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刑律大殿。檀香的气息压不住弥漫的肃杀。林清韵站在大殿中央,
素白的宗门服饰衬得她身形单薄,仿佛随时会被四周投来的锐利目光刺穿。“师姐!
我知你修炼不易,可……可你怎能偷取‘琉璃净火莲’?那是宗门至宝啊!
”小师妹苏妙然泪光盈盈,声音哽咽,那副我见犹怜的姿态,
引得周遭弟子们看向林清韵的目光愈发不善。高座之上,刑律长老,
亦是林清韵的师尊玄石道人,面沉如水。他手中把玩着一枚留影玉简,
里面清晰地记录着“林清韵”昨夜潜入秘宝阁的身影——自然是苏妙然精心伪造的杰作。
“林清韵,你还有何话说?”玄石道人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带着元婴威压,如巨石般压下。
林清韵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与她无关。这种近乎漠然的态度,
彻底激怒了本就心存偏见的玄石。“冥顽不灵!”玄石道人冷哼一声,“证据确凿,
容不得你狡辩!身为内门弟子,行此鸡鸣狗盗之事,坏我宗门清誉!按律,废除修为,
打入黑风洞,永世不得出!”裁决一下,满堂皆惊,
随即便是各种窃窃私语和幸灾乐祸的目光。黑风洞那是什么地方?
进去的人不出三日便会神魂俱灭,比形神俱散更痛苦。“师尊英明!
”苏妙然嘴角难以抑制地勾起一丝快意的弧度,又迅速被她用悲戚掩饰。两名执法弟子上前,
脸上带着狞笑,伸手便欲扣住林清韵的肩胛,废她气海。
就在他们的手指即将触及她衣衫的刹那——“太吵了。”一个极轻、极淡的声音响起,
如同叹息,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林清韵终于抬起了眼。那双眼,
不再是平日里的沉寂无波,而是深不见底的寒潭,里面没有愤怒,没有委屈,
只有一种俯视蝼蚁的、亘古的冰冷。不见她有任何动作,那两名执法弟子的身形骤然僵直,
脸上的狞笑凝固。他们的眼神瞬间黯淡、空洞,仿佛被无形之手瞬间抽走了所有生机,
连一声闷哼都未能发出,便软软地倒在地上,气息全无。他们的神魂,已在瞬息之间,
被林清韵袖中悄然浮现的一角漆黑幡影,吞噬殆尽。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诡异莫测的一幕骇住了。发生了什么?她做了什么?苏妙然脸上的悲戚僵住,
化为惊愕。玄石道人瞳孔骤缩,猛地站起:“你……!”林清韵没有看他,
她的目光淡漠地扫过苏妙然,扫过玄石,扫过那几个刚才叫嚣得最凶的长老和核心弟子。
“既然你们一心求死,”她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寒意,
“本座便成全你们。”她终于完全祭出了那件物事。一杆长幡自她掌心浮现,迎风而长,
瞬间化作丈许高低,矗立在大殿之中。幡杆幽黑,仿佛能吸收光线,幡面更是深邃的漆黑,
其上隐约有无数痛苦扭曲的面容浮现、哀嚎、又湮灭,
散发出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煞与死寂之气。万魂幡!此幡一出,
整个刑律大殿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光线暗淡,仿佛从白昼坠入永夜。
修为稍低的弟子直接双腿一软,瘫倒在地,连元婴期的玄石道人也感到神魂摇曳,
仿佛要被那幡强行吸扯出去。“魔……魔道至宝!你果然是魔道奸细!”玄石道人惊骇欲绝,
色厉内荏地大吼,试图凝聚真元。可惜,太晚了。林清韵并指如剑,对着万魂幡轻轻一点。
“收。”幡面无风自动,漆黑的波纹荡漾开来,如同死亡的涟漪,
精准地笼罩向苏妙然、玄石道人,以及那几位长老和核心弟子。“不——!
