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为救重伤的萧辰,我服下噬心蛊。日日忍受剜心蚀骨之痛,才养成蛊血,
以自己一半生机换了他一命。取血救他那日。萧辰颤抖着抱住我,双眼猩红,
紧紧握住我拿着匕首的手:“无忧,我绝对不许你伤害自己,即使为我也不行!”三年后,
萧辰钳制住我双手,毫不犹豫地用刀划开我的手腕:“无忧,不过一碗血罢了,
这是你欠她的!”血哗哗往外流,身体越来越冷。就像曾经那颗滚烫爱人的心,
慢慢也凉了下去。1第一次见到萧辰。本就受伤的他,救下了险些死于山匪刀下的我。
自己却伤上加伤,直接晕了过去。我带他回到村里医治,才勉强保住了他的性命。
可他本就身中剧毒,时日无多。即使娘亲是最厉害的巫医,也束手无策。床榻上的萧辰,
脸上苍白毫无血色。想到他挡在我面前击退山匪时,豁出性命的仗义。我要救他,用噬心蛊。
跪在娘亲的屋前整整三日,只为求她将噬心蛊给我。“娘亲,是你教我,
我们齐家人有恩必报!救命之恩一定要报!求你,给我噬心蛊!”“无忧,
你可知这噬心蛊一旦服下,往后此生,日日都要受噬心之痛,值得吗?”“值得。
”或许是看出我的决绝。娘亲终是拗不过我,拿出了噬心蛊。“无忧,
但愿你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娘亲的话在耳边一直重复回荡。“娘!女儿后悔了!娘!
”“夫人!夫人!你醒醒!”被小翠从梦魇中唤醒,才惊觉自己正躺在床上。
手腕上的痛意像是提醒我之前发生了什么。思绪回笼。小翠捧着补血的汤药,
说是小侯爷亲自吩咐的。“他呢?”“昭华郡主她余毒刚清,
所以……”小翠怜悯地看了我一眼,僵硬地扯开话题,“夫人您都昏睡了一宿,先喝汤药吧!
”“嗯。”其实,答案一早便知道了。在萧辰心里,昭华郡主永远排在我前面。
我们也曾鹣鲽情深,不过那都是在昭华郡主回京前。初遇萧辰时,
我以为他是一个仗剑走江湖的侠士。在村里解毒养伤的那段时日。
他会跟我说江湖上的趣事秘闻,会描绘大漠孤烟和京城繁华。他会为我摘悬崖旁的雾衣草,
也会为我抓鱼抓虾,烤出香喷喷的味道。在萧辰彻底解完毒的半个月后,
他告诉我他要回家了。原来,他是大盛朝定远侯府的嫡子。他说他爱我,舍不得离开我。
他要带我去见识那个他口中繁华的京城。他要八抬大轿迎我进门。
他问我愿不愿意和他一起走。我犹豫了。我不过是个自由散漫惯了的乡野丫头。
定远侯府这种勋贵人家规矩肯定多。我怕适应不了。看出我的退缩,萧辰找到我娘,
当着她的面,单膝跪在我的面前,指天立誓:我萧辰在此立誓,此生我的妻唯有齐无忧一人,
绝不让旁人伤无忧分毫。如违此誓,我萧辰必不得好死!2对萧辰,初见时是心动,
如今是温柔相伴后的倾心相许。所以,我跟着萧辰回到了京城。他为我挡住了所有的非议,
硬是受了定远侯的家法,也不改初衷,执意以正妻之礼迎我入门。毕竟是侯府独子,
定远侯拗不过,虽不情愿也只能咬牙应下。他以不盛大却礼数周到的婚仪将我迎娶进门。
成亲这日,他掀开盖头,湿润的眼睛比星星更亮:“无忧,终我一身,唯有你!
