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台那盒药

前台那盒药

游鱼十二 著

前台那盒药小说,讲述了韩顺林晓雯老胡的故事,希望本书能缓解大家的烦恼,保持好心情讲述了:而308房间内,老胡蜷缩在床边,手机屏幕一次次亮起,又一次次暗下——“未接来电:韩顺×7”。窗外,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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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江宁市阳浦新区的深秋,空气里裹着湿冷的雾气。晚上十一点十七分,

    韩顺把网约车停在悦庭快捷酒店门口,雨刷器还在左右摆动,刮开一片模糊的视野。

    后座的老胡扶着车门,佝偻着背,咳了几声,声音沉闷得像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

    他脸色发白,嘴唇泛青,却仍强撑着笑:“真不用你陪我上去,老毛病了。

    ”“你这‘老毛病’都快成新病了。”韩顺皱眉,熄了火,“要不我送你到房间?

    ”“别别别,”老胡摆手,语气急促,“你明天还要开店,我一个人行。

    ”两人认识二十多年。早年韩顺卖西瓜起家,人称“瓜老板”,

    老胡是第一批帮他拉货的工友。后来韩顺开了建材店,又兼做网约车,日子虽不宽裕,

    但踏实。老胡则一直独来独往,从外地来江宁做设备调试,儿子在老家读高中,他省吃俭用,

    连微信头像都是灰色的——从没换过。韩顺知道他有高血压、心绞痛,

    劝过无数次去医院复查,老**说:“等忙完这阵子。”可这“阵子”一拖就是三年。

    老胡拖着行李箱走进酒店大堂。韩顺从后视镜里看他站在自助入住机前,手指颤抖,

    试了三次才刷成功身份证。他弯腰取房卡的动作迟缓得像慢镜头。雨越下越大,韩顺摇摇头,

    踩下油门离开。次日清晨七点零三分,手机**刺破寂静。是老胡,声音断断续续,

    带着喘息:“顺子……胸口闷得慌……药吃完了……能帮我跑一趟吗?

    去老张家取那盒琥珀色的……就放他柜台底下……”“行!你等着,我马上到!

    ”韩顺翻身下床,连外套都没扣好就冲出门。八点四十五分,

    他从老张那儿拿到药——一瓶琥珀色玻璃瓶,标签上印着“琥珀酸美托洛尔缓释片”。

    老张叮嘱:“这药不能断,尤其早上,心脏最脆弱。”九点十九分,韩顺冲进悦庭酒店大堂,

    雨水顺着发梢滴在地板上。前台站着一个年轻女孩,制服熨得一丝不苟,

    胸牌写着“林晓雯”。“麻烦查一下胡先生,308房,我给他送药。”他把药瓶放在台面,

    语气急促。林晓雯抬眼打量他,眼神冷静:“请问全名是?”“就姓胡!

    我们都叫他老胡……外号‘瓜老板’——是我朋友!”“系统不能随便查客人信息。

    ”她语气平稳,像在复述培训手册,“公司规定,涉及隐私,必须提供全名或房号。

    ”“他病得说不出话了!你看这药!”韩顺几乎拍桌,“这是心脏病急救药!