”苏妙然发出凄厉的尖叫,脸上写满了无法置信的恐惧。她拼命挣扎,
却发现周身空间已被彻底禁锢,体内的灵力如同沸水般蒸发。玄石道人怒吼着祭出本命法宝,
一道金光射向万魂幡,却如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在他们的惨嚎与绝望的目光中,他们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腐朽,最终化为齑粉,
飘散在空中。而数道挣扎扭曲、充满惊恐的虚幻魂影,则被无可抗拒的力量从飞灰中扯出,
发出无声的哀嚎,瞬间被吸入了那深邃的漆黑幡面之中。人皇幡的色泽,
似乎因此更加幽暗了一分。前后不过三息时间。方才还气势汹汹,主导着一切的生杀予夺者,
已然神魂俱灭,尸骨无存。大殿之内,瞬间空了一半。剩余的所有人,
无论是中立还是曾对林清韵怀有微弱善意者,全都僵立在原地,面无血色,瞳孔放大,
充斥着极致的恐惧。他们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发出一丝声响,引来那尊煞神的注意。
林清韵纤手一招,人皇幡化作一道乌光没入她体内。她看也没看那群噤若寒蝉的幸存者,
目光掠过角落,对其中一两个曾在她落魄时悄悄递过伤药的弟子,屈指弹去几道温和的灵光,
算是了结因果。然后,她转身,步履从容地向着殿外走去,淡漠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幸存者的耳中:“清理干净。”阳光从殿门外照入,
勾勒出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殿内,死寂依旧,唯有那几具执法弟子的尸体,
和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魂飞魄散的冰冷气息,诉说着方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青云宗,
天,变了。青云宗刑律大殿内的消息,如同被飓风卷起的尘埃,根本无法掩盖,
瞬息间传遍了宗门的每一个角落。起初是“林清韵畏罪反抗,击杀执法弟子”,
随后演变为“魔头现世,祭出恐怖魔幡,长老与真传弟子死伤无数”,到最后,
已变成了“上古魔主降临青云,一念之间,伏尸百万”。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但当幸存的弟子们战战兢兢地靠近刑律大殿时,看到的并非预想中的血流成河,
而是一种更令人心悸的死寂。大殿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清洗过,
只有几具属于最初那两名执法弟子的尸体冰冷地躺着,
证明着那里确实发生过一场不对等的“屠杀”。
至于苏妙然、玄石道人以及其他几位长老核心弟子的存在痕迹,则被彻底抹去,
连一丝气息都未曾留下。这种干净利落到极致的毁灭,比尸横遍野更让人胆寒。
没有人敢去阻拦那道素白的身影。林清韵所过之处,弟子们如同潮水般退避,
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仿佛她周身萦绕着无形的死亡领域。
她径直回到了自己在内门那座略显偏僻清冷的小院。片刻后,
几道流光小心翼翼地落在小院之外,是宗门目前仅存的、修为最高的几位客卿长老。
他们脸上堆着近乎谄媚的谦卑,隔着院门,声音发颤地汇报着宗门现状,
并奉上了玄石道人以及那几位陨落长老的全部私藏——大量的灵石、丹药和天材地宝,
几乎是青云宗小半的底蕴。“前辈……不,林尊者,此乃宗门一点心意,万望笑纳。
宗门之前有眼无珠,冒犯尊者,还请尊者……高抬贵手。”为首的白须长老腰弯得极低,
额头冷汗涔涔。院内没有任何回应。就在几人几乎要绝望时,院门无声开启,
那些供奉的物资被一股无形之力卷入其中,随即院门再次闭合。几位客卿长老如蒙大赦,
连滚带爬地离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稳住,不惜一切代价稳住这位煞神,
青云宗或许还能存续。……青云宗外的无名山谷,溪水潺潺。林清韵坐在一块青石上,
脚下是堆积如山的灵石和灵材。
她手中把玩着一枚灵气盎然的“凝魂珠”——这是从玄石道人的私库里搜刮来的,
对滋养神魂有奇效,此刻却被她像丢石子一样,一颗颗投入溪水中,惊走几尾灵鱼。
她在等人。或者说,在等某个必然会因为“万魂幡”现世而被吸引而来的人。
夕阳将落未落之时,一道凌厉的剑光自天边而来,落在谷口,光芒敛去,
露出一名身着玄色劲装的青年。他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沉稳与锐利,
周身气息凝练,赫然也是元婴期的修为,但其灵力品质,远非玄石之流可比。他便是墨渊,
镇魔司百年來最年轻的掌令使。墨渊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青石上的林清韵,
以及她身边那堆显眼的修炼资源。他眼神凝重,缓步走近,在十丈外停下,
这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距离。“青云宗之事,是你所为?”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
林清韵终于停下投喂灵鱼的动作,抬眼看他,眼神依旧淡漠:“是又如何?”“为何?
