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星——无名的人

地上的星——无名的人

无艳主 著

科幻小说《地上的星——无名的人》是无艳主的代表作之一。主角林晓芸张海陈素英身临其境地展示了未来世界的奇妙景象。故事充满了科技和想象力,引人入胜。这本书不仅带给读者无限遐想,也让人思考科技发展对人类的影响。连同她电脑屏幕的光芒、窗外大厦的霓虹、乃至整座城市赖以呼吸的电力脉搏,在一声极其短暂的、沉入深水般的寂静后,彻底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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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城市在地底穿行。末班地铁像一条疲惫的铁蛇,在隧道的黑暗与站台的惨白光线间交替喘息。

    晚上十一点三十分,车厢像被抽走了大半空气,稀稀落落地坐着几个晚归的人,

    各自在方寸之间,维系着一片沉默的孤岛。陈素英蜷缩在靠近车门的位置,

    像一个被遗忘的包裹。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灰的蓝色工装,脚下放着一个沉甸甸的旧布袋,

    里面是她在写字楼收拾了一天的成果——不多,但足够扎实的空塑料瓶和旧报纸。

    她双手紧紧抱着布袋,目光低垂,落在自己那双磨得发毛的解放鞋鞋尖上,

    仿佛怕里面微不足道的“财富”会惊扰到车厢里凝固的空气。她整个人的姿态,

    是一种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近乎本能的收敛。隔着几步远的距离,

    张海靠在冰冷的金属栏杆上,头盔歪戴着,一点一点地打着盹。

    他身上的蓝色外卖服沾着几块可疑的油渍和干涸的泥点,巨大的外卖箱还背在身后,

    像一个沉重的龟壳。即使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也无意识地蹙着,

    透露出身体深处无法缓解的疲惫。头盔侧面,一个有些卷边的粉色星星贴纸,

    在昏暗的车厢灯光下,倔强地闪着微光。在林晓芸眼里,这微光是模糊的。

    她坐在车厢另一头的长椅上,膝盖上摊开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屏幕的光映在她年轻却写满倦意的脸上。屏幕上是一张复杂的建筑设计草图,被她反复修改,

    线条凌乱得如同她此刻的心绪。她咬着下唇,手指在触摸板上飞快地点动、删除,再点动,

    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又无望的战争。手边放着一个咬了一口的三明治,早已失去了温度。

    车厢里只有地铁运行的轰鸣,以及某个角落传来短视频微弱而枯燥的背景音。

    三条互不相干的平行线,被包裹在这节移动的铁皮箱里,驶向城市边缘的睡眠。“吱嘎——!

    ”一阵尖锐的刹车声毫无预兆地响起,车轮与铁轨摩擦出刺耳的噪音。车身猛地一顿。“呃!

    ”打盹的张海被惯性狠狠往前一甩,惊醒的瞬间,手没能抓稳。“哐当”一声,

    那个印着外卖平台logo的头盔从他怀里脱落,沿着车厢地板,“咕噜噜”地滚了出去。

    它一路滚过,最终,轻轻撞在了陈素英那双解放鞋的鞋边上,停了下来。

    陈素英像是被吓了一跳,肩膀微微一颤。她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了看脚边的头盔,

    又顺着头盔滚来的方向,看到了那个正慌忙站起身、一脸窘迫的年轻骑手。

    张海赶紧几步跨过来,嘴里含糊地说着:“对不起,不好意思……”陈素英没有立刻回应。

    她只是慢慢地、几乎是小心翼翼地弯下腰,用那双布满细密纹路和干茧的手,

    轻轻捡起了那个头盔。她的动作很轻柔,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她看到了那枚粉色的星星贴纸,离得近了,

