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是第一个入侵者。
它带着一种布料和木材燃烧后特有的、辛辣的甜味,钻入林晚晴的鼻腔,粗暴地将她从深沉的睡眠中拽出。
窒息感像一块湿冷的布,瞬间捂住了她的口鼻。
“咳……咳咳!”
她猛地睁开眼,视野里一片混沌的黑暗,但比黑暗更可怕的是那翻滚的、带着灼热温度的灰色烟雾。
天花板不见了,熟悉的吊灯轮廓湮没在浓烟之后。
“周铭……!”她下意识地伸手摸向旁边,床的另一半是空的,冰冷的。
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她的心脏。
起火了吗?家里起火了!
“周铭!你在哪儿?!”她用胳膊肘撑起身体,声音因恐惧和烟雾而变得嘶哑。
回答她的只有窗外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噼啪声,那是火焰吞噬一切时发出的欢快而恐怖的交响。
热浪从门缝下涌入,卧室的门把手已经隐约发红。
不能走门!作家的本能让她瞬间做出了判断。
她连滚带爬地翻下床,冰冷的木地板刺痛了她的脚心。
她冲向窗户,手指颤抖地去拉窗栓——锈住了!
或许是太久没开,窗栓在巨大的恐惧面前纹丝不动。
绝望开始蔓延。
她抓起床头柜上的黄铜台灯,用尽全身力气砸向玻璃。
“哗啦——”一声脆响,冷空气夹杂着烟雾倒灌进来。
她贪婪地呼吸着,却被呛得剧烈咳嗽。
“晚晴!”
一个声音穿透了火焰的咆哮。
是周铭!他从浓烟中冲了出来,脸上满是烟灰,睡衣的袖子已经被燎焦。
“快!从窗户出去!”他一把将她推向窗口。
“你呢?一起走!”她死死抓住他的手臂。
“我拿重要东西!你快走!”他的眼神里有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决绝和……某种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他用力掰开她的手指,猛地将她往窗外一送。
失重感袭来。
她摔落在楼下柔软的草坪上,肋骨处传来一阵剧痛。
她抬起头,看到二楼卧室的窗口已经被橘红色的火舌彻底吞没,那个她熟悉的、温暖的身影,消失在烈焰之中。
“周铭——!”
她的惨叫划破夜空,与消防车由远及近的警笛声混合在一起,成为她意识陷入黑暗前,最后听到的声音。
……
林晚晴再次醒来,是在医院。
消毒水的味道取代了烟尘,但喉咙和肺部的灼痛感依然存在。
眼前是陈默警官那张严肃而疲惫的脸。
“林女士,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
陈默顿了顿,声音低沉而清晰:“很遗憾,你的丈夫周铭先生,没能救出来。初步勘查显示,火灾起因可疑,我们发现了助燃剂的痕迹。”
他看着她,目光如炬。
“这是一场纵火案。而你是现场唯一的幸存者,也是火灾保险的最大受益人。请你仔细回忆,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晚晴怔住了。
她试图回溯那个夜晚的记忆,但关于周铭冲进房间之后的一切,都像被大火烧过一样,只剩下一片空白滚烫的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