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群（15）我点下发送键，那张写着“再生障碍性贫血”的诊断书，
如同投向平静湖面的一颗炸弹。我：【图片】我：我病了，需要五十万做骨髓移植。
谁能……借我一点？屏幕上方“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提示闪烁了几次，又消失。
长达十分钟的死寂，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咙。我躺在惨白的病床上，
输液管里的液体一滴滴落下，和心跳一样缓慢而沉重。这时，大伯的私聊头像亮了。
不是转账，而是一段60秒的语音。“曦曦啊，
不是大伯不帮你……”听着他那熟悉的、夹杂着金表指针转动声的虚伪腔调，我笑了。
五十万，买我一条命。这，就是我的“亲人们”给我称出的价格。他们不知道，
我那份下周即将到账的一百万重疾险。也好，死神面前走一遭，总得收点利息。我决定，
用这五十万，导演一出好戏，看看人心能被贪婪扭曲到何种地步。游戏，现在开始。
01“再生障碍性贫血。”医生平静的声音，像一把铁锤，将我的世界砸得粉碎。
我捏着那张薄薄的诊断书，纸张的边缘被我攥得起了毛，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
烫得我指尖发麻。“最佳治疗方案是进行骨髓移植，费用……准备五十万吧，只多不少。
”五十万。我一个普通上班族，月薪八千，就算不吃不喝也要攒五年。我脑子里第一个念头，
就是我的家人。我有一个庞大的家族。大伯陈卫国，自己开公司，在市区有三套房，
手腕上那块金灿灿的劳力士，据说能换一辆不错的车。小姨陈卫红，嫁了个不大不小的官，
日子过得有滋有味。还有我的表弟王斌，从小跟在我**后面长大，
我用第一笔工资给他买了他心心念念的游戏机，前年他还找我借了五万块付了新车的首付。
他们，应该会帮我的吧？我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颤抖着手，在家庭群里发出了那张诊断书，
然后近乎卑微地发了一句：“我生病了，需要五十万做手术，谁能……借我一点？
”群里瞬间死寂。十分钟后，大伯第一个私聊我，发来一段长长的语音。“曦曦啊，
不是大伯不帮你。你也知道，公司最近行情不好，到处都要用钱，资金链绷得紧啊。
亲兄弟明算账，这钱要是投进去，大伯的公司可能就完了。你先自己想想办法，啊？
”他说话时，我仿佛能听见他手上那块金表指针走动的声音，滴答，滴答，敲在我的心上。
紧接着，是小姨的消息，一张她家新看上的学区房户型图，下面跟着一行字：“曦曦，
真不凑巧，小姨和你姨夫正准备卖了旧房换这个，钱都投进去了，实在是挪不出来。
你可千万要挺住啊！”我看着那张标注着“130平米，南北通透”的户型图，
只觉得无比讽刺。最后是王斌，他直接打来了电话，哭哭啼啼：“姐，我刚提了车，
每个月车贷房贷压得我喘不过气，我卡里就剩两千块了……姐，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你忘了小时候你还背我上学呢？”是啊，我没忘。我还记得你发烧时，
我冒着大雨送你去医院。我记得你被同学欺负，我替你出头打架。我什么都记得，可你，
偏偏只记得用这些来堵我的嘴。我挂了电话，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
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就在我绝望到想拔掉输液管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穿着蓝色保洁服的阿姨走了进来，她看到我满脸是泪，愣了一下，
然后从自己兜里掏出一个还热乎乎的烤红薯，小心翼翼地放在我的床头柜上。“姑娘，
没啥过不去的坎儿。趁热吃，甜的。”阿姨的手很粗糙，指甲缝里还有没洗干净的泥垢，
但她的笑容，却是这天底下最温暖的东西。我叫她李婶。我掰开红薯，
滚烫的甜香瞬间包裹了我。我突然觉得，我还不想死。也是在那一刻，
我想起了我前年心血来潮买的那份重疾险。保额，一百万。理赔款，下周就能到账。
02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关于保险的事。第二天，我开始了我计划中的“表演”。
我给大伯陈卫国打了个电话，声音虚弱，带着哭腔：“大伯，医生说再不交钱，
就要停我的药了……您公司那么大，能不能……先挪五万给我？就五万！
”电话那头的陈卫国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曦曦，不是大伯心狠。我这几天问了，
你这个病，就是个无底洞。这五十万填进去，可能连个响都听不见。大伯也是为你好，
长痛不如短痛……”“为我好？”我几乎要笑出声，“为我好就是让我等死？
”“话不能这么说。人各有命，你要看开点。”他说完，就匆匆挂了电话，
仿佛我是一个沾上就会倒霉的瘟神。接着，我又给小姨陈卫红发了信息，内容更加卑微，
我只要三万，甚至愿意给她写借条，用我下半辈子去还。小姨回复得很快：“曦曦，
不是小姨不借。你姨夫在单位正处在关键时期，我们家里的资金往来都得清清楚楚，
不能有大额的支出，会影响他的前途的。你要理解我们。”好一个“影响前途”。
原来在她的世界里，我的命，还不如她丈夫那虚无缥缈的仕途重要。最让我心寒的，
还是王斌。我只问他借一万。他在电话里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说：“姐，
要不……你试试网贷？现在好多平台下款都挺快的。我有个哥们就是做这个的，
要不我把他推给你？”他这是，要把我推进另一个火坑。我平静地挂了电话，
将他们所有人的名字，连同那些虚伪的借口，一起从我的心里划掉。三天后，
李婶来打扫卫生时，看见我又在掉眼泪，她笨拙地安慰我：“姑娘，别哭了，钱的事，
总有办法的。”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布包，一层层打开，
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一沓钱，有零有整。“这是我攒的，一共三千六百二十一块。
你先拿着应急。”李婶把钱硬塞到我手里，“人活着，比什么都强。
”我握着那带着体温的、沉甸甸的钱，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这三千块，