    能看清上面用彩笔画着的、歪歪扭扭的“爸爸”两个字。她双手捧着头盔,

    递还给走到面前的张海。“没……没事。”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谁,

    带着一丝常年不怎么开口说话的沙哑。张海接过头盔,匆匆道了声谢,

    目光快速扫过陈素英朴素的工装和那个鼓囊囊的布袋,随即有些不自在地移开,

    重新坐回原来的位置,把头盔紧紧抱在怀里,仿佛那是什么重要的凭据。

    这个小插曲没有惊动更多人。只有林晓芸从电脑屏幕上抬起眼,

    恰好看到了老妇人弯腰拾起头盔,以及骑手接过时那短暂交汇的眼神。

    但那目光也只是一掠而过,她自己的烦恼已经足够沉重。她低下头,

    继续与屏幕上那些顽固的线条搏斗,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地铁重新加速,

    窗外的黑暗连成一片模糊的墨色,偶尔有广告牌的光带飞速划过,

    像短暂燃烧又瞬间熄灭的流星。陈素英重新抱紧她的布袋,恢复成那个沉默的影子。

    张海抱紧他的头盔,眼神望向窗外无尽的黑暗,不知在想什么。林晓芸合上电脑,

    将额头抵在冰凉的屏幕上,深深吸了一口气。三条线,

    在这一点有过一次微不足道的、物理上的触碰,随即再次分开,

    隐没在末班地铁庞大而疲惫的寂静里,朝着各自需要面对的明天,沉默地滑行。

    城市在黎明前苏醒,而有些人,从未真正入睡。陈素英的刻度清晨五点,天光未亮,

    只有城市边缘的地平线泛着一丝冰冷的鱼肚白。陈素英已经站在了写字楼冰冷的玻璃门前,

    手里攥着一大串叮当作响的钥匙。“咔哒。”锁舌弹开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厅里格外清晰。

    她推开沉重的玻璃门,一股混合着消毒水、地毯纤维和昨夜残留咖啡气味的空气扑面而来。

    这是属于她的王国,一座在日光降临前,需要被彻底净化的迷宫。她的动作熟练得近乎本能。

    推着哐当作响的清洁车,从顶层开始,一层一层向下。擦拭、清扫、拖地、更换垃圾袋。

    三十四层楼,每一层有三十四个工位,每一个工位下的垃圾桶,她都了如指掌。

    她的世界是由这些微小的、重复的单元构成的。她知道哪个位置的盆栽缺水了,

    会趁清洁时偷偷给它浇上一点;她知道哪个年轻的员工总熬夜,

    桌肚里塞满了速溶咖啡包装袋;她也知道,在光鲜的办公桌背后,

    那些被丢弃的、揉成一团的挫败感,与废打印纸并无不同。在一个靠窗的工位旁,

    她的动作停了一下。一盆小小的绿萝,因为长期缺乏照料,叶片有些发黄。

    她拿起旁边喝剩的半瓶矿泉水,小心地、均匀地浇在根部。做完这一切,

    她像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快速看了看四周,才推着车无声地离开。中午,

    在堆放清洁工具的地下隔间里,她拿出从家里带的馒头,就着白开水慢慢吃着。

    她从那个旧布袋里,

    小心地拿出一个东西——那是一个用废弃打印纸和透明胶带粘成的、歪歪扭扭的钢琴模型,

    只有巴掌大,键盘是用黑笔画上去的。这是她昨天在清理一个设计师的垃圾桶时发现的,

    大概是某个创意被否决后的残骸。她用手指轻轻抚过那画出来的、黑白相间的琴键,

    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女儿小时候,在邻居家见过一次钢琴,

    回来就用纸板画了这么一副琴键,在上面叮叮咚咚地假装弹奏。那时她许诺,等有钱了,

    一定给女儿买一架真的。如今女儿早已过了学琴的年纪,在大学里念着书,不再提钢琴的事。

    可这个纸折的模型,却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她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她把它擦干净,

    藏在了布袋最底层,连同那个从未说出口,也或许永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张海的轮盘对于张海来说,城市是一个巨大的、时刻都在旋转的轮盘赌局,

    而他的赌注是时间。“您有新的美团订单,请及时处理。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是他生活的背景乐。从清晨六点第一个早餐订单开始,

