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窝囊废，在外面养小三还有钱了？」
小舅子把手机拍在我脸上，屏幕上是我和女同事在咖啡馆的照片。满屋子亲戚都像看笑话一样看着我。
我老婆李娇娇为了在她娘家人面前显摆她的威风，指着我的鼻子骂：「现在就打电话，让那个**滚过来给我跪下道歉！不然我们明天就离婚，女儿你也别想见了！」
我看着角落里吓得发抖的五岁女儿，心里最后一点温情，彻底熄灭了。
我接过李娇娇的手机，拨通了那个号码。
一屋子的人，一屋子的烟味，还有一屋子看我的眼神。
济南的夏天，热得像个蒸笼。岳父**家那台老旧的空调发出「嗡嗡」的轰鸣，吹出来的风带着一股霉味，根本压不住满屋子人呼出的浊气和桌上那盘吃了一半的酱骨头的油腻。
我坐在最靠近门口的小板凳上，那是个不招待客的位置。
桌上杯盘狼藉，岳父**坐在主位，一声不吭，只用眼角的余光扫我。他的沉默比任何话都重，压得我喘不过气。他面前放着一个喝干了茶的玻璃杯，杯壁上挂着几片干瘪的茶叶。
「建国，你就说句话啊！」岳母王秀兰终于忍不住了，她把手里的筷子「啪」地一声拍在桌上，震得几个空杯子跳了一下。「你看看强子，都二十六了，连个婚房都没有！人家姑娘那边催了多少次了？我们老李家的脸都让他丢尽了！」
小舅子李强，也就是这场家庭会议的主角，正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剔牙，听见他妈的话，他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含混不清地嘟囔了一句：「那能怪我吗？现在济南这房价，一平米两万，我一个月挣几个钱？」
「你挣得少，你不会少花点吗？天天跟你那些狐朋狗友出去喝酒，钱都灌你狗肚子里去了！」王秀兰嗓门尖利，像刀子一样刮人耳朵。
李强把牙签往地上一吐，斜着眼看我：「姐夫不是挣得多吗？大公司的软件工程师，一个月小两万呢。让他支援一下怎么了？」
瞬间，一屋子人的目光都聚焦到我身上。有同情的，有幸灾乐祸的，但更多的是理所当然的审视。好像我就是一台提款机，今天这场会，就是来决定怎么按密码的。
我老婆李娇娇，坐在我旁边，掐了我大腿一下。那一下很用力，**辣地疼。
「陈默，你聋了？没听见强子说你吗？」她压低声音，但那语气里的嫌弃，满屋子人都听得见。「妈跟你说话呢，强子买房这么大的事，你这个当姐夫的，就不能表个态？」
我抬起头，看着李娇娇。她今天特意化了妆，涂着鲜艳的口红，穿着一件新买的碎花连衣裙，那是上个月我用刚发的奖金给她买的。她觉得穿这件衣服能在娘家人面前长脸。
「我没多少钱。」我开口，嗓子有点干。「念念马上要上幼儿园了，赞助费、兴趣班，到处都要用钱。」
「放屁！」王秀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手指几乎要戳到我的鼻子上。「我外孙女上个幼儿园能花几个钱？你少在这里哭穷！我告诉你陈默，你嫁到我们家来，就是我们家的人！强子就是你亲弟弟，他买房，你不出钱谁出钱？」
「就是，姐夫，你不能这么小气啊。」一个远房的表嫂阴阳怪气地开口，「你以前自己创业失败，要不是娇娇，你现在还在哪个工地搬砖呢。现在日子好过了，就忘了本了？」
这话像一根针，精准地扎在我最痛的地方。
五年前，我确实创过业。那是我倾注了所有心血的一个项目，后来因为合伙人卷款跑路，血本无归。我人生最灰暗的时候，是李娇娇陪着我。她没嫌弃我，还拿出她所有的积蓄，帮我还了一部分债。
就因为这个，我欠她的。所以我同意了入赘。
这五年，我拼命工作，把每个月的工资一分不少地交给她，自己只留几百块钱的零花。我包揽了家里所有的家务，每天接送念念，给她讲故事，陪她玩。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努力，足够卑微，就能换来一个安稳的家。
可我错了。
在他们眼里，我永远是个失败的、需要被他们家「收留」的外人。我的付出，是理所当然。我的忍耐，是理所应当。
「妈，你别这么说。」李娇娇假惺惺地拦了一下王秀兰，但转头看我的眼神却更冷了。「陈默，你看，把妈都气成什么样了？你今天必须给我们个准话，你到底能拿出多少钱？」
她顿了顿，环顾四周，像是在展示她的权威。「我跟你说，这钱你拿也得拿，不拿也得拿！不然就别怪我不给你脸面！」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我没说话，只是把目光转向了角落。
我的女儿念念，一个人蹲在地上，抱着一个掉了漆的奥特曼玩具，正小声地跟它说话。她才五岁，大人们说的话她似懂非懂，但她能感受到这屋子里压抑的气氛。她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像一只受惊的小猫。
看到她，我心里那股火气，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我不能发火。我一旦发火，李娇娇就会拿念念来威胁我。她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你再犟嘴，我们就离婚，孩子你一分钱都别想，你也别想再见她！」
念念是我的命。
「我……我最多能拿出五万。」我艰难地吐出这个数字。那是我偷偷攒下来的，准备给念念报一个好一点的英语启蒙班的钱。
「五万？」李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从椅子上弹起来，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姐夫，你打发叫花子呢？买个厕所都不够！」
「陈默！」李娇娇的脸彻底沉了下来，「你存心的是不是？你在公司当主管，一个月工资多少我不知道吗？五万？你当我是傻子？你肯定藏了私房钱！」
「我没藏。」我的声音很平静，但里面的疲惫，我自己都能听见。「每个月的工资不都给你了吗？」
「那以前呢？你创业之前呢？你爸妈不是给了你一套老房子吗？卖了啊！」王秀兰立刻嚷嚷起来。
「那房子留着给我爸妈养老的。」我皱起眉。
「你爸妈有退休金，要你养什么！」王秀兰不依不饶，「他们就你一个儿子，以后的东西还不都是你的？现在先拿出来给你弟弟买房，天经地义！」
我彻底不说话了。
跟这群人，是讲不通道理的。他们的世界里，只有「索取」两个字。