”我们饮了合衾酒,红烛摇曳,眼中只剩彼此。成亲后,婆母始终看不惯我,
一个山野丫头竟攀上了她人中龙凤的独子。哪怕知道是我救了萧辰,也不影响她不喜我。
每日晨昏定省,跟着教习嬷嬷学礼仪守规矩。努力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只为做一个旁人看来配得上萧辰的夫人。但还是一直被他母亲看轻嫌弃。
她嫌我不及尚书府**的端庄有礼,比不上将军府嫡女的飒爽英姿。更是连一根手指比不上,
她认定的儿媳人选昭华郡主。我心疼萧辰的不易,怕他左右为难,一忍再忍。
直到在江南静养的昭华郡主回京。让我的忍耐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笑话。3从此,
从不失约的萧辰,常以各种理由放我鸽子。那日休沐,与我相约去游船河。
我在河边苦等两个时辰,从阳光正好到太阳西落,却始终没等到他的人影。
河里交颈的鸳鸯也似在嘲笑我的形单影只。一身疲惫回府,用过晚膳,直到准备歇息,
萧辰才姗姗来迟。他解释,为了送偶遇的昭华回府,忘了在河边等他的我。“无忧,
是我考虑不周,我们下个休沐日再去,可好?”“好!”不想和萧辰争辩,
因为我知道不管再有几个休沐日,他总归不会抽得出空来的。
这已经是昭华郡主回京三个月来,萧辰为她而失约的第十五次。一开始我会体谅他。
次数多了我也闹过,“昭华郡主是只有你一人能照顾吗?男女有别,
你们这是不是有些失了边界?”萧辰像是被戳中痛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齐无忧,
你莫要污人名誉!拈酸吃醋也要有个度,不然与妒妇何异?”每一次,提到昭华郡主,
被数落的是我。无论何时何地,萧辰都会义无反顾地向着她。我的生辰宴上。
萧辰准备送我的生辰礼,他亲手雕刻的玉簪,最后出现在了昭华郡主的发髻上。
我当场向萧辰要一个解释。他面色不虞,似是对我的咄咄逼人很是不满,强压怒意,
道:“昭华小孩子心性,看着喜欢便要了去,不要同她计较,下次给你雕个更好的。
”“这是你送我的生辰礼,你竟一句不说便给了她,你将我置于何地?
”萧辰本以为我会和往常一般,忍了过去,却没想到这一次我不忍了。
“齐无忧……”还没等萧辰说话,昭华郡主语带哽咽,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伸手摘下簪子,
柔声道:“无忧姐姐,我不知这是你的生辰礼,以往辰哥哥雕刻的簪子都是送我的,
所以……是我不好!我现在就还给姐姐!”看似道歉,实则是跟我在炫耀,
她和萧辰自小便有的情谊。“啊”的一声,我还没碰到簪子,昭华郡主便故意松了手。
玉簪掉落摔了个粉碎。“姐姐,你即便怨恨我,也不该拿簪子出气,
这可是辰哥哥亲手一刀一刀刻的啊!”还未等我说话,昭华郡主便开始演上了。“齐无忧,
既然你这么看不上,那这生辰宴不办也罢!”萧辰一拂袖,怒气冲冲离开,
独留下我面对侯夫人的刁难。她以善妒之名,罚我在祠堂跪了一整晚。
不知将这事谁传了出去。我就因一根发簪,沦为京城贵女的笑话。4昭华郡主举办的赏花宴。
因她梨花带雨的一句:“我不过想和无忧姐姐道个歉,她不愿出席,是不肯原谅我吗?
”萧辰便不顾我感染风寒,身子虚弱,硬是让我参加。宴席上,我处处小心,
深怕被算计了去。无惊无险,宴会过半。突然,昭华郡主身旁的侍女,
大喊:“郡主的环凤佩丢了!”御赐的环凤佩丢失,众人皆如惊弓之鸟。很快,
她们将视线锁定在我的身上。我才知原来局在这里。
侍女指证宴会期间只有**近过昭华郡主。而后又从我身上搜出了被栽赃的环凤佩,
我百口莫辩。萧辰赶到时,我已被侍卫强行按住。我以为救星来了,纵使所有人不信我,
但萧辰应该会相信我。但他甚至没有询问我经过,擅自就帮我认下了这个罪名。“我不认。
”没有做过的事情,我绝对不会认,“不过是欲加之罪。”“哦,
无忧姐姐的意思是我们这么多人冤枉了你?辰哥哥,这环形佩就是从她身上搜到的,
众目睽睽之下,哪点冤枉她了?不如咱们去皇帝哥哥那评评理!
