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鹰

全校都知道校霸沈纪承喜欢我。他大张旗鼓地追了我好些年。我终于答应做他女朋友。

几天后，我却亲眼看见他给新转来的校花递情书。他说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喜欢。

我成了全校的笑柄。大家都说沈纪承只是无聊，才会在我身上消遣。

而我站在人群后看着捧着玫瑰花在校花教室门口等她的沈纪承，

收了沈纪承妈妈转给我的七位数的转账。“阿姨，我已经分手了，谢谢您。”十天后，

我拿着几个月前收到的录取通知书，飞去了国外。1我叫赵慈，是贵族学校里的一粒土。

因为父母那辈的交情，我从十四岁起就被沈家养在城里，和沈纪承一起上学。

沈纪承从见到我的第一天开始就喜欢我。我们的故事并不是王子爱上灰姑娘。我不是灰姑娘，

我是从山里来的土娃娃。我没有水晶鞋和仙女教母，

我手里能攥住的只有沈夫人递来的录取通知书和写字的笔。贵族学校学费昂贵，

这里没有人比我更珍惜学习的机会。所以我几乎是拼命地努力学习。沈纪承说，

他最喜欢我低头写字的样子。他会从外面给我买五花八门的午饭，打包好摆在我的书桌上。

他说：“食堂好挤，浪费你的时间。以后我把饭买来，你在教室里吃。”等我吃完了，

他会帮我收拾桌上的残余。然后趴在桌子上，盯着我看一下午。

沈家也知道沈纪承对我的这份心思，但他们也从来不干预。

自己的儿子喜欢一个成绩好的小姑娘，为了她愿意规规矩矩地上学。沈家自然是高兴的。

直到某一天，沈纪承坐在桌子对面看我吃饭。他对我说：“小慈，其实我很心疼你。

”我呆滞地看向他含着眼泪的眼睛，没说话。“做我女朋友吧，我会好好照顾你，

不让任何人拆散我们。”他伸手擦掉我嘴角的一粒米。而我没有躲。

一段关系就这样十分默契地达成了。2沈纪承那句不让任何人拆散我们，

确实是猜到了我的后顾之忧。沈家家大业大，不是我高攀得起的。做个伴读还可以，

真要结婚就太不合适了。勉强在一起，是得不到任何祝福的。很快，我收到了沈夫人的消息。

她很俗套地开价三字打头的七位数，叫我不要答应做沈纪承的女朋友。那时候的我太纠结，

没注意到有一辆漂亮的车开进了学校大门。沈纪承就是透过那辆车的玻璃，看见了陈姝。

她的第一次亮相是在教学楼下。她穿着低调，

但柔顺的头发和白皙无暇的皮肤让空气中散发着一股名贵的味道。

学校安排沈纪承带她四处看看。后来我才知道，我窝在教室看书的时间里，

他们在学校的每条马路上畅聊未来和人生。她说不喜欢打高尔夫，

但喜欢在韦尔滑雪场从高处俯冲下来。他说从来不买哪个品牌的手表，

却最喜欢哪位设计师的衣服。一段在梧桐树下握手微笑点头的感情，

总比教室里的一粒米来得更浪漫些。当天下午，沈纪承将我叫到楼道里。

他说他第一次分清了什么是同情，什么是爱情。夜风吹来沉默阵阵，我点了下头，

指着不远处的校门。“花店好像来给你送花了。”沈纪承说：“是给陈姝的。”他扔下我，

拿着花往陈姝的班里去了。沈纪承好像不知道自己总是被关注的。他大步穿过走廊的时候，

留在他身后的不止有我。还有关于我的流言。我听见他们说我被甩了。

说我本来就只是一个玩物而已，能跟沈纪承这短短的几天，已经是我这个草根积福了。

说我其实很有心机，一开始就打算勾引沈纪承。

说不知道我会不会恬不知耻地去报复无辜的陈姝。我眨了眨眼睛，

觉得没有必要为这些事情掉眼泪。掏出手机，我回了一直没回复的消息。“阿姨，

我已经分手了，谢谢您。”七位数打到我的卡上。那一刻，我悲哀又欣喜地发现，

本来因为沈纪承而闷痛的心，竟然被这串数字彻底愈合。退出对话框，

我给另一个人也发了消息。“老师，我已经考虑好了。今晚我就买机票，我愿意出国读书。

”3假期拿到竞赛奖项的时候，我就申请了国外的大学。录取通知书送到的时候，

却刚好是沈纪承给我表白那天。我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却在那一刻动摇了，

为了沈纪承那句承诺。好在现在也不需要动摇了。我定了头等舱的机票，以提醒自己，

