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五马分尸的那一刻，我才知道谢婉儿从未爱过我。
哪怕我为她倾尽所有，权谋算尽，将她的儿子扶上那九五至尊之位。
她却始终认为，我功高震主，狼子野心，是她儿子江山社稷的最大威胁。
再睁眼，我回到了她携幼子微服出宫，在我面前落泪，求我辅佐她那顽劣儿子的那一刻。
这次，我只是垂眸敛目，恭敬却疏离地回道：
“臣，才疏学浅，恐负娘娘与殿下厚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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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热的泪水，滴落在我冰凉的手背上。
“玉衡，你就真的如此狠心，不愿帮帮我们母子吗？”
女人的声音带着令人心碎的哽咽。
循着声音，视线定格在眼前身着常服却难掩雍容的谢婉儿身上。
她面庞清丽依旧，眉眼间笼罩着轻愁，一如记忆中那般柔弱无助，惹人怜爱。
见我沉默，她身边那年仅十岁，未来将被封为太子的六皇子萧景琰，有些不耐地扯了扯她的衣袖，被她轻轻按住。
“玉衡哥哥，”
她换上了旧时称呼，语气哀婉，
“景琰还小，陛下又偏宠贵妃所出的三皇子，我们母子在宫中，如履薄冰。放眼满朝文武，我能信任的，唯有你了。”
“那日若不是你贪玩落水，母后恰巧经过救了你，你早就不在人世了！你可不能忘恩负义！”
小皇子萧景琰仰着头，语气带着天真的蛮横。
眼前的母子二人，说着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台词。
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将我前世所有的忠诚与爱恋，都钉死在了“报恩”与“情债”的十字架上。
此刻我才终于确信，我重生了。
重生在一切悲剧尚未开始，我尚未踏上那条万劫不复之路的起点。
前世，我不仅是镇国公府世子，更是年少成名的状元郎，官至内阁首辅。
只因幼时那次落水，被恰巧路过的皇后所救，她便成了我黑暗童年里唯一的光，成了我心尖上不可触碰的朱砂痣。
所以，当她哭着求我辅佐她那被皇帝认为“不堪大任”的六皇子时，我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从此，我陆玉衡的满腹才华，一生心血，皆倾注于萧景琰之身。
我为他铲除政敌，为他笼络朝臣，甚至不惜背负骂名，构陷了三皇子一系。
他厌烦诗书，我便替他处理奏折；他性情暴戾，我便在后方为他安抚朝野。
我将一个资质平庸、性情顽劣的皇子，硬生生扶上了太子之位，最终推向了龙椅。
我以为，待他登基，我便能卸下重担。
或许还能得她一丝真心垂怜。
直至新帝登基大典的当晚，她以一杯毒酒，一道“功高盖主，意图不轨”的矫诏，赐我五马分尸之刑。
刑场之上，她携已是新帝的萧景琰亲临，附在我耳边，语气冰冷如刀：
“陆玉衡，别怪哀家心狠。要怪就怪你自己，权倾朝野，不知收敛。这江山，只能是景琰的江山，任何可能威胁到他的人，都必须死。”
“哦，对了，”
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当年落水，推你下去的是景琰，本想除了你这个碍眼的世子，没想到阴差阳错……”
“至于救你？不过是本宫顺手为之，演给镇国公看的一场戏罢了。没想到，你竟惦念了这么多年，真是……可笑。”
剧烈的疼痛撕扯着我的身体，我的呼吸开始不受控制。
意识彻底消散前，依稀看见谢婉儿娇笑着，被萧景琰搂在怀里，母子二人志得意满，眉眼中满是我不曾见过的冰冷与算计。
带着满腔的不甘和蚀骨的仇恨，我渐渐合上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