”昭华郡主话里话外都是威胁。即使我出身不高,也绝不能让自己背上偷盗之名。“好!
那便去皇上面前辨个对错……”啪,萧辰不留力的一巴掌打断了我的话。
五个指印大喇喇出现在我左脸上,不过一瞬便肿了起来。嘴角破裂,溢出一抹猩红,
我不敢相信地看向萧辰。许是我眼中的恨意**到他,他别过脸,拳头紧握,
梗着脖子呵斥:“错便错了,来人,帮夫人向郡主赔罪!”他游离的眼神始终不敢看向我,
下手却是毫无留情!被他压着直直跪在昭华郡主的面前,额头重重磕在地上,血染红了石板。
周边众人议论的声音越来越模糊。我狠狠咬了嘴唇,试图让自己变得清醒。许是因为萧辰,
又或者是昭华郡主目的得逞,这场闹剧便结束了。萧辰将我扶起,
抱着我离开王府坐上了马车。**着马车,头晕晕沉沉。余光中,萧辰似是瞥见我额头的伤,
脸色沉郁,几度欲言又止。看不懂他眸中那抹黯色,便也不去纠结,由着小翠扶我进了院子。
“无忧,我……”萧辰嗓音沙哑低沉,透出浓浓的疲惫。“萧辰,我们和离吧!”话毕,
头晕得厉害,没等萧辰回答转身回屋萧辰嘴巴张了张,刚起的话头硬是被堵了回去。
房门即将关上,萧辰像是才回过神来,用手挡住:“无忧,你别置气,今日我知道你委屈,
我可以向你道歉,你听我解释!”“不用解释。我先休息,小翠送小侯爷。
”萧辰愣愣站在屋外,直到小翠催请,才脚步沉重地离开。接下来的几日,
萧辰将绫罗绸缎、珠钗步摇、奇珍异宝不间断地往院子里送。直到我将萧辰拦在了书房,
重复我和离的要求。“赏花宴那日,众目睽睽之下,这环凤佩就在你身上,无可辩驳!
我这么做就是为了救你!”“萧辰,我们还是……”“齐无忧,别闹脾气了,我不会和离的!
”既然萧辰不签和离书,自然有人帮他做。去找萧辰母亲时,她像是一早就预料到了。
她摒退左右,半个时辰后。“十日内,我会给你想要的,希望你遵守约定。
”她满意于我的识时务,给了我自进门后的第一个好脸色。“当然。我等夫人的好消息。
”4那日起,萧辰日日准时回府陪我用膳,更时不时送些小玩意哄我开心。
因为不想过节外生枝,我被动接受萧辰的一切示好。就当演戏吧。离开前的第三日,
萧辰一如既往地准时出现在餐桌上。他眼神上下飘忽,如坐针毡。我忍不住出声:“有事?
”“无忧,昭华会到府里小住几日。你……”萧辰直勾勾的眼神盯着我,
似是不想放过我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如果你不愿……”“嗯,好。”我继续平静用膳,
萧辰未出口的话被堵在喉咙,说不出也咽不下。萧辰的目光,一晚上也没有从我身上离开,
他想找出一丝生气的表情,可是完全没有。萧辰好像觉得什么东西在失控,却又抓不到头绪。
他安慰自己,无忧不过变得更懂事了,这是好事。第二日,
昭华郡主便带着婢女仆众一行十几人住进了定远侯府。府里下人一整日都在私底下议论。
这定远侯府的少夫人怕是要换人了。就连下人看我的眼神也带了怜悯。
可是这些都与我无关了!再有三日我就可以离开了。本不想跟昭华郡主有什么牵扯,
却不想她自己找上门来!她带着两个婢女进来院子的时候,我正躺在柳树下假寐。
“少夫人好大的架子,郡主上门也不迎接!”那婢女斜睨着眼,趾高气扬。
“我看是这王府出来的下人都是眼高于顶,连我这侯府少夫人也得听训斥,果然不同一般!