”墨渊追问,“据我所知,青云宗虽非名门大派,但也算守序……”“他们太吵了。
”林清韵打断他,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今天天气不错,“而且,他们想废我修为,取我性命。
”墨渊沉默了一下,他自然已调查过事情始末,知晓那场诬陷。但他关注的焦点不在此处。
“你动用的是……万魂幡?”林清韵没有回答,算是默认。墨渊深吸一口气,
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你可知此物现世,意味着什么?它不仅是魔道至宝,
更是开启‘幽冥古道’的钥匙之一。盯上它的,绝不会只有青云宗这种小角色。
那些沉睡的老怪物,隐世的邪魔巨擘,都会被惊醒。”他顿了顿,
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示:“你的手段,太过酷烈。如此肆无忌惮地收割神魂,
必会引来天道注视,乃至……真正的天谴。”林清韵闻言,
嘴角第一次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天道?天谴?”她站起身,
拍了拍并无尘埃的衣角。“这世间污秽太多,他们,不过是第一批被清理的垃圾罢了。
”她看向墨渊,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身躯,直视其神魂本质:“你身上,
有让我感兴趣的气息。不是敌意,是……同类物品的味道。”墨渊心头一震,
面上却不露分毫:“我奉命追查万魂幡下落,已有十年。我并非为你复仇而来,而是为此幡,
以及它可能引来的浩劫。”“浩劫与我何干?”林清韵走向他,步伐从容,“你若想阻止我,
可以动手。若不想,就别挡我的路。”当她走近时,
墨渊才更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压迫感,并非纯粹的杀意,
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生命威压。他体内的镇魔司传承核心,
竟传来一丝微弱的、仿佛遇到上位者的战栗。他侧身,让开了道路。“我不会阻止你。
”墨渊看着她与自己擦肩而过的背影,沉声道,“但我或许可以帮你。
帮你找到更‘合适’的目标,也帮你……约束万魂幡的力量,避免它彻底失控,反噬其主。
”林清韵脚步未停,只有清冷的声音随风传来。“跟着可以。别碍事。
”墨渊看着她的背影融入暮色,眼神复杂难明。他追寻的是可能打败世间的魔宝,
遇到的却是一个完全超乎预料的存在。她不是传统的魔头,
更像是一个遵循着自身绝对法则的……清道夫。他不再犹豫,身形一动,跟了上去。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消失在山谷的尽头。前方,是更广阔的天地,
以及因万魂幡现世而注定无法平静的修仙界。离开青云宗地界,林清韵与墨渊一前一后,
看似同行,却始终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林清韵步履从容,如同闲庭信步,
而墨渊则沉默地跟在后方,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更像一个警惕的哨兵。三日后,
他们踏入了一片名为“黑煞泽”的荒芜地域。此地灵气稀薄,
却弥漫着一种令人不适的污浊煞气,是许多修炼邪功魔咒、或被正道通缉之辈的藏身之所。
刚进入泽地不久,一股阴邪的神识便毫不客气地扫了过来,带着贪婪与审视,
牢牢锁定了林清韵。显然,她并未刻意收敛的气息,在某些存在眼中,
如同黑暗中明亮的灯塔。“啧,好纯的灵蕴,还有个细皮嫩肉的小跟班。
”一个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响起,前方泥沼翻滚,一个身着破烂黑袍,
面容干瘦如同骷髅的老者缓缓升起。他周身缠绕着浓郁的黑绿色毒瘴,
修为赫然达到了化神初期,远胜之前的玄石道人。墨渊眼神一凝,上前半步,
手已按在剑柄之上:“黑煞老怪?阁下意欲何为?”“滚开,镇魔司的小娃娃。
”黑煞老怪桀桀怪笑,浑浊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林清韵,“老夫看上的鼎炉,还没人能带走。
小姑娘,跟老夫回去,保你享尽极乐……”他话音未落,林清韵的眉头已微微蹙起。“恶心。