轻舟已过万重山了。我不必再担心回到那狭**仄的土砖房子。也不用再瑟缩着寄人篱下。

我站在教学楼的最顶层，视线平行的地方，是一座白光闪耀的钟楼。楼下的学生们在笑在闹。

没有人会觉得上学的代价是昂贵的，除了我。像我这样出生在大山里的女孩，

改命是真的要逆天而行。父亲嗜酒如命，母亲就在他喝醉之前将我锁在卧室里，

生怕她挨得打有一下子落在我身上。后来她送我去读书。

我喜欢装满书本的桌子散发出的墨香气，却不得不接受我随时要结束学习生涯的命运。

小学四年级，支教的老师来家里劝了七八次，最后恐吓要把阻拦我上学的人抓去蹲大牢，

我父亲才将我从猪圈里拎出来。命运的转折点在那年冬天，有个有钱的老板，

说要进山找什么野玫瑰苗。我那擅长种花的母亲便跟着去做向导。平时山里安全得很，

就是那天，莫名其妙地就塌方了。我母亲和有钱老板的夫人被困在了大雪纷飞的山里。

搜寻队连带着村民在山里搜了整整三天，终于将两个人抬出来了。

我母亲把身上的衣服都脱给那夫人，救了那夫人一命，她自己却撒手人寰了。

那夫人就是沈家夫人。她醒来后第一句话，就是要带走我。

她说我母亲救她的条件是带她的娃娃出去，去上学。我就这样来到了这所贵族学校，

超出我梦想范围的贵族学校。我母亲用她的命改了我的命。她下葬那天，我被带上了车。

车沿着山路跑，层层叠叠的山影在我眼前划过。我看见一只鹰飞出了山坳，它或许还会回来，

可我不会了。那天沈夫人很担心我，我却一直没有哭。我只想让车跑快点，再快点。

别让过去追上我。4大钟响了九下，我要回宿舍睡觉了。我其实不想回去，

我几乎想得到她们会如何议论我，以什么样的眼色看我。我叹了口气走出去，出了教学楼，

却听见有人在叫我。我回头，是陈姝。她站在台阶上，手里拿着我的一支笔：“同学，

你的笔掉了。”看清了我的脸，她笑了：“是你啊，赵慈。对不起啊，

我抢了你唯一的朋友。”她的脸上挂着得意，我却根本不想反击。“把笔扔了吧。”我想走，

陈姝却快步两步拦住我。“赵慈，你的事情纪承都告诉我了。我觉得你还是拿走这支笔，

你真的有钱买新的笔吗？”笔被举在我面前，我却满脑子都在想沈纪承告诉了她什么。

他凭什么这样将我的事随口告诉别人呢？气血上头，我将笔薅过来扔在地上。

“那沈纪承有没有告诉你？如果我还有妈妈，他就没妈妈了。”陈姝愣住了，

她得意的笑瞬间消逝。我撞开她往宿舍走，她在我背后慌张地叫我：“赵慈，

我没有……我不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想回头再看她一眼。

漆黑的夜路越来越模糊，我感觉自己在发抖，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是满脸的泪水。

我学着小时候母亲给我抹眼泪的模样给自己抹眼泪，却越抹越多，怎么也抹不干净。

这个时候，蒋绪生出现了。他站在我旁边很久，我才发现了他。他对我笑了一下，

给我递了一块巧克力。5从那天开始，沈纪承就没来上学。我也没有过问，

直到我要离校的那一天，他才回来。我看见他一向俊美的脸上满是疲色，胡渣长了一茬。

他一进教室就直奔我而来。“赵慈，我真的没想到你会这么恶毒。阿姝不过跟你开个玩笑，

你就害她崴了脚。”他把书包砸在我的桌子上，满眼心疼。

“她坐在那等了半个小时才有人看见她把她扶起来。她到现在都下不了床。”我不想理他，

站起身。他堵在我面前抬起了手：“我家供你读书，你就这样对我喜欢的人吗？

我真希望现在崴了脚下不了床的人是你！”议论声纷起，这劲爆的一句话点燃了教室的兴奋。

我看着沈纪承扭曲的脸，感觉好讽刺。我侧着身子探过去：“要打我吗？”“要打就快点，

我还要去食堂吃午饭。索赔的事等我吃完午饭直接去和你妈算。

”我看着他刹那间僵直的身体和不可置信的眼神，有一种大仇得报的**：“不敢打吗？

那我走了，真有点饿了。”我绕开他走出了教室，身后传来同学们愤怒的声音。

一个玻璃杯从教室里扔出来，碎在我刚刚站的地方。有人大声问我：“你这么不去死？

”我无声的笑，这些二世祖早就看我不顺眼了。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凭什么考年级第一？