    ”林晓雯目光扫过药瓶,却没伸手碰:“抱歉,我们没有义务帮客人送药。

    如果您能联系到本人,让他自己下来取,或者打电话给前台说明情况,我们可以协助。

    ”韩顺掏出手机拨打老胡电话——无人接听。再打,依旧沉默。他额头渗出冷汗,手指发抖。

    下一单预约已超时两分钟,建材店客户在群里连发三条消息催货。他咬咬牙,

    把药推过去:“药放这儿了!你告诉他一声!”林晓雯点头,

    将药放进前台角落一个透明塑料筐,标签朝下。韩顺迅速在微信里发了一条:“药在前台,

    速取!”随即转身冲进雨幕。监控画面无声记录:那盒琥珀色药瓶静静躺在“待领物品区”,

    周围是快递包裹、充电线和几把雨伞。标签上的“心脏病用药”字样清晰可见,却无人驻足。

    而308房间内,老胡蜷缩在床边,手机屏幕一次次亮起,

    又一次次暗下——“未接来电:韩顺×7”。窗外,雨仍未停。2上午九点四十分,

    悦庭快捷酒店大堂恢复了日常的节奏。

    林晓雯将那盒琥珀色药瓶放进“待领物品区”的塑料筐时,并未多想。她刚入职三个月,

    培训手册第21页写得清楚:“非本人领取物品,须核对姓名与房号;无明确信息者,

    暂存前台,由住客自行认领。”她照做了,自认无错。十点整,交接班时,

    新来的实习生小陈瞥见药瓶,随口问:“这谁的?”“不知道,

    ”林晓雯一边整理工牌一边答,“送药的人没留名字,只说是308的胡先生,

    但系统里查不到‘胡’姓匹配项——可能是登记用的身份证名不同。

    ”“哦……那万一人家急用呢?”小陈犹豫。“急用会自己来拿。”林晓雯语气笃定,

    “我们又不是医院,不能擅自送药上楼,出了事谁负责?”这句话像一道无形的墙,

    把责任挡在了流程之外。中午十二点十七分,客房清洁员王姨推着清洁车经过前台,

    看见药瓶还在原处。“这药放半天了,没人拿?”她嘟囔了一句。林晓雯正处理退房手续,

    头也没抬:“住客自己会来取,别动它。”王姨耸耸肩,继续干活。她每天要打扫三十间房,

    哪有空管一盒没标签的药?下午一点半,值班经理老周例行巡查。他目光扫过前台角落,

    停顿半秒:“那是什么?”“早上有人送的药,说给308,但没留全名。”林晓雯解释。

    老周皱眉:“308?是不是那个咳嗽挺厉害的老头?”“不清楚,我没进过他房间。

    ”“行吧,先放着,等本人来取。”老周摆摆手走了。他心里其实有点不安,

    但转念一想:客人没投诉,也没呼救,

    贸然敲门反而可能惹麻烦——上个月就有客人投诉“被骚扰”,公司还赔了五百块。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308房间始终静得出奇。三点整,王姨按流程敲308房门准备打扫。

    无人应答。她等了三十秒,用备用卡刷开房门。浴室门口,老胡仰面倒在地上,双眼微睁,

    嘴唇发紫,右手还攥着手机。地板冰凉,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药味和汗味。王姨尖叫一声,

    踉跄后退,手抖得打不通内线电话。三分钟后,保安、经理、前台全部围在308门口。

    救护车鸣笛疾驰而来,医护人员检查后摇头:“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消息传到家属耳中时,老胡的弟弟正在高铁上。他赶到酒店已是傍晚,双眼通红,

    声音嘶哑:“我哥早上给我发消息说不舒服,

    让我晚点打电话确认……结果……结果药就在你们前台?!”酒店调出监控。

    画面清晰显示:九点四十分,韩顺放下药瓶离开;此后五小时内,七名员工经过前台,

    包括两名保洁、一名保安、一位礼宾、两位前台和值班经理,无人拿起药瓶,

    无人拨打电话核实,更无人敲308的门。“你们明明看到有人送药!为什么不查房?!

    ”老胡弟弟指着监控屏幕,手指颤抖。

    的人没说明病情紧急……我们不能擅自打扰客人隐私……公司规定……”“规定比人命重要?

    !”家属怒吼。当晚,本地自媒体“江宁眼”发布视频:《一盒救命药,在前台躺了五小时,

    老人死在房间》。视频迅速引爆网络。#悦庭酒店见死不救#冲上热搜前三。

    评论区一片愤怒:“这不是服务,是冷漠制度杀人!”“前台连问一句都不敢,

    算什么服务行业?”韩顺是在建材店仓库里刷到这条新闻的。他正清点瓷砖,手机突然震动。

    点开视频,看到那盒熟悉的琥珀色药瓶孤零零躺在塑料筐里,

    旁边是快递单和雨伞——就像被遗忘的垃圾。他手一松,一块瓷砖“啪”地摔碎在地。

    他翻出微信记录,那条“药在前台,速取!”仍静静躺在对话框顶端。发送时间:9:21。

    而老胡最后一次回复,是凌晨六点五十八分:“好,谢了顺子。”此后,再无消息。

    韩顺瘫坐在地上,指甲掐进掌心。他想起老胡昨晚下车时佝偻的背影,想起他说“省点钱,

    等儿子上大学再说”,想起自己那句轻飘飘的“你赶紧走吧,别耽误接单”。

    如果当时硬闯上去呢?如果坚持让前台打电话呢?如果……再多做一步?

