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洪明语无伦次。
谢明蕴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慌什么,天塌不下来!你给我听着,马洪明,管好你的嘴,也给我管好县委办所有人的嘴,任何人不许议论,不许传播,就当没发生过!
你,给我盯紧县委县**的一切动向,有任何风吹草动,任何异常,立刻直接向我汇报!听清楚没有?”
“是...是,谢市长,我一定盯紧。”
马洪明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声应道。
挂断电话,谢明蕴缓缓放下手机,手心一片冰凉。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繁华的沧宁市区,眼神却无比阴鸷。
沈国翰竟然会毫无征兆地被省纪委带走调查?
这其中肯定有原因。
谢明蕴办公室内,空气仿佛凝固了。
沈国翰被省纪委带走的消息像一块巨石压在他胸口。
他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走到一个极其隐蔽的保险柜前输入密码,取出一部加密卫星电话。
他拨通了一个只有寥寥数人知道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一个低沉而略带不悦的声音传来,没有任何称呼:
“什么事?这个点打过来。”
“领导!”
谢明蕴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惶恐,甚至有些变调,“出大事了!青川的沈国翰,刚刚被省纪委的人直接从办公室带走了,省纪委第三纪检监察室的人亲自来的,当场就带走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那沉默让谢明蕴的心沉到了谷底。
随即,对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严厉的斥责:
“什么?省纪委直接上门带人?谢明蕴,你们在青川到底捅了什么天大的篓子?沈国翰干了什么蠢事?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给我说清楚!”
谢明蕴被训得额头冒汗,下意识地想否认:
“没...没有啊领导,沈国翰一向谨慎,我们...”
“谨慎?谨慎到被省纪委直接上门抓人?”
对方的声音充满了怒意和不信,“省纪委的行动层级你心里没数吗?没有确凿的重大线索或者来自更高层面的压力,他们会这么雷厉风行?
你给我好好想想!最近青川有没有什么异常?有没有什么硬茬子或者背景不明的人出现?沈国翰是不是跟谁起了冲突?”
“冲突...”
谢明蕴大脑飞速运转,沈国翰最近汇报的种种瞬间涌入脑海。
他原本想说没有,但一个名字如同闪电般划过——陈江河!
“有...有一个人。”
谢明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就是青川新来的那个县长,叫陈江河,沈国翰跟他...在常委会上因为财政问题和一些项目起了争执,闹得不太愉快。
前两天,我还让晓芸同志下去...嗯,下去检查工作,结果两人也闹得不太愉快...那个陈江河,态度非常强硬...”
“陈江河?”
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凝重起来,之前的怒意被一种警惕取代,“没听过这个名字,他什么背景?沈国翰查过没有?”
谢明蕴赶紧回答:
“查过了,沈国翰很谨慎,第一时间就派人调查了。反馈说是从燕京某部委下来历练的普通干部,没什么特殊背景,就是常规的下基层镀金,履历很干净,也很普通。”
“愚蠢!糊涂!”
电话那头的声音瞬间又充满了怒意,几乎是厉声呵斥,
“谢明蕴,你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多少年?脑子呢?能从燕京下来的人,你就真当他是普通人了?越是这种履历看起来平平无奇,从那种地方下来的人,越有可能背景深厚。
他们的真实身份和关系网,是你们在市县一级能轻易查到的吗?沈国翰的所谓调查,搞不好就是别人想让他看到的!”
如同晴天霹雳!
谢明蕴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拿着电话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您...您的意思是...这个陈江河...他可能是...”
“现在下结论还早。”
对方打断他,语气异常严肃,“但沈国翰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偏偏就在他和这个陈江河闹翻之后,而且陈江河还敢如此嚣张...这绝不是巧合。
沈国翰查到的所谓‘普通背景’,极有可能是假的,是有人故意放出来迷惑你们的烟雾弹,你们踢到铁板了!”
谢明蕴彻底慌了神,冷汗浸湿了衬衫后背:
“领导,那...那现在怎么办?”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快速思考对策,随后声音低沉地指示道:
“听着!第一,沈国翰的事,你不要再有任何动作,省纪委既然直接插手,说明事情已经捂不住了,你贸然插手只会引火烧身!立刻和他切割干净。
第二,对于那个陈江河,态度立刻转变,绝对不能再有任何冲突和针对,不管他背景是真是假,在情况明朗之前,把他当祖宗供着。
尤其是你那个秦晓芸,她是不是也得罪了陈江河?让她马上去缓和关系!姿态要放低,听懂没有?”
“听懂了,听懂了领导。”
谢明蕴连声应道,“我马上处理,绝不再出纰漏!”
“嗯,我会想办法尽快去侧面了解一下这个陈江河的真实情况。记住,在我给你确切消息之前,夹起尾巴做人,别再给我惹麻烦!”
对方说完,毫不客气地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谢明蕴像被抽干了力气,瘫软在宽大的皮椅上,脸色煞白。
他反复咀嚼着靠山的话——“背景深厚”、“踢到铁板”、“履历是假的”...每一个词都像重锤砸在他心上。
再联想到陈江河在沈国翰和秦晓芸面前那有恃无恐的姿态...谢明蕴越想越觉得脊背发凉,一股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
“秦晓芸!”
他猛地坐直身体,几乎是咆哮着按下了内线电话,“你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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