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替身登场江成的生日宴上,他牵着一个女孩的手,穿过衣香鬓影的人群,走到我面前。
他说:“然然,介绍一下,这是陈鹿,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她刚从国外回来。
”我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陈鹿。这个名字,像一根细小的针,在我三年的美梦上,
悄无声息地扎了一个孔。我看着眼前的女孩,长发及腰,穿着一身洁白的连衣裙,眉眼弯弯,
笑起来的时候右边脸颊有一个浅浅的梨涡。很美,也很熟悉。熟悉到,
我每天照镜子都能看到一个拙劣的仿品。原来是她。我伸出手,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你好,我是苏然,江成的女朋友。
”陈鹿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足足三秒,那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각的审视和了然,
随即她笑了,握住我的手:“苏然姐姐好漂亮,难怪阿成会喜欢你。”她的手很软,
声音也很甜,但我却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江成在一旁笑着打圆场:“好了好了,
你们俩以后就是好姐妹了,快入座吧,晚宴要开始了。”他自然地松开陈鹿的手,
转而揽住我的腰,动作亲昵,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我的错觉。可我清楚地看到,
在他转身的瞬间,他用口型对陈鹿无声地说了两个字。——“等我。
”2星空下的谎言晚宴的主题是“星空”,深蓝色的幕布上点缀着细碎的灯光,
浪漫得像是童话。我曾无意中提过,我喜欢梵高的《星夜》。当时江成笑着说:“好,
那我生日的时候,就为你造一片星空。”我曾为此感动了很久。可现在,陈鹿坐在我对面,
对江成的母亲张岚说:“岚姨,你还记得吗?我小时候最喜欢躺在院子里看星星,阿成还说,
以后要给我摘一颗天上的星星。”张岚笑得合不拢嘴,握着陈鹿的手拍了又拍:“记得记得,
我们小鹿说的话,阿姨哪句不记得?你看,阿成也记得呢,今天这布置,就是为你准备的。
”我的心,猛地一沉。原来这片星空,也和我无关。江成端着酒杯走过来,
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然然,妈她就是太久没见小鹿,太激动了,你别往心里去。
”我看着他,这个我爱了三年的男人。他总是这样,永远体贴,永远周到,
永远能在我快要失控的时候,用最温柔的话语,给我一颗定心丸。以前我觉得这是爱,
现在我只觉得可笑。我问他:“江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他脸上的笑容不变,
眼神却闪躲了一下:“瞎想什么呢?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快吃菜,
这家餐厅的鹅肝是你最喜欢的。”是我最喜欢的吗?我看着盘子里那块细腻的鹅肝,
只觉得一阵反胃。我明明最讨厌鹅肝油腻的口感,我喜欢的是辛辣爽口的川菜。这三年来,
他带我吃遍了全城的顶级法餐、日料、意大利菜,却一次也没带我进过川菜馆。他说,
那些地方烟火气太重,不适合约会。而现在,陈鹿正小口吃着鹅肝,
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还是这个味道,阿成,你还记得我最爱吃这个。
”江成温柔地看着她,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专注与深情:“你的喜好,我怎么会忘。
”一瞬间,我如坠冰窟。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们交往的第一年,他送我的生日礼物,
是一条我根本**的白色连衣裙。为什么他会让我留长发,说长发及腰的女孩最美。
为什么我们每次约会,他都会不经意地引导我的穿着和谈吐。他在按照另一个人的模版,
来改造我。而我,这个沉浸在爱情里的傻瓜,还以为那是他独特的品味和对我的爱护。
何其荒唐,何其可悲。接下来的时间,我成了这场盛大宴会里最无足轻重的背景板。
江成和陈鹿是绝对的主角。他们聊着童年的趣事,那些是我闻所未闻的过往。
他们提起共同的朋友,那些是我从未见过的人。他们之间有一种天然的默契,一个眼神,
一个微笑,就能明白彼此的意思。我就像一个格格不入的外人,尴尬地坐在那里,
看着我的男朋友,和另一个女人上演着久别重逢的深情戏码。江成的母亲张岚,
更是将她的偏爱表现得淋漓尽致。她一会儿给陈鹿夹菜,一会儿又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
言语间全是藏不住的亲昵和熟稔。“小鹿啊,这些年在国外受苦了吧?看你都瘦了。
”“岚姨才不辛苦,只要你回来就好,岚姨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们阿成的。
”“你这次回来,可不许再走了,就留在阿成身边,哪也别去。”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
精准地插在我的心上。周围的宾客也都是人精,风向变得很快。起先还围着我,
夸我漂亮懂事的叔叔阿姨们,此刻都围在了陈鹿身边,
一口一个“陈**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和我们江成真是郎才女貌”。没有人再看我一眼,
仿佛我只是一个摆设。我捏着手里的酒杯,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我看着江成,
他被众人簇拥在中心,脸上是意气风发的笑容。他享受着这一切,享受着陈鹿的归来,
享受着众人的追捧。他甚至没有分一个眼神给我。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生日蛋糕。
一个巨大的芒果慕斯蛋糕被推了上来。服务生问:“请问哪位是江先生的女朋友?
