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是个哑巴，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等把苏烟灌醉，我先玩儿。之后，
你们再来......」我透过玻璃，看到他搂着个穿红色连衣裙的女孩亲了上去。后来，
她拿着我男朋友给他的钥匙，打开了我家的门。她递给我一封信，
声音又轻又哑：「这是他的遗书。」其实他......一直爱着你。
1、男朋友关山答应我今天结婚，约好到民政局的时间，他却突然被朋友叫走。他发信息，
说是要给我过生日。可我从不过生日的，他明明知道。
自从三年前......我厌恶过生日。但他是关山啊，我怎么能拒绝他。
星光麦田这样的地方我是第一次来，有点懵，转来转去的找了好久才找到。708房，
低头核对了一下短信，确定是这间。手拧动门把手......余光透过玻璃看到了他，
正准备冲他挥起的手，停在了半空。此刻，他正搂着一个穿红色连衣裙的女孩子，
两人亲密的头靠着头。然后......他捻着她的下巴，
将自己的唇凑了上去覆在了她的唇上。辗转反侧。里面另有三个男人，目光看着他俩，
冲他们喊：「山哥，威武！」似乎有什么东西轰的一声在脑子里炸开，
让我在这一刻完全无法思考。心被针尖狠狠扎了一下，疼得厉害。和关山认识有十一年，
他爱我入骨，疼我细微。我从来没有见过关山和其他女孩子亲密接触，
就连好心去扶摔倒的小女孩，他都是只拉书包袋子。他说他只爱我，生命里永远只有我一人。
我信了。但今天，似乎又没那么信了。拧了大半圈的门把手慢慢回正，我缩回了手，
轻轻靠在了门边上。里面的声音还在继续：「你都有这么劲的妹妹了，
待会儿还能有精力搞苏烟？！」「弟弟，你可真是生龙活虎啊。果然是年轻人，精力旺盛。
换成哥们我啊，可能就下不来床喽......」他们毫无顾忌的笑闹，听起来，
似乎我已经成了他们的盘中餐。几人越说越兴奋，我却听得心尖发颤！
手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令我更心颤的，是哑巴关山竟然开口说话了：「等把苏烟灌醉，
我先玩儿。之后，再让给你们......」他的话让我如坠冰窖，
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指尖都变得冰凉。心脏咚——咚——咚的如有重物敲击，
一声一声震破耳膜。脚下似乎有千斤重物，软的抬不起来。认识他十一年，
他从未在我面前说过一句话。那时我问他，会不会嫌弃我是个哑巴？他放下正在炒菜的锅铲，
侧过身，认真的对我比划：苏烟，我也是个哑巴，还是个很穷的哑巴。你愿意跟我在一起，
我高兴还来不及。比划完，他将我抱起来转了两圈，在我脸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当时的我心里甜的像喝了蜂蜜一样。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就算再穷，日子再难，
我也不会离开他。锅子烧了起来，意识被烧了一下，我醒了过来。他，
根本......不是哑巴！2、我心惊胆战，户口本从怀里滑落，我猛的一把捂住，
抓紧它往包里塞，塞了几次也没塞进去。眼泪不自觉的流出来，像珠子一样一串一串往下掉。
实在没忍住，发出了呜咽的声音。害怕里面的人听见，双手又死死捂住了嘴，
牙齿将唇咬得生疼，才勉强让自己没有发出声音。我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这就是与我朝夕相处十一年的关山。十一年，整整四千零一十五天！
难道他曾经那些对我的呵护和疼爱都是假的吗？！我不信。即使是演戏，也没有一个人，
可以在另一个面前演十一年！况且那是我最爱的关山啊！七岁，
同班有个小胖子总扯我小辫子，有一次我告诉了老师，老师让他罚站。
他第二天偷偷将一大包嚼过的口香糖粘进我头发里，爸爸带我去剪成了短发，
那一天我哭了整晚。结果没过两天，关山把小胖子堵在卫生间，
然后当着他的面拆开了口香糖嚼了嚼，又拿出来粘在了小胖子的小鸡儿上。
小胖子哭得可惨了。关山被他爸关禁闭，好久都没有回来上学。九岁，我被同学告考试作弊，