    他的电瓶车就像一枚被不断抽打的陀螺,在城市的毛细血管里疯狂穿梭。红灯是敌人,

    堵车是噩梦,电梯排队是酷刑。他的大脑里运行着一套自创的复杂算法:如何抢到顺路单,

    如何规划最短路线,如何在商家出餐慢时争取那宝贵的几分钟,

    如何在保安的呵斥中找到最近的停车点。上午十点,原本晴朗的天毫无征兆地阴沉下来,

    随即,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张海暗骂一声,迅速拿出雨衣罩住自己和外卖箱。

    但风雨太大,到达一个高档小区门口时,他还是湿了半边身子。

    保安拦住了他:“外卖不能进,打电话让业主下来拿。”他焦急地解释,

    雨水顺着头发流进脖子里,冰冷黏腻。

    电话那头的业主语气不耐烦:“我点了外卖就是不想下楼,你送不上来我就投诉!

    ”眼看送达时间就要跳到红色,他一咬牙,脱下雨衣将外卖箱严严实实裹好,自己冒着雨,

    一路小跑到几百米外的楼栋,爬上楼梯(电梯需要刷卡),准时将滴雨未沾的餐盒送到门口。

    开门的是个穿着睡衣的年轻人,瞥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接过,“砰”地关上了门。下楼,

    重新穿上湿冷的雨衣,手机响起——因超时三分钟,系统扣款十五元。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发动电车,冲进下一单的导航路线。

    下午两点,胃部传来熟悉的绞痛。他这才想起早饭和午饭都还没吃。在等一个红灯的间隙,

    他从外卖箱侧袋里摸出半个早上买的、早已冷硬的烧饼,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

    就着雨水咽下。只有晚上,回到那个仅能放下一张床的城中村隔断间,

    在跟女儿视频的那三分钟里,他脸上的肌肉才会真正松弛下来。“爸爸,你后面的楼好高呀!

    像动画片里的!”“是啊,爸爸就在这座很高的楼里工作呢。

    ”他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愉快,

    将摄像头对准窗外那片璀璨的、他永远无法真正进入的灯火辉煌。“爸爸真厉害!

    我等你回来给我讲大楼里的故事!”“好,乖女儿,很快爸爸就回去了。”屏幕暗下去,

    房间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和窗外永不歇止的嘈杂。他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来,

    从手机壳里抽出女儿的照片,看了又看,仿佛那是唯一能补充能量的燃料。

    林晓芸的孤岛林晓芸的战场,在玻璃幕墙之内,无声,却同样硝烟弥漫。

    她的工位在办公室最偏僻的角落,紧挨着打印机,空气中弥漫着墨粉和焦虑混合的味道。

    电脑屏幕上,那张社区活动中心的设计草图,已经被修改了第七遍。“晓芸,你这个方案,

    想法是好的,有温度,但是……”总监的手指敲着屏幕,“不够高端,不够有冲击力。

    我们需要的是地标性,是能让甲方一眼就记住的‘哇塞’效果。

    你这些……木头、砖石、考虑老人和小孩的动线,太朴实了,不够‘设计感’。

    ”“设计感”。林晓芸咀嚼着这个词,

    看着自己精心考虑的采光、无障碍通道、低成本维护材料,

    在总监口中变成了“不够格调”的东西。她试图解释,这个社区位于老城区,

    居民多是老人和普通工薪阶层,他们需要的不是炫技的奇观,

    而是一个温暖、实用、能真正走进去活动的“家”。但总监只是摆了摆手:“再去想想,

    我们要的是能上建筑杂志的作品,不是居委会大妈的活动站。”周围的键盘声噼里啪啦,

    同事们要么在热烈讨论着最新的参数化设计,要么在电话里用流利的英文与海外事务所沟通。

    林晓芸坐在那里,感觉自己像一座孤岛,

    与这片充斥着“高端”、“前沿”、“国际化”的海洋格格不入。手机震动起来,是母亲。

    “芸芸,工作忙不忙?妈没事,就是问问你好不好……药还有呢,

    你别操心……”她深吸一口气,走到茶水间,对着窗户挤出一个笑容:“不忙,妈,

    我好着呢。项目很顺利,老板很看重我……钱够用,你千万别省着……”挂掉电话,

    笑容瞬间垮塌。她看着楼下如蚂蚁般穿梭的车流和人影,其中有一个蓝色的骑手身影,

    在车缝中惊险地穿行。她忽然想,那个骑手,那个清洁工,他们需要什么样的“设计感”?