凭什么参加这个比赛那个比赛？从前沈纪承喜欢我，大家为了巴结沈大少爷，

便也假装喜欢我。现在沈纪承都要打我了，自然要趁这个机会发泄自己多年来的嫉妒与憎恨。

教室里燥热的氛围让我感觉到他们那一颗颗想把我撕碎的心在愤怒的跳动。

尽管大家都心知肚明，我没做错什么。我回去看了一眼自己的书桌，

里面只剩下几本不需要再用的书，我当即决定直接去订好了的酒店，不再回来。

不过我也不是挨了骂就得生生忍着的主，临走前，我对班里的同学报以最后一个微笑。

“放心，我不会去死的。”“我会飞黄腾达，长命百岁。”6飞机飞越国际线，

我正在吃晚餐。后排的乘客站起来去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停在了我面前。“赵慈？

你也出国了？”我抬头看，是那天晚上给我递巧克力的蒋绪生。我笑着朝他打招呼。

我认得他看我的眼神，几乎能确定，他喜欢我。蒋绪生家虽然没有沈纪承家那么有钱，

可也算有头有脸了。和沈纪承不能有的未来，和蒋绪生也不能有。理由都一样。不过，

没有未来，不代表没有现在。谁会拒绝踏上异国他乡的土地的时候，有一位同行人的陪伴呢？

我随手撕了手边那本书上的一页纸，写了我的号码递给他。蒋绪生没有接过我手里的纸，

而是握住了我拿纸的手：“我暂时不想要你的号码，下机后我们一起走，好吗？”就这样，

我搬进了蒋家在国外给蒋绪生准备的别墅。我给他付了一年的租金。他不想要，但我告诉他，

我要我们之间是平等的关系。他收下了钱，说他第一次见到我这样特别的女生。

我觉得他见识浅薄，但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我没打算和他志同道合，

他只是一个能听得懂我说母语的人而已。那天在飞机上，沈纪承给我打了十几个电话，

我始终关机。他忍不住发了信息给我。“我只是那天着急了，不是真的诅咒你的意思。

”“你没必要连电话都不接吧。”“其实你给阿姝道个歉，我就会原谅你的。

”“老师说你去了国外，你为了****这种事？”“我已经说的够清楚了，我不喜欢你，

你没必要这样，很困扰我。”沈纪承就是这样，被众星捧月太久了，

就会自然地相信所有人都喜欢他。自大，也很可笑。**脆拉黑他。

蒋绪生给我递来一杯热牛奶：“谁找你？”我没什么可隐瞒的：“沈纪承。”蒋绪生低下头。

“你是不是很喜欢他？”我的眼前浮现出那天收到转账的手机界面，

我忘不了看着那一长串数字的雀跃心情。“喜欢一部分。”7一转眼就过去了半年。

我和蒋绪生保持着同学的关系，没事就坐在一起尝试各种各样的咖啡和食物。

我们都不喜欢咖啡和咸腥的奶酪，所以坐在餐厅的角落边吃边笑。冬天下起大雪，

学校放了圣诞节假。我站在学校的走廊看雪，蒋绪生给我端来一杯卡布奇诺。

那是我唯一还算能接受的咖啡。他站在我身侧：“我明天要回国一趟，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我摇了摇头。我打算去韦尔滑雪场滑雪。那笔飞来横财让我不需要勤工俭学，

那假期我就要好好享受了。蒋绪生递过来一个盒子，我打开，里面是一条编制的手绳。

中间是一颗粉色贝壳雕刻成的弯月。“我这次回国会告诉爸妈，我爱上一个女孩，

我会追求她，和她结婚。”我转头看蒋绪生，他的眼睛亮亮的。

他被我看得有些慌张：“我不是在逼你答应我，如果你不喜欢我，我们可以继续做朋友。

你有一个假期的考虑时间，等有答案了，发消息给我，好吗？”我把手绳塞进衣服口袋里，

点头表示同意。蒋绪生礼貌性地抱了我一下，穿过走廊离开了。8几天后，

我去了韦尔滑雪场。我不会滑雪，所以体验不到俯冲的**。只能坐在山脚下仰头往上看。

我闭上眼睛想象陈姝这种人喜欢的那种俯冲的感觉。天气很好，有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