老师罚我抄书100遍。我哭着跟他说不是我，他帮我擦干眼泪，说他相信我。第二天，
他就把抄好的书放在我手里。一周后，那个告我作弊的同学自己跑到我面前认错，
说他嫉妒我成绩好，所以才污蔑我，后来他又自己去告诉了老师。我知道，他是怕关山打他。
十三岁，不知道谁传言我暗念校草，高年级的几个女生将我围住，他们扯我头发，
逼我跪在厕所里。关山冲进女厕所，给了她们几巴掌。第二天，关山被校外的混混们围住了，
肋骨断了三根。那一次，他在家躺了一个月。十五岁，我爸爸没了。我跳进河里，
河水冰冷刺骨。是关山跳进河里将我捞出来，我欠他一条命。那天起，我开始相信他爱我。
眼前的关山和我记忆里的关山重合又分离，分离又重合，反反复复。我决定进去问清楚！
用袖子擦干眼泪，我的手再次拧动了把手。透过门上的玻璃，关山朝我看了过来！而这时，
我也看清了里面的三个人：周良俊、文池、方强国！是他们！！！三张熟悉的脸撞进我眼里，
刺得我眼睛生疼。刻骨铭心的回忆排山倒海而来，令我窒息。这三个恶魔，
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3、2015年10月12日。十五岁生日那天，
爸爸破天荒的给我买了人生中第一条连衣裙和第一块小蛋糕。我是爸爸捡回家的，他腿瘸，
没有结婚。我们平时捡垃圾为生，偶尔也会有人请他做工，
都是一些别人不愿意干的又脏又臭钱又少的事情。比如掏下水道，清理坟场之类的。
爸爸为了养我，他什么都干过。为了给我庆祝生日，他已经有半个月都很晚回家了。
他说有人给他介绍了一个扫地的活儿，钱多，还不累。可我知道，他是骗我的。
他去工地给人拖砖，一车二块钱。我偷偷看了小裙子上的标签，要一百多块。还有小蛋糕，
55块钱的生日蛋糕，是我和爸爸一个月的生活费。今天根本不是我的生日，
只是他捡到我的日子。爸爸说，这是我和他相遇的日子，是我们俩爷子新生的开始。
但是我在家里等了很久，他都没有回来。天都黑了，外面下着雨。
我用手指轻轻在小蛋糕边边沾了一点点，手指头塞进嘴里嗦了一口，真甜呀。
闹钟已经过了十点，他还没有回来。窗户上面都被雨点挡住了视线，外面的灯光晃啊晃了。
我打开门，朝爸爸回来的那条路上望了无数遍。雨越下越大。我换了雨鞋，
拿了伞出门去接他。走了很久很久，都没有看到他。那晚的风也很冷，和今天一样。
我在雨里等了很久，冻得我手脚冰凉。爸爸今天应该没走这条路？我在心里想。
正准备往回走，巷子里走出来三个学生。几人个子高高壮壮，大概十六七岁，
还穿着十七中的校服。他们没打伞，冲过来我伞下想要借着我的伞避雨。
可四个人实在太挤了，我的胳膊老是会碰到他们。个子高点的，
呼出来的热气都会打在我脸上。我把伞给了他们，自己冲进了雨里。
他们三个人也都走进了雨里。一人拿着伞跑来还我，我不知道，
这个时候的我裙子已经湿透了，姣好的身材一览无余。也没有注意他们三人当时看我的眼神，
带着灼灼的侵占欲。三人说谢谢，我只能笑着给他们打手语。不过想来，他们也是不懂的。
年少的天真，低估了人性。穿着校服的青葱少年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我还在见到男生就会脸红的年纪，
被他们拖进了旁边阴暗肮脏的巷子里......4、十七中校长办公室。
文池的爸爸将他昂贵的西装脱下来放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满不在乎的问：「说吧，
多少钱？」爸爸的拳头青筋直跳，呼吸越来越重。校长推了推眼镜，
慢条斯理：「周良俊还差一个月才满18岁，你们找到学校而不是选择报警，
应该很清楚为什么。」「就算这事儿曝光，名誉受损的还是你女儿。她一个哑巴，
怎么忍受以后别人对她的指指点点。」「五十万！你们家现在吃饭都困难，
但是五十万不但可以解决你们家的困难，未来还可以让你女儿读大学。你若还是执意要闹，
那你们一分钱都拿不到！」「你要知道，这个社会五十万可以买通很多关系。」
「你女儿是个哑巴，她未来需要钱的地方有很多......」你好好想想吧！
校长嘲讽的笑挂在嘴角。捏紧的拳头又松开，又攥紧......最终还是松开了。
银行卡拿回了家，放在瘸了腿的茶几上。最后，只有方国强被抓去了少管所，关三年。