    可现实没有如果。只有监控里那五小时的空白,和308房间里永远沉默的呼吸。

    雨又下了起来,淅淅沥沥,像极了昨夜。3殡仪馆的灯光惨白,

    照在老胡安详却毫无生气的脸上。韩顺站在灵前,手里攥着那张从老张家要来的药单复印件,

    指节发白。他没哭,只是喉咙像被什么堵住,连呼吸都带着钝痛。

    老胡弟弟递来一份尸检报告,声音沙哑:“医生说,是急性心肌梗死。

    如果发病后两小时内服药或送医,有七成机会活下来。

    ”韩顺低头看报告末尾的医学说明:“琥珀酸美托洛尔缓释片为β受体阻滞剂,

    用于控制心绞痛及预防心肌梗死后猝死……中断用药可致交感神经过度激活,

    诱发恶性心律失常……”他猛地抬头:“也就是说……那盒药,就是救命的?”“对。

    ”老胡弟弟眼眶通红,“他早上六点多就感觉不对,给你打完电话后,还给我发了条语音,

    说‘胸口压得慌’……可我们谁都没能帮他把药送到手上。”韩顺闭上眼,

    仿佛看见老胡蜷在床边,一遍遍拨打他的电话,听着忙音,手指无力地滑落。

    家属决定起诉悦庭酒店。媒体蜂拥而至,

    镜头对准那盒已被警方封存的药瓶——它不再是一味药品,

    而成了这场悲剧最沉默、最锋利的证人。三天后,

    《江宁日报》头版刊登深度报道:《一盒药与五小时:制度缝隙中的生命消逝》。

    文中引用多位医学专家观点:“心绞痛患者若在发作初期未能及时服药,

    病情可在30分钟内恶化为心梗。黄金干预窗口极短,每一分钟都关乎生死。

    ”舆论再度沸腾。网友扒出悦庭酒店母公司官网的“服务承诺”:“以客为尊,安全至上。

    ”讽刺评论刷屏:“尊的是流程,上的是KPI,唯独没有‘人’。”与此同时,

    林晓雯被停职调查。她蜷缩在十平米的出租屋里,窗帘紧闭,手机静音。

    桌上摊着那本《悦庭前台标准化操作手册》,

    翻到第37页:“物品代收须登记姓名、房号、联系方式;无信息者,视为无人认领,

    暂存不超过24小时。”字字清晰,却无一句提及“紧急医疗物品”或“健康异常预警”。

    她想起那天韩顺焦急的眼神,想起自己那句“我们没有义务”——现在听来,冰冷得像刀。

    她打开微信,点进韩顺的朋友圈。最新一条是昨天深夜发的,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她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想回一句“我也有错”,却终究没发出去。她怕被当作推卸责任,

    更怕面对那个因她“按章办事”而失去朋友的男人。夜里,她梦见自己站在前台,

    药瓶突然开口说话:“你明明看见我了,为什么不救他?”她惊醒,冷汗涔涔。另一边,

    韩顺整夜未眠。

    他反复回放老胡最后那通电话的录音——那是他在整理遗物时从旧手机里导出的。声音虚弱,

    断断续续:“顺子……药到了吗?……胸口……好闷……”他捂住耳朵,

    可那声音钻进骨头缝里。建材店暂时关门,网约车账号也暂停接单。邻居问他怎么了,

    他只摇头:“累了,歇几天。”没人知道,他每天凌晨四点就起床,开车绕到悦庭酒店门口,

    远远望着308房间的窗户。窗帘始终拉着,像一只永远闭上的眼睛。第四天,

    公益律师李敏找到他。她代表一个关注公共服务安全的NGO,愿意免费**此案。

    “这不是简单的服务疏忽,”李敏在咖啡馆里对他说,“这是系统性缺失。

    酒店作为经营场所,对住客负有《民法典》第1198条规定的安全保障义务。

    当出现‘送药+失联’双重异常信号时,理应启动基本排查机制——哪怕只是敲一次门。

    ”韩顺第一次听到“合理限度内的安全保障义务”这个法律术语。他问:“那他们做到了吗?

    ”李敏摇头:“没有。他们选择用‘隐私’和‘流程’筑起高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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