意。
（12）在她因为沈文若即若离的态度而伤心醉酒时。我会安静地陪着她。
递上温度刚好的蜂蜜水。动作轻柔地拍着她的背。偶尔。在她意识模糊的时候。
我会用一种模仿了很久的。带着特定韵律和停顿的语调安慰她。那是沈文说话时特有的习惯。
她会在醉眼朦胧中。猛地抓住我的手腕。眼神迷离而脆弱。“阿文……”她喃喃低语。
然后很快清醒过来。松开手。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不自然。我不说话。
只是用那种包容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的眼神看着她。有一次。
这一幕恰好被起夜的林悠悠看到。她站在客厅阴影里。像一尊冰冷的小雕像。
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一种被背叛的受伤。“恶心。”她低声吐出两个字。转身回了房间。
那眼神。让我知道。这个女孩。比我想象的更难对付。（13）我和白薇之间这种“亲密”。
自然逃不过沈文和林悠悠的耳目。沈文对此嗤之以鼻。但明显有些不悦。
林悠悠则是**裸的敌视。有次在白薇的别墅。恰好遇到沈文来访。在白薇去洗手间的间隙。
他端着酒杯。踱步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嘴角噙着一丝嘲讽的冷笑。
林悠悠就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假装看书。耳朵却明显竖着。“小宠物就要有小宠物的自觉。
”“守好你的本分。”“别妄想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那只会让你摔得很惨。
”我低着头。手指微微蜷缩在身侧。肩膀轻轻颤抖。像是在极力忍耐着屈辱。“是，沈先生。
”“我……明白的。”声音细弱，带着卑微。他满意地转过身。
对着林悠悠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悠悠，上次答应你的签名版游戏，我给你带来了。
”林悠悠立刻放下书。开心地跑过去。“谢谢沈叔叔！”她接过礼物。得意地瞟了我一眼。
仿佛在说，看，这才是自己人。你永远是个外人。沈文。林悠悠。你们现在笑得有多开心。
将来哭得就会有多惨。（14）白薇对我的依赖。与日俱增。她开始习惯我的存在。
习惯我每天为她准备的、合她胃口的早餐。习惯我提醒她天气变化，为她备好外套或雨伞。
习惯在我这里寻找在沈文那里得不到的慰藉和顺从。甚至。她开始在我面前。
毫不避讳地抱怨沈文。“他到底要我怎么样？”“我为他做了那么多，
他永远都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他凭什么这样对我！”她失控地摔了手中的水晶酒杯。
玻璃碎片四溅。映照出她泛红的、委屈的眼眶。我默默蹲下身子。小心地收拾着碎片。
然后递上一张温热的毛巾。“薇姐，别难过了。”“沈先生他……可能只是性格使然，
不太会表达。”我顿了顿。模仿着沈文那种略带疏离却又隐含关切的语气。
“你值得世界上最好的呵护，不该为不值得的人流泪。”她猛地抬头看我。眼神复杂。
有惊讶。有恍惚。还有一种……被说中心事的、巨大的委屈。
（15）在一次她和沈文更加激烈的争吵后。她对着电话那头。几乎是失控地喊了出来，
声音尖利：“沈文！你连林凡一半的体贴都没有！”“你除了会吊着我，享受我的付出，
你还会什么！”“你以为我非你不可吗！”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