爸爸猛地抓了抓头发，捂住了脸：「爸爸没用，爸爸对不起你......」
拳头重重的砸在桌子上，原本破旧的桌子被砸掉一块板子，挂在钉子上晃呀晃。
他呜呜呜的哭了起来，像个孩子一样。我把自己关进房间，不吃不喝不哭也不闹。
手里的刀片反复放下又拿起，一遍遍比划在自己身上。我也不敢睡觉，一闭上眼，
就是那个下雨天，冷得浑身发抖。没日没夜，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
直到警察撞开了门：「你爸爸出了车祸。」他们说，爸爸开车撞了一辆商务车，
油门踩得太猛，整个车子的前半部分都被撞没了。当场车毁人亡。那辆商务车是文池爸爸的，
他说孩子最近压力太大，情绪有点低迷，计划是带他们三个孩子一起去郊游散心。
爸爸开车撞过去的时候，他们刚好下车去超市买东西。死的人，只有我爸爸。
我抱着爸爸的尸体哭了三天三夜，眼泪干了又流，直到哭晕了过去。爸爸没了，因为我没的。
我被这个想法紧紧包裹住，喘不过气来。我如行尸走肉般又多活了几天，
跌跌撞撞的冲进了路边的小河里。河水灌进口腔，胸口就像气球快要被撑爆。氧气越来越少，
光越来越暗......身体缓缓下沉，意识开始模糊。最终，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中。
醒来时，关山的鼻子正贴着我的，他在给我做人工呼吸。眼睛一睁开，他就紧紧抱住我，
快要将我揉碎了。我被勒的生疼，呛得咳嗽几声。抬头看，他哭成了泪人。
5、「好像是苏烟来了，我去看看。」我来不及思考，关山就已经站了起来，
朝门口走了过来。强迫自己定了定心神，
我转身就跑......后面传来开门的声音及和男人厚重的哒哒哒的脚步声，
沉重的声越来越近......灯光晃着眼睛，周围人声嘈杂。我拼了命的往外跑，
撞到了几个人。直到我冲进夜幕里，四周安静下来，我才终于呼了口浊气。
吁——雨水好像大了些。我蹲在地上，将头埋进胳膊里，终于抑制不住的哭出了声。
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影子和黑暗隔为一体。手机屏幕时不时的亮起，
短信滴哒声在夜里格外清晰。「苏烟，你怎么还没有到？」「刚刚我好像看到外面有个人，
是你吗？」「苏烟，你是不是迷路了？要不要我去接你？」......「你在加班吗？」
「那你忙完快过来吧，我等你。」我不停的摁下黑屏键，但好吵，终于狠狠按下关机，
世界都清静了。但我忽略了他从来都是叫我苏宝，今天却叫我苏烟。
眼前的一切又陷入了黑暗，我被完全淹没进了夜色里。雨滴滴哒哒的落在了脸上，
又和眼泪融在了一起。无数的车辆从身旁边呼啸而过，行人们各自打着伞快步疾行。
这个世间的一切好像又和我无关了。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看到了一座大桥。桥上的风很大，
风一吹，雨打在脸上生疼。桥下漆黑一片，远处一些泛着点点银光。万家灯火倒映进水里。
恍惚间，我想要从桥上跳下去。我爬上栏杆，坐了上去。
真冷啊......时间就像一个圆环，走着走着，好像又回到了三年前。
6、我没有跳下去，回到了家。关上门，窝在沙发里。上一次的窒息感还记忆犹新，
死的感觉，真的很不好。我还是有一点想要活着，虽然活得并不好。我睡了四个小时。
窗帘猛然被拉开，光照进来，有些刺眼。我闭了闭眼睛再睁开，
进来的是星光麦田见到的那个红裙子的女孩子。她说她叫思凌瑶。
很诧异她为什么会在我家里，转头想，应该是关山给了他钥匙。心又往下落了一点。
「关山是我交给你的。」她递过来一个信封，很漂亮，有个粉色蝴蝶结。我不想接，
缓缓闭上了眼睛。「关山......这是他的遗书。他是为你死的。」猛得睁开眼，
抬头看她，怎么她眼里也晕了点泪光？她冲我轻轻点了点头。我费力的接过信封，
哆嗦了半天也没打开，一用力，缺了块角。眼泪又出来了，胡乱用掌心抹了抹，
抽出来薄薄一张纸:苏宝，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
答应你今年过完生日我们就结婚的，原谅我做不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