”她甚至没有祭出万魂幡,只是并指如剑,对着黑煞老怪的方向轻轻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细微的、仿佛能切割空间的乌光一闪而逝。
黑煞老怪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他周身的护体毒瘴如同脆弱的布帛般被无声撕裂,紧接着,
他干瘦的身躯从中轴线开始,出现了一道细密的血线。“不……不可能……”他低头,
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分离的身体,神魂想要遁出,却被一股无形的死亡之力禁锢、绞碎。
噗通!两半尸身坠入泥沼,溅起一片污浊的水花。令人作呕的腥臭还未散开,
一面古朴的黑色小幡虚影在林清韵身后一闪而逝,那老怪试图逃逸的残魂便被彻底吞噬,
连一丝痕迹都未留下。整个过程,快到极致,也安静到极致。墨渊按在剑柄上的手缓缓松开,
背后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他知道林清韵很强,但没想到强到如此地步。化神初期的老魔,
在她面前竟与蝼蚁无异,连让她动用万魂幡本体的资格都没有。她对于力量的应用,
已然达到了一种返璞归真的境界。林清韵看都没看那沉入沼泽的尸块,
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嗡嗡叫的苍蝇。她继续前行,淡淡道:“这就是你说的,
‘合适’的目标?”墨渊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动,跟上道:“此獠作恶多端,
残害生灵无数,死有余辜。但……这黑煞泽深处,据说盘踞着更棘手的存在,
可能与‘幽冥古道’的线索有关。”他翻手取出一枚古老的青铜罗盘,罗盘指针正微微震颤,
指向泽地深处。“这‘引冥盘’对万魂幡的气息以及与其同源之物皆有感应。越往深处,
反应越强烈。”林清韵脚步微顿,瞥了一眼那罗盘,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原来如此。
你追寻此幡,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幽冥古道?”“是,也不是。”墨渊坦诚道,
“万魂幡是钥匙,但也可能是灾祸之源。镇魔司的职责是监控一切可能引发天地失衡的力量。
幽冥古道传闻连接九幽,若被心术不正者掌控,后果不堪设想。我必须确认,
掌幡者……是否有资格,或者说,是否会成为更大的威胁。”“资格?”林清韵轻笑一声,
意味不明。她没有再追问,只是朝着罗盘指引的方向走去。“带路。
”墨渊看着她波澜不惊的背影,心中越发笃定。她绝非寻常魔修,对万魂幡的掌控力,
以及那深不可测的实力,都远超他的预估。或许,她真的是那个能驾驭此幡,
而非被其奴役的人?两人深入黑煞泽,沿途又遭遇了几波不开眼的邪修袭击,
其中不乏元婴后期甚至化神中期的强者。但在林清韵面前,结果并无不同。她或是指尖轻点,
或是眸光一凝,偶尔才会让万魂幡的虚影显现一瞬,所有敌人便如冰雪消融,
神魂成为滋养古幡的养料。墨渊从最初的震撼,到后来的麻木,再到最后的沉思。
他仔细观察着,发现林清韵并非滥杀,她只对主动释放恶意、出手攻击者施以雷霆手段。
对于泽地中一些只是窥探、并未动手的隐匿气息,她完全视若无睹。她的行为准则,
简单而冷酷:不犯我者,与我无关;犯我者,形神俱灭。终于,
在穿越一片弥漫着腐蚀性毒雾的枯骨林后,两人来到了一片相对干燥的谷地。谷地中央,
矗立着三根歪斜的、刻满诡异符文的黑色石柱,围成一个古老的祭坛。
墨渊手中的引冥盘在此处疯狂旋转,发出嗡鸣。“就是这里了。”墨渊神色凝重,
“这三根‘引魂柱’是上古遗迹,与万魂幡同属一个时代。它们……在呼唤你手中的幡。
”林清韵能清晰地感受到袖中万魂幡传来的雀跃与渴望。她走到祭坛中央,无需指引,
万魂幡自动浮现,悬浮在她身前,漆黑的幡面无风自动,上面的魂影仿佛活了过来,
发出无声的咆哮。嗡——!三根引魂柱上的符文逐一亮起,散发出幽暗的光芒,
与万魂幡遥相呼应。一道虚幻的、通往地底深处的巨大石门轮廓,开始在祭坛上方缓缓凝聚,
门内是旋转的灰色漩涡,散发出冰冷、死寂、却又蕴含着无限可能的气息。幽冥古道的入口,
正在被强行开启!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哈哈哈!果然在此!万魂幡!幽冥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