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约婚姻

|我和顾景川的婚姻只剩最后三个月。|当初签协议时约定好，到期自动离婚，

不纠缠不挽留。|直到我在他书房发现那份泛黄的旧病历——|三年前他放弃冠军赛，

是因为我突发重病。|而此刻他正靠在门边，轻声问：“能不能…把合约续一辈子？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床头柜上的电子日历，

数字跳到了“03：00”。苏晚揉了揉发涩的眼睛，合上看到最后一页的设计稿，

指尖在署名处顿了顿，终究还是利落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客厅里一片死寂，

只有中央空调发出低沉的嗡鸣。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准备去厨房倒杯水。

经过书房时，她下意识瞥了一眼。门缝底下，透出一线微弱的光。顾景川还没睡。这不奇怪。

他们这对法律意义上的夫妻，作息时间常年完美错开，像两个在不同轨道上运行的行星，

共享着同一片空间，却触摸不到彼此的温度。偌大的公寓，

更多时候像一间设计考究、却缺乏人气的酒店套房。这段婚姻，

从一开始就是明码标价的合约。三年前，她创办的设计工作室濒临破产，

急需一笔资金和一個稳定的“背景”来争取关键项目；而他，

彼时刚刚因伤退役、从电竞神坛跌落的前冠军选手，

需要一段“稳定”的婚姻关系来应对舆论、安抚家人，以便顺利转型开启俱乐部事业。

一拍即合。白纸黑字，条款清晰。三年为期，互不干涉，合作愉快。到期自动解除婚约，

财产泾渭分明，不纠缠，不挽留。很公平。苏晚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冰水壶。

透明的玻璃杯壁瞬间蒙上一层白雾。她靠着流理台，小口啜饮着冰凉的水，视线落在窗外。

城市的霓虹早已熄灭，只剩下零星几盏路灯，在沉沉的夜色里坚持着微弱的光亮。

时间过得真快。距离合约到期，只剩下最后三个月。这三年，他们扮演得无懈可击。

在需要共同出席的场合，

她是举止得体、言笑晏晏的顾太太；他是体贴入微、风度翩翩的顾先生。媒体抓拍到的照片，

也曾被奉为“恩爱典范”。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关上门后，是怎样一片礼貌而疏离的真空。

他对她很好，好得挑不出任何毛病。纪念日的礼物永远符合她的审美，

她父母那边的事情他处理得妥帖周到，她工作室遇到麻烦，他也会动用关系暗中解决。

但她清楚，这只是他履行合约的敬业精神，以及他骨子里的教养使然，与感情无关。就像她，

也会记得他胃不好，提醒阿姨煲汤时注意火候；会在他俱乐部遇到运营难题时，

以“旁观者”的角度给出冷静而精准的建议。他们是最好的室友，最默契的合作伙伴。

也仅此而已。杯中的水见了底。苏晚轻轻放下杯子，准备回房。经过书房时，

那线光依然亮着。她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

手轻轻放在冰凉的金属门把上——他通常不会锁门。推开一条缝，里面空无一人。

电脑屏幕暗着，只有书桌一角亮着一盏复古的台灯，投下一圈温暖的光晕。

他大概是去休息了，忘了关灯。她走进去，打算替他关灯。视线扫过桌面，动作却顿住了。

桌角靠近抽屉的位置，放着一个与周围极简风格格格不入的深棕色木盒。盒子没有上锁，

盖子虚掩着，露出一角泛黄的纸张。苏晚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她知道顾景川有整理癖，