可能是我大伯一顿饭的钱，是我小姨一件衣服的钱，是王斌一个月油费的钱。但对我来说，
它比那虚无缥M幻的五十万，要重得多。我擦干眼泪，把钱推还给李婶，然后看着她，
郑重地说：“李婶，谢谢您。但我找到办法了。”是的，我找到了。不是保险，不是亲人，
而是我自己。第二天，保险公司的理赔款，一百万，准时打入了我的账户。我拿着手机，
看着那一长串的零，平静地办理了住院缴费。五十万，一次性付清。游戏，正式开始。
03我凑够手术费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回了家族群。只不过，
版本变得面目全非。有人说我找了网贷，利滚利的那种。有人说我找了个有钱的老男人，
拿身体换了救命钱。甚至还有更难听的，说我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挪用了公司的公款。
这些流言蜚语的源头，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家庭群里，他们讨论得热火朝天。
小姨陈卫红：“哎呀，我就说嘛，船到桥头自然直。看，这不就解决了吗？
幸好我当初没借钱给她，不然我这学区房就泡汤了。”王斌立刻附和：“就是就是！
我姐这人，从小就要强，肯定有自己的路子。我们要是插手了，反而是小看她了。
”大伯陈卫国最后出来做了个总结陈词：“年轻人，是该多锻炼锻炼。我们做长辈的，
不能让她太依赖我们。这次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成长。
”我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为自己的冷漠开脱，甚至把这当成一种“为我好”的磨练，
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们甚至没有一个人，打个电话来问我，这钱的来路是否干净，
我会不会因此惹上麻烦。他们只关心自己当初没有“引火烧身”的决定是多么明智。
手术前一天，王斌居然提着一篮水果来看我了。他把果篮重重地放在床头，
脸上带着一种施舍般的表情：“姐，看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这是给你买的水果，
都是进口的，贵着呢。”我看着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淡淡地问：“首付的五万块，
不打算还了？”王斌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挠了挠鼻子，这是他心虚时的小动作。“姐，
你看你说的。我这不是手头紧吗？等我缓过来，肯定第一时间还你。再说了，
你现在不是有钱了吗？也不差这点了吧？”“我有没有钱，和该不该还钱，是两码事。
”“你怎么这么计较啊！”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我好心好意来看你，
你还跟我提钱！再说了，你不也说了，那五万是给我付首付的，那就是给我的，
又不是借我的！”我看着他理直气壮的样子，笑了。“王斌，你知道吗？你现在的样子，
真丑。”他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气急败坏地指着我：“你！你不可理喻！”说完，摔门而去。
我看着那篮包装精美的水果，拿起一个最红的苹果，在手里抛了抛，
然后准确地扔进了门边的垃圾桶。*我忽然想起，很多年前，我考上大学时，
爸妈把奶奶留下的唯一一个金镯子给了我当奖励。**当时小姨的脸色就很难看，
嘀咕着‘女孩子家家读书有什么用，这镯子还不如给我们家斌斌留着娶媳妇’*有些东西，
脏了，就不能要了。04手术很成功。我在医院躺了整整一个月。这一个月里，
除了李婶每天会抽空过来陪我说说话，给我带点她自己做的家常菜，我的那些“亲人”，
再没有一个出现过。仿佛他们已经确认了我“死不了”，便再也懒得伪装那份虚假的关怀。
出院那天，阳光很好。我站在医院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感觉自己像是从一个漫长的噩梦中醒来。我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退出了那个所谓的“家庭群”。然后，我拉黑了所有人的联系方式。我用剩下的钱，
在市郊一个环境清幽的小区付了首付，买了一套属于自己的小房子。我又联系了李婶，
知道她儿子正在找工作，便通过我之前的人脉，帮他在一家不错的公司安排了一个职位。
李婶激动得拉着我的手，眼泪直流，一个劲地说着“谢谢”。我笑着说：“李婶，
该说谢谢的是我。您那个烤红薯，救了我的命。”我的新生活，在平静和温暖中，缓缓展开。
我以为，我和那些人的纠葛，会就此画上句号。但我还是低估了他们的**。半年后，
一个陌生的号码打到了我的手机上。我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了大伯陈卫国久违的声音，
只是这一次，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说教，而是近乎谄媚的讨好。“曦曦啊，最近身体怎么样啊？
大伯真是太忙了，都没顾上去看你，你可别怪大伯啊。”“有事说事。”我懒得跟他废话。
陈卫国在电话那头干笑了两声：“是这样……大伯的公司最近出了点问题，资金链断了，
急需一笔钱周转……你看，你手上……方不方便？”我几乎要气笑了。“不方便。
”我冷冷地吐出三个字。“别啊曦曦！”他急了，“大伯就借三十万！三个月！
三个月肯定还你！算大伯求你了行不行？公司要是倒了，大伯就得去跳楼了！
”“那你就去跳吧。”我平静地说，“毕竟，人各有命，要看开点。”说完，
我直接挂了电话。我把陈卫国当初对我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
05我以为大伯的骚扰只是个开始，没想到，麻烦接踵而至。没过几天，
小姨陈卫红也通过一个我大学同学，辗转联系上了我。她的理由更加冠冕堂皇。“曦曦，
你姨夫单位有个出国考察的名额，竞争很激烈，需要打点一下。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
实在拿不出这笔钱。你能不能……先帮小姨垫上？十万就行！等你姨夫回来了，这都是前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