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02年3月5日，清晨6点17分。天还在下雨，细密阴冷，
像一层裹尸布罩在桂林路桥上。我跟着值班队长赶到现场时，河道边已经拉起了警戒线。
报案的是个环卫工，脸色惨白，蹲在岸边直哆嗦，
嘴里反复念叨：「摸到脚趾头了……是人的脚趾头……」桥下水流浑浊，漂着油污和菜叶。
两个黑色垃圾袋并排搁在清洁船甲板上，湿透了，沉得像灌了铅。
袋子尺寸惊人——95乘90厘米，超市里根本买不到这么大号的。我戴上手套，
剪开第一只袋口。血腥与河水腥气的混合气味直冲鼻腔里面是一条女性左腿，穿着黑色长裤，
裤脚卷到小腿肚，露出一截蕾丝边**。大腿中段被齐整切断，断面用三层白色马甲袋裹着，
其中一层印着「仁和草药店」，另一层是「联华超市」，血已经干成深褐色，黏在塑料上。
几缕棕色长发缠在切口边缘，湿漉漉地贴着。三百米外，第二只袋子里是右腿，
包裹方式一模一样。我蹲下身，用镊子夹起一根电线残段就缠在左腿膝盖附近，
外皮磨损严重，字迹几乎磨光，但能看出是老式铜芯线，像是从废弃电器上拆下来的。
「不是冲动杀人。」我对队长低声说，「凶手有时间分尸、包装、分两次抛尸。
他熟悉这片河道，甚至知道清晨没人。」雨还在下。我抬头望向桥面，车流稀疏，行人寥寥。
没人会想到，就在几天前，有人拎着这两袋「垃圾」，一步一步，踩着泥泞，
把一个活生生的女人，送进了这条臭水沟。而她的头、她的手、她的声音，此刻，
还在某个黑暗角落，沉默着。2、3月5日清晨6点42分，
桂林路桥下河道边。雨未停，空气里弥漫着河水的腥腐与塑料袋的化学气味。
我和法医老陈蹲在清洁船甲板上，两具黑色垃圾袋已被小心平放于防水布上。袋体湿透，
表面沾满藻类与油污，但能看出是全新使用没有反复折叠或磨损痕迹，像是专为这次「运输」
准备的。剪开第一只袋口，一股浓烈的血腥混着组织腐败的甜腻扑面而来。左腿完整，
穿黑色化纤长裤，裤腰松垮，**为浅色蕾丝边，尺码与死者体型吻合。
大腿中段被横向切断，切口平整，无明显撕裂或反复锯割痕迹凶手可能使用锋利刀具，
且具备一定解剖意识，至少冷静。更令人警觉的是：断面被三层白色马甲袋严密包裹，
最内层印有「仁和草药店」字样，中间一层为「联华超市」，外层无字但沾有深褐色血渍。
袋内还缠绕着几缕长约30厘米的棕色长发，发根带毛囊，极可能来自死者本人。
第二只袋内为右腿，包裹方式、衣物、毛发特征完全一致。
我们在袋底提取到一段约80厘米的废旧电线，铜芯**，外皮老化，字迹几乎磨尽，
仅能辨出「沪」字残迹。老陈用镊子夹起电线，低声说：「勒痕在颈部，
但这里出现电线……很可能是凶器。」现场无拖拽痕迹，无鞋印，无遗留物。
抛尸点距最近居民区步行需15分钟，路况泥泞，夜间无照明。
凶手在雨天负重（每袋估重15公斤以上）步行300米分两次抛尸，
说明：一、对周边地形极其熟悉；二、心理素质极强；三、非**杀人，
而是有预谋的灭迹行为。我抬头望向桥上车流稀疏，监控为零。这个清晨，
我们面对的不仅是一具碎尸，而是一个冷静、缜密、藏在体面社会阴影里的杀手。
而他的第一步，已经暴露：他以为垃圾袋能藏住一切，却忘了，头发会说话，电线会指认，
连超市的塑料袋，都会成为通向地狱的路标。3、3月5日上午9点，
桂林路桥下临时指挥部。雨势稍缓，但空气依旧湿冷。
我和几名老刑警围在河道边的防水布旁，盯着那两条被层层包裹的女性大腿。表面看，
这是一起典型的抛尸案偏僻、隐蔽、分装处理。但越是「典型」，越藏着反常。队长蹲下身，
用镊子拨开马甲袋边缘：「超市袋、草药店袋……全是日常用品，凶手没专门准备，
说明分尸是临时起意，但包装却异常细致——矛盾。」法医老陈补充：「切口平整，
说明用的是锋利刀具，且凶手至少知道怎么避开大血管和骨头。不是屠夫，
就是冷静到可怕的普通人。」最可疑的是抛尸方式。两个95×90厘米的黑色垃圾袋，
每袋重约15公斤，凶手在雨夜步行300米分两次抛尸。现场无车辙、无拖痕，
周边小路泥泞不堪，连本地居民夜间都很少走。他敢这么做，只有一个可能，
**他对这一带熟得像自家后院**。更关键的是——**只抛了腿**。
头、躯干、双手全无踪影。这意味着凶手要么还没处理完，
要么把更重要的部分藏在了更安全的地方。如果是流窜作案，
绝不会冒险分批抛尸；只有熟悉环境、有固定落脚点的人，才敢这么干。我翻开现场草图，
手指停在「南方新村」区域：「第一现场不在河道，就在附近居民区。而且，死者和凶手，
认识。」队长点头，「通知技术组，
重点排查近一个月内周边出租屋的租客变动、水电异常、深夜出入记录。另外，