他的书房永远一丝不苟，所有文件分门别类，电子备份清晰明了。这个陈旧的木盒，

显得格外突兀。她不是好奇心重的人。这三年，她从未主动探寻过他的任何隐私。

这是合约精神，也是她的自尊。可今晚，或许是因为夜深人静，

或许是因为那越来越近的“到期日”，

或许是那泛黄的纸张透出一种不寻常的年代感……她的手，不受控制地，轻轻掀开了盒盖。

里面不是什么机密文件，只是一些零散的旧物。一枚边缘有些磨损的冠军戒指，

静静躺在天鹅绒垫子上。一张他早年战队夺冠时的合影，照片上的少年们意气风发，

顾景川站在最中间，眼神锐利如鹰，高举着奖杯，笑容灿烂得晃眼。

那是在他职业生涯的巅峰，也是在……那场改变一切的事故之前。

苏晚的指尖拂过照片上那张年轻飞扬的脸，心里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然后，

她看到了压在照片下面的，那份折叠着的、纸张明显更黄更脆的文件。她小心翼翼地拿起来，

展开。是一份病历。患者姓名：苏晚。时间：三年前，那个春天。她工作室陷入绝境，

四处求告无门，焦头烂额之际，身体终于不堪重负，倒下了。她记得那场来势汹汹的流感，

持续的高烧，咳嗽，最后转成了严重的肺炎。她在医院住了将近半个月，

很多事情都记得模模糊糊，只依稀记得父母焦急的脸，

和……和当时似乎有人一直在医院守着她？她以为是高烧产生的幻觉。

病历上的字迹有些潦草，但关键信息清晰可见。诊断：重症肺炎，并发急性心肌炎。

建议：绝对卧床休息，严密监护。她的目光下移，落在了家属签名栏上。那里，

龙飞凤舞地签着三个字——顾景川。

日期……日期正是他当年那场万众瞩目的世界级冠军总决赛的前三天！苏晚的呼吸骤然停滞，

血液仿佛在这一刻不再流动，耳边嗡嗡作响。她猛地想起，当时她浑浑噩噩，

只知道他好像来看过她一两次，很快就离开了。她从未将他的出现与他的比赛联系在一起。

她甚至因为他在自己病重时“疏于照顾”，而更坚定了这是一场纯粹交易的念头。后来，

她身体慢慢恢复，也隐约听说他因“赛前突发旧伤”遗憾退赛，导致战队惜败，

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对他的指责和惋惜。她当时还觉得，他们算是“同病相怜”，

都在各自的人生战场上遭遇了滑铁卢。原来……不是这样？一个可怕的、她从未想过的念头，

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刺入她的脑海。他不是因为旧伤退赛？他是……为了她？

为了在医院里生死未卜的她，

放弃了那个他为之奋斗了整个青春、距离巅峰仅一步之遥的冠军奖杯？为什么？

合约里没有这一条！他们当时只是刚刚签完协议的、比陌生人强不了多少的“合伙人”！

他完全没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苏晚的手指死死捏着那份泛黄的病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单薄的纸张变得重若千钧，几乎要拿不住。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不得不扶住书桌边缘，

才勉强站稳。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收缩着，

弥漫开一种混杂着震惊、难以置信、以及巨大茫然的尖锐痛楚。这三年来，

她一直以为他们之间是一场银货两讫的冰冷交易。她恪守界限，他保持距离。

她以为他偶尔流露的、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细微关怀，不过是他的绅士风度或者演技过人。

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在三个月后，平静地在离婚协议上签下名字，

然后各自奔赴没有彼此的未来。可现在，这份病历，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

彻底粉碎了她所有的认知。如果他从一开始，

就并非她所以为的那么“公私分明”……如果这场婚姻里，早就有一个人，

悄然越过了界线……那她这三年坚守的“合约精神”，

她那些为了划清界限而刻意表现的疏离，在他眼里，又算什么？一场自作聪明的笑话吗？

“在看什么？”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嗓音，毫无预兆地在门口响起。苏晚浑身一颤，

猛地抬起头。顾景川不知何时回来了，正斜倚在书房的门框上。他穿着深灰色的家居服，

身形挺拔，额前的黑发稍稍有些凌乱，脸上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疲惫，

深邃的目光落在她手中那份无法掩饰的病历上，眼神复杂难辨。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苏晚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撞破肋骨。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想把病历藏到身后，但动作僵硬得无法完成。她就那样站着，

手里攥着那份昭示着巨大秘密的证据，像个被当场抓获的、惊慌失措的窃贼。

顾景川的目光从病历缓缓移到她苍白的脸上，静默地凝视了她几秒，

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里，似乎有汹涌的情绪翻腾，又被强行压制下去。他没有质问，

没有惊讶，只是迈开步子，一步步朝她走来。脚步声在寂静的深夜里，清晰得令人心慌。

他在她面前站定，距离近得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冽的沐浴露气息，

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烟草味——他很少抽烟，除非是极度疲惫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

他伸出手，没有去拿那份病历，而是轻轻覆上她紧紧攥着纸张、微微颤抖的手。

他的掌心很暖，干燥而稳定，与她冰凉的手指形成鲜明对比。苏晚像是被烫到一样，

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他温柔而坚定地握住。他低下头，目光牢牢锁住她，

声音比刚才更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她从未听过的、小心翼翼的试探，

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晚晚，”他叫了她的小名，在这个只有他们两人的空间里，

显得格外亲昵，也格外沉重。“如果……我是说如果，”他顿了顿，喉结轻微滚动了一下，

仿佛接下来说出的话，需要耗尽他全部的勇气。“能不能……把合约续一辈子？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又像是在这一瞬间彻底凝固。

书房里只剩下灯丝发出的极轻微的嗡鸣，以及苏晚自己那失控般擂鼓的心跳声，

震得耳膜发疼。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血液冲上头顶，又在指尖冷却回流的声音。顾景川的话，

像一颗投入古井的石子，不是激起涟漪，而是引发了沉寂多年的、深埋井底的剧烈震荡。

“续约？”这两个字在她脑海里机械地重复着，

每一个音节都透着荒谬和……让她心惊肉跳的陌生意味。她猛地抬起头，

撞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那里面不再是她熟悉的平静、疏离，或者公式化的温和，

而是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浓烈而复杂的情绪，有紧张，有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