屋里的气氛僵住了。岳父**终于动了，他端起桌上的茶杯，吹了吹上面根本不存在的热气，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陈默。」他开口了，声音沙哑而威严。「强子的事，就是你的事。我们李家，不能让人看不起。你是个男人，要有担当。」
一句话，给我定了罪。
我是个没有担当的男人。
李娇娇得意的表情浮现在脸上，她靠在椅背上，双臂抱在胸前，一副「看你怎么办」的模样。
李强则重新坐回座位，得意地晃着二郎腿，好像我已经答应了他所有的要求。
我看着这一家子人，心里一片冰凉。我就像一个被他们围在中间的猎物，无处可逃。
就在这时，李强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声音立刻变得谄媚起来：「喂，张哥……啊，是是是，我正跟家里商量呢……放心，钱的事马上就搞定！……好好好，一会儿我请您去洗脚！」
挂了电话，他脸上的得意更浓了。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不耐烦。
他似乎觉得，光靠嘴皮子已经不够了，需要来点更猛的。
他拿起自己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几下，然后猛地站起身，大步走到我面前。
「啪！」
一声脆响。
他把手机狠狠地拍在我的脸上。
力道不大，但侮辱性极强。我的脸颊**辣地疼。
「陈默，你个窝囊废，在外面养小三还有钱了？」
他吼得声嘶力竭，整栋楼仿佛都在震动。
屋里所有人都惊呆了，连王秀兰都忘了继续骂人。
我捂着脸，抬起头，看到了他手机屏幕上的照片。
那是我和我的同事方慧，在楼下的咖啡馆里。我们坐在靠窗的位置，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她正指着屏幕上的代码，侧着头跟我说话。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我们离得很近，从李强拍摄的角度看，确实……有点亲密。
方慧是公司新来的架构师，也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自己之外，唯一一个知道「方舟」的人。
「姐夫，可以啊！」李强把手机举到所有人面前，像是在展示什么战利品，「藏着私房钱想给别的女人花？我姐为你生儿育女，在家里当牛做马，你对得起她吗？」
王秀兰抢过手机，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然后猛地扔到我身上：「不要脸的东西！我就说你为什么只肯拿五万块！原来钱都花到外面去了！」
「我没有！」我立刻反驳，「我们只是在谈工作！」
「谈工作需要靠那么近吗？谈工作需要眉来眼去吗？」李娇娇也冲了过来，她一把抢过手机，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燃烧着嫉妒和愤怒。
但那愤怒里，还夹杂着一丝……兴奋。
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彻底击垮我，并且能在娘家人面前树立绝对权威的机会。
她把手机扔在地上，一脚踩上去，屏幕瞬间裂成了蛛网。
「陈默！」她指着我的鼻子，声音尖利得像要划破人的耳膜，「我不管你们是不是在谈工作！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她环顾四周，看着那些亲戚们或震惊或看好戏的表情，她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现在！立刻！就现在！」她一字一顿地吼道，「打电话给那个**，让她滚过来给我下跪道歉！不然我们明天就去离婚！女儿，你一辈子也别想再见！」
她说完，把自己的手机塞到我手里，屏幕上是拨号界面，上面是方慧的号码。
整个屋子死一般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像无数根烧红的针，扎在我的皮肤上。
我慢慢地，慢慢地抬起头，越过李娇娇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看向了角落。
我的女儿念念，已经被这阵仗吓得哇哇大哭。她扔掉了手里的奥特曼，小小的身子在发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她一边哭，一边伸出手，朝我的方向摸索着，嘴里模糊地喊着：「爸爸……爸爸……」
那一刻，我心里最后一点温情，那点为了念念而苦苦支撑的忍耐，彻底熄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冰冷。
我看着眼前的李娇娇，看着她那副因为虚荣和控制欲而变得狰狞的面孔。
我接过了她的手机。
我的手指很稳，没有一丝颤抖。
我按下了拨号键，然后，按下了免提。
「嘟……嘟……嘟……」
等待音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李娇娇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王秀兰和李强也一脸得意。他们仿佛已经看到，那个不知名的女人跪在他们面前痛哭流涕的样子。
电话接通了。
一个冷静、干练的女声从听筒里传来：「陈默？」
是方慧。
我深吸一口气，用一种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诡异温柔的语气，对着电话说：
「方慧，启动『方舟』协议。」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
「目标锁定，代号『寄生虫』。」
我说完，挂断了电话，把手机轻轻放在了桌上。
满屋子的人都懵了。
李娇娇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陈默，你疯了吗？说什么胡话？」
我没理她。
我只是看着我的女儿，朝她伸出手，用最轻柔的声音说：「念念，别怕，到爸爸这里来。」
电话那头，方慧的声音再次响起，冷静得像一台机器：「协议已启动，预计十分钟后，目标所有电子资产及社会信用清零。」
这声音，是从李娇娇被我放在桌上的手机里传出来的。
清清楚楚，传遍了整个客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