    晚上九点,办公室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坐在便利店靠窗的高脚椅上,

    用店里免费的Wi-Fi继续修改方案。手里的饭团吃到一半,味同嚼蜡。手机屏幕亮着,

    是回家的火车票查询页面。母亲憔悴的面容和总监否定的话语在脑中交替闪现。她低下头,

    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窗上,肩膀微微颤动。一滴眼泪毫无征兆地滑落,

    砸在摊开的设计草图那朴素的砖墙立面上,晕开一小团湿痕。三个战场,三种疲惫,

    在城市的穹顶之下,无声地蒸腾,汇聚成一片庞大而隐形的云层,

    酝酿着一场无人知晓的、细微却坚韧的雨。变故发生在周五晚上,

    像一首流畅进行曲中突然崩断的琴弦。八点刚过,

    林晓芸正对着电脑屏幕上第九版、几乎面目全非的设计图发呆,

    试图将总监要求的“炫酷金属流线造型”强行塞进她那个以“温暖砖石社区”为核的方案里,

    感觉大脑像一团被反复揉搓后即将干涸的泥。就在这时,头顶的日光灯管猛地闪烁了几下,

    发出一种濒死的“嗡嗡”声,随即,

    连同她电脑屏幕的光芒、窗外大厦的霓虹、乃至整座城市赖以呼吸的电力脉搏,

    在一声极其短暂的、沉入深水般的寂静后,彻底熄灭了。真正的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

    办公室里先是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几声短促的惊叫和更多嘈杂的议论。

    手机的手电筒功能被纷纷打开,几束苍白的光柱在黑暗中慌乱地扫射,

    像迷失在洞穴里的萤火虫。林晓芸的心猛地一沉,不是因为黑暗本身,

    而是她刚刚没有保存的最新修改……以及,这不知要持续多久的停滞。

    楼下街道上传来了汽车喇叭烦躁的鸣响,汇成一片混乱的交响。

    整座城市仿佛一个被突然掐住脖子的巨人,在黑暗中徒劳地挣扎。同一个时刻,

    不同的困境:张海的电瓶车正卡在一条因为信号灯失灵而彻底堵死的十字路口中央。

    他刚取完一单烧烤,目的地是五公里外的一个小区。

    手机APP不断弹出“您已严重超时”的警告,伴随着即将到来的高额扣款提示。

    他焦躁地拍了一下车把,望着前方纹丝不动、如金属长龙般的车流,

    和周围彻底陷入黑暗的楼宇,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他。这一夜的奔波,

    眼看又要付诸东流。胃部又开始隐隐作痛,比疼痛更清晰的是对女儿医药费的焦虑。

    陈素英刚刚结束一栋楼的保洁,正准备去往下一个预约的地点做钟点工。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她停在人行道旁,有些不知所措。

    她摸出那个老旧的、只有基本通话功能的手机,借着微弱的屏幕光,想看看时间,

    却发现下一家雇主联系不上了。她茫然地看着周围慌乱的人群,

    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那个装着清洁工具和空水瓶的布包,

    像一只被惊扰的、习惯性寻找角落藏身的鼹鼠。在城市陷入普遍性黑暗半小时后,

    林晓芸随着疏散的人流走到了街上。冷风一吹,她才感到一阵寒意和空虚。

    回那个合租隔断间的路似乎很遥远,而且回去也是黑暗。她漫无目的地走着,

    直到看见前方街角,那家熟悉的24小时便利店,

    竟透出温暖的、烛火摇曳的光芒——它有自己的备用发电机。她像找到救生筏的溺水者,

    推门走了进去。店里人不少,但异常安静,大多数人只是找个角落站着或蹲着,

    享受着这片刻的光明与稳定。她找到一个靠窗的高脚凳坐下,打开电脑,屏幕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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