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回学校宿舍。
顾言川很快就会查到那里。
我用身上仅有的一点现金，找了一家不需要身份登记的小旅馆住下。
很破，很旧，空气里都是潮湿的霉味。
但我的心，前所未有的安宁。
躺在吱呀作响的单人床上，我开始复盘。
顾言川现在肯定处于震惊和混乱中。
他会立刻去核实我说的那些事。
等他发现我说的全是真的，他的恐惧会变成愤怒，然后是不惜一切代价要把我抓回来的疯狂。
他不能容忍一个脱离他掌控，还捏着他命脉的棋子。
所以，我必须在他找到我之前，给自己找一个护身符。
一个让他不敢轻易动我的护身符。
第二天一早，我去了本市最大的证券交易中心。
用身上最后一点钱，开了一个最基础的户头。
然后，我把我所有的钱，全部买进了一只股票。
“科瑞科技”。
这是一只垃圾股，连着跌了半个月，所有股评人都在唱衰。
但我知道，三天后，它会因为一项打败性的技术突破，股价一飞冲天，连续拉出十个涨停板。
上一世，顾言川就是靠着提前得到内幕消息，靠这只股票，一举吞并了他的死对头。
我没那么多本金，就算十个涨停，也赚不了多少钱。
但我的目的，不是赚钱。
做完这一切，我找了个网吧，注册了一个新的邮箱。
然后，给本市最有名的一个财经记者，发了一封匿名邮件。
邮件内容很简单。
“三天后，科瑞科技，将迎来新生。”
发完邮件，我清空所有痕迹，离开了网吧。
鱼饵，已经撒下去了。
接下来，就等鱼儿上钩。
这两天，我过得像个透明人。
白天在图书馆看书，晚上回小旅馆睡觉。
我没用手机，也没跟任何人联系。
我知道，顾言川的网已经撒开，全城都在找我。
但我很耐心。
第三天下午两点五十分。
距离股市收盘还有十分钟。
科瑞科技的股价，依然像一潭死水。
旅馆房间里，那台老旧的电视机正放着财经新闻。
主持人用惋惜的口吻说，科瑞科技恐怕难逃退市的命运。
我关掉电视，躺回床上。
闭上眼睛。
开始倒数。
十，九，八……
当数到“三”的时候。
我的手机，也是我唯一的护身符，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接起来。
“喂？”
电话那头，是一个略显激动的中年男人声音。
“请问是……给我发邮件的那位先生女士吗？”
是那个财经记者。
他应该是动用了自己的关系，查到了我这个几乎是废弃的号码。
“是我。”我的声音很平静。
“我的天！您简直是神了！”
记者的声音里全是崇拜。
“就在刚才，三分钟前！科瑞科技官方发布公告，他们的新型芯片技术研发成功，性能领先国际五年！现在股价已经疯了！直接从跌停拉到涨停！”
“是吗？”
我轻描淡写地问，“那真是个好消息。”
“何止是好消息！这简直是奇迹！”
记者激动得语无伦次，“我……我能请问一下，您是怎么提前知道的吗？您……您是不是有什么内幕消息？”
“我没有什么内幕消息。”
我坐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
“我只是，会做一点小小的预言。”
电话那头，沉默了。
我知道，他被我这句话镇住了。
对于他们这种玩信息差的人来说，“预言”这两个字，代表着无法想象的价值和力量。
“我手上，还有很多这样的‘预言’。”
我继续说，声音不带一丝波澜。
“关于顾氏集团的，关于城西那块地的，关于……很多人的未来。”
“我对钱没兴趣，我只是不喜欢看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站在太阳底下。”
“我……我明白了！”
记者立刻领会了我的意思。
“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您的身份，我会为您绝对保密！以后您有任何需要我做的，一句话！”
“很好。”
我挂断电话。
第一个护身符，有了。
一个顶尖的财经记者，一支藏在暗处的笔，一张能掀起舆论风暴的嘴。
顾言川再想动我，就得掂量掂量，会不会第二天就出现在财经头条的负面新闻里。
而就在这时。
我的手机，又响了。
这一次，屏幕上跳动的，是那个我刻在骨子里的名字。
顾言川。
他终究还是找到了这个号码。
我任由它响着，直到自动挂断。
很快，一条短信发了过来。
“程安，出来见一面。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别逼我用别的手段。”
威胁。
又是这种居高临下的威胁。
他还是没搞清楚状况。
我没有回他。
而是慢悠悠地，给另一个人发了条短信。
许若菲。
“若菲姐，好久不见。有点想你了，今晚七点，在‘迷迭香’西餐厅见个面，怎么样？”
发完短信，我删掉了记录。
我知道，许若菲一定会来。
因为上一世，这个时间点，她正因为一个奢侈品代言被抢而烦恼。
而我，恰好知道那个代言背后的一些……趣事。
顾言川不是想用别的手段吗？
好啊。
那我就先把他最心爱的宝贝疙瘩，那朵纯洁无瑕的白月光，亲手撕开第一道裂缝。
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些什么肮脏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