第一块蛋糕应该由您来切。”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我身上。我正要起身,
张岚却抢先一步拉住了陈鹿的手。“哎呀,我们小鹿来,小鹿来切第一刀。
”她笑呵呵地把陈鹿推到前面,“小鹿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跟我们自家人一样,
她来切最合适了。”陈鹿脸上带着一丝羞涩和为难,看向江成。江成没有看我,
他只是笑着对陈鹿说:“来吧,小鹿,你最喜欢的芒果慕斯,尝尝看,还是不是当年的味道。
”那一刻,周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我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芒果。江成,
你忘了,我对芒果严重过敏吗?我们交往的第二个月,
你不小心给我点了一杯含有芒果的果汁,我喝了一口就进了急诊。
那天你在病床前守了我一夜,红着眼睛对我说:“然然,对不起,我发誓,
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我还记得你当时自责又后怕的表情,
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会记得。原来,你不是忘了,你只是……从来没有真正记在心上。
你记得的,从来都只有陈鹿的喜好。我看着陈鹿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切下了第一块蛋糕,
亲手递给了江成。江成接过来,笑着咬了一大口。然后,所有人都开始分食那块巨大的蛋糕,
没有人记得,主桌上还坐着一个对芒果过敏的正牌女友。我的心,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
最后冻结成冰。“江成。”我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喧闹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我。江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他放下手里的蛋糕,
走到我身边,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责备:“然然,别闹,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再说。
”回家再说?他到现在还觉得,我只是在无理取闹?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江成,
你明知道,我对芒果过敏。”他的脸色变了变,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被掩饰过去。
“我……我忘了,然然,对不起,今天客人太多,我一时疏忽了。”他试图来拉我的手,
“你别生气,我马上让厨房给你重新准备一份你喜欢吃的。”我避开了他的手,
冷冷地看着他。“你忘了?”我笑了,笑声里充满了讽刺,“你忘了我对芒果过敏,
却记得她喜欢吃芒果慕斯。江成,这三年来,你到底有多少事情是‘忘了’,
又有多少事情是‘记错了’?”“你记错了我不喜欢鹅肝,记错了我**白色,
记错了我不爱看文艺片,记错了所有我的喜好。”“你记得的,从来都只有她的喜好,
对不对?”我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尖锐,像是在控诉,
也像是在质问我这三年可笑的青春。江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紧紧地皱着眉:“苏然,
你到底想说什么?今天是我生日,你非要在这个场合让我难堪吗?”“难堪?
”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感到难堪的人,难道不应该是我吗?
”“在你家人的眼里,在她朋友的眼里,甚至在你自己的眼里,我到底算什么?
”“一个赝品?一个替身?一个她不在时,用来排遣寂寞的消遣品?”我的质问,
像一颗颗子弹,射向他,也射向这场虚伪的宴会。所有人都安静了,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张岚猛地站了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骂道:“苏然!你发什么疯!
我们江家是哪里对不起你了?给你吃给你穿,让你过着人上人的生活,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要不是看在你这张脸,有几分像我们小鹿年轻的时候,你以为你能进我们江家的门?
”“你不过就是个替代品,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我们家阿成愿意让你当这个替代品,
那是你的福气!”“现在正主回来了,你这个替代品就该有点自知之明,安安分分地待着!
别在这儿丢人现眼!”张岚的话,像是一盆冰水,从我的头顶浇下,让我从里到外,
凉了个彻底。原来,他们从来没有掩饰过。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一个明码标价的替代品。
只是我太蠢,被江成平日里的温柔假象蒙蔽了双眼,看不**相。我没有哭,也没有闹,
我只是平静地看着江成,等着他给我一个解释。我多么希望,他能站出来,反驳他母亲的话。
哪怕只有一句。一句“然然不是替代品”,就足够了。然而,他没有。
他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默认了他母亲所有的话。那一刻,我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三年的感情,三年的付出,原来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而我,是那个最可笑的小丑。
一直没有说话的陈鹿,此时却忽然开了口。她走到我面前,眼眶红红的,
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苏然姐姐,你不要怪阿成,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回来,
你们就不会吵架了。”她说着,还伸出手想来拉我,被我侧身躲过。
“阿成他……他只是太念旧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是不一样。但是姐姐,
他现在爱的人是你,你不要误会他。”这番话,说得真是滴水不漏,既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又坐实了我无理取闹、小心眼的名声。好一朵清新脱俗的白莲花。我看着她,忽然笑了。
是那种发自内心的,觉得无比荒谬和可笑的笑。我的笑声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江成皱着眉看我:“苏然,你笑什么?”“我笑我傻。”我收起笑容,目光冷得像冰,
“我竟然会相信一个男人,会为了我,改变他所有的习惯,打败他二十多年的人生。
原来他不是为我改变,他只是在透过我,看着另一个人。”我转向陈鹿,
看着她那张和我七分相似的脸。“陈**,你也不用在这里演戏了。你回来的第一天,
就精准地出现在他的生日宴上,穿着他最喜欢的白裙子,说着他最爱听的旧情话,
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你回国之前,难道没打听过他有女朋友吗?你既然知道,
为什么还要来?你享受的,不就是这种看着别人为你们的‘情深义重’痛苦不堪的感觉吗?
”陈鹿的脸色白了白,嘴唇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来。她大概没想到,
我这个“温顺”的替代品,竟然会如此咄咄逼人。我没有再理会她,
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向了江成。“江成,我最后问你一次。”我的声音很平静,
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这三年来,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哪怕只有一瞬间。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江成身上。这是一个残忍的问题。但也是我,必须得到的答案。
江成看着我,眼神复杂。有愧疚,有不忍,有烦躁,但唯独没有爱。他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最后,他艰难地开口:“然然,我对你是真心的。
我……”“够了。”我打断了他。我已经不需要他的答案了。他的犹豫,他的闪躲,
已经说明了一切。“真心?”我冷笑一声,“真心想把我打造成她的样子?
还是真心享受着我们两个人带给你的便利?一个是你心头的白月光,一个是你床边的朱砂痣,
你想得可真美啊。”全场死一般的寂静。我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落在我身上,有同情,
有怜悯,有看好戏的幸灾乐祸。但我已经不在乎了。哀莫大于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