查所有能买到这种黑袋和马甲袋的渠道——凶手再小心，也逃不过生活痕迹。」
雨又下了起来。我知道，这个把女人装进垃圾袋的人，此刻或许正坐在某扇亮着灯的窗后，
喝着茶，以为自己藏得天衣无缝。但他忘了，**真正的破绽，从来不在尸体里，
而在他自以为完美的逻辑里。**4、3月5日中午12点，
徐汇公安分局临时指挥部。雨还在下，空气里混着河泥、血腥和复印纸的气味。
墙上贴着现场草图、尸块照片和一张空白的嫌疑人关系网。
市局刑侦总队与徐汇分局联合成立「3·05」专案组，
任务明确——**72小时内锁定尸源，7天内锁定嫌疑人**。但摆在我们面前的，
是一具无名女尸的两条腿，连姓名、籍贯、职业都一无所知。队长拍板：「四路并进，
不留死角。」**第一路**直奔郊县垃圾场。技术员顶着40度高温，
在堆积如山的腐烂垃圾中翻找可能被丢弃的衣物、证件、手机。苍蝇嗡嗡盘旋，恶臭刺鼻，
连续三天，一无所获。
字马甲袋、废旧电线、女性长裤与**……我们走访了60余家超市、草药店、电线厂，
调取全市近三个月同类商品的销售记录。线索如沙，握得越紧，漏得越快。
**第三路**跨省排查。6个省市，580份失踪人口父母血样，
逐一与尸块DNA比对。每天凌晨三点，实验室灯还亮着，但结果始终是「不匹配」。
**第四路**在徐汇全区撒网。
满楼道、菜场、公交站；2000余户居民被逐户走访；广播、报纸、电视同步发布协查。
时间一天天过去。3月10日，无果。3月12日，仍无线索。
队里有人开始沉默，烟灰缸堆满烟头。老刑警说：「这案子邪门，凶手像从地缝里钻出来的，
没留下一丝活气。」但我心里清楚，**他一定留下了痕迹，只是我们还没走到那扇门前。
**而门后，藏着一个被欲望吞噬的女人，和一个亲手把她装进垃圾袋的男人。
5、3月17日，上午10点23分。浦东新区公安分局来电：六灶镇，
野地里，发现一颗人头，高度腐败头发呈罕见的深棕色，已被野狗拖出浅坑。
我们立刻驱车赶往现场。荒郊杂草过膝，腐臭刺鼻。人头半掩在泥中，面部组织溃烂，
但颅骨完整，发长及肩，颜色与桂林路桥下尸腿上缠绕的棕色长发高度一致。
技术员现场采样，连夜送检。当晚22点17分，
市局DNA实验室传来结果**人头与河中双腿属于同一女性个体**。
尸源终于有了拼图的第二块头找到了，但躯干、双手仍下落不明。
凶手果然没把全部尸块扔在一处，他把最关键的「脸」藏到了三十公里外的浦东荒野，
试图彻底切断身份识别的可能。然而，就在我们准备扩大浦东搜索范围时，另一条「线索」
突然砸进指挥部。桂林西街一户房东报警，他家租客是个年轻女子，
长相与寻人启事上的死者极像，十几天前曾和「丈夫」在屋里激烈争吵三小时，
之后便再没出现。更可疑的是，
几天前他还看见那男人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黑包出门……我们全员冒雨突袭出租屋。
屋内整洁，无打斗痕迹，床单干净，水电记录正常。经联系房东提供的「丈夫姐姐」，
对方当场拨通电话——电话那头，女人声音清晰：「我在江苏老家照顾我妈，怎么了？」
假线索。一场虚惊。但没人笑得出来。因为这意味着**真凶仍在暗处，而我们离他，
或许只差一次认脸、一个电话、一根头发的距离。
**6、3月19日上午9点14分。
距离人头确认身份已过去48小时，尸源仍是一团迷雾。
我们把那颗经技术复原的头像冲洗成照片，
分发给夜场、美容院、出租屋中介和外来务工人员聚集区。没人敢保证有用，
但这是最后的希望。转机出现在漕河泾一家小发廊。两个年轻女子看到照片后脸色骤变，
互相看了一眼，低声说：「这……是不是亚芬？」她们是季亚芬的「**妹」，
在夜总会一起做过陪侍。她们确认，照片上的女人，就是27岁的季亚芬。四川人，
来沪三年，最近和一个「老头」住在一起，「老头」给她租房子、炒股，还答应买房。
我们立刻联系季亚芬在上海郊区打工的弟弟季某。他赶到分局时，手一直在抖。看到照片，
他当场跪地痛哭：「姐……你咋成这样了！」
他提供了一条关键信息：姐姐2月20日还在世。那天他刚装了新电话，
兴奋地打过去报喜，电话接通后，姐姐声音压得很低，说「张栋在旁边，不方便说话」，
随即挂断此后再无音讯。「张栋？」我记下这个名字。「对，60多岁，退休干部，
研究所的。我姐说他答应买40万的房子，后来为这事吵过架。」
我们迅速调取季亚芬的社会关系。除了张栋，还有一个叫方敏的年轻男子也在追求她。
但方敏有完整不在场证明，且无经济动机，很快被排除。
而张栋——为季亚芬租房、开户炒股、承诺购房、近期发生激烈争吵……所有要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