”我只是不想惹事,但没有理由让一个婢女爬到头上。
“我且看你能当这个侯府少夫人到几时!”昭华郡主得意地挑了挑眉眼。“至少此时,
郡主只是侯府的客,而我还是少夫人。”“你!”昭华郡主还未发飙,
她留在院外的婢女匆匆进来耳语几句。她一步一步靠近我,语气森冷,“如果你现在刺杀我,
你猜,会怎样?”我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不等我多想,昭华郡主的袖子里划出一把短刃,
刀柄一转直接塞进我手里,而后紧抓住我的手,直直刺进她自己的腹部。喷涌而出的鲜血,
沾满我的双手。“昭华!”“郡主!”萧辰焦急的声音响起,紧接着,
我被一股力道狠狠撞倒在地。抬眼昭华郡主被萧辰稳稳搂在怀里,他颤抖着按住了伤口。
“没事的,昭华!”萧辰颤声安抚。“辰哥哥,我只是……想来和无忧姐姐……冰释前嫌,
可是……可是她……拿刀……想杀……我,我会不会……”还没说完,昭华郡主便晕了过去。
萧辰用一种我完全没见过的,厌恶的愤恨的眼神看我,像是要活剐了我一般:“齐无忧,
我以为你想通了,却不想竟然如此狠毒,伤人性命!”“来人,快找大夫!
”萧辰一边大声吩咐下人,一边抱起昭华郡主便出了院子。
“我……”所有解释的话都在了喉咙里,虽然已经放弃了他,
可是他那嫌恶的眼神让我的心头发紧,闷闷地疼。“夫人,我扶您回去清理一下。
”小翠扶起地上的我,柔声道。我任由小翠将我身上的血渍清洗干净。木然地坐在凳子上,
手上摩挲着萧辰第一次亲手刻的木雕燕雀。不过半个时辰。房门砰的一声从外面被撞开。
萧辰带着两个侍卫闯了进来。“萧辰,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解的望着他。“无忧,
你为什么变得这么恶毒?不仅刺伤昭华,你甚至还在刀上下毒。是唯恐她不死吗?
”“你可知若今日昭华死了……罢了,既然是你做错了,那便由你自己补救!”萧辰手一挥,
后面的两个侍卫便上前禁锢住了我。“萧辰,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说了,我没有伤她,
是她自导自演冤枉我的!”无论我怎么解释,萧辰都不相信我。“够了,无忧!
做错事就要认,大夫说昭华中的毒很霸道,没有解药会有性命之忧。毒是你下的,
你就交出解药!”萧辰已经给我定了罪。“我没有!毒不是我下的!我没有解药!
”“如果你再执迷不悟,就别怪我亲自动手!”“我说了我没有!萧辰,
你为什么一次也不信我!”当一个人不信任你,那无论你怎么说,说什么,都是狡辩。“好!
无忧,既然你执迷不悟,那我只能用自己的办法来帮你补救了!按住少夫人!
”意识到萧辰的目的,我却退无可退。他的手碰到我的那刻,刺骨的寒冷直击心脏,
寒心彻骨!萧辰用了十足的力气,我根本无力反抗!手里的燕雀应声落地,折断了一只翅膀。
萧辰看到断翅的燕雀,眸色一紧,随即想到了什么,又恢复正常:“拿碗来!
”婢女递上一只瓷碗。“无忧!不过一碗血,这是你欠昭华的!”“我没有欠她,
我说了不是我做的!”“我都看到了,刀在你手里,你还在狡辩!
”萧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萧辰,我为救你养成蛊血,日日承受噬心之痛!
没想到今日,你竟亲自取我血,你知道的,再取血我会死的!”萧辰握刀的手一顿,脚一软,
扶着桌子堪堪稳住身形。他像是想起什么下定了决心,一刀割开了我的手腕。“无忧!
昭华绝对不能出事!以后你会理解我的!”不会了,没有以后了!
看着手腕上的鲜血流进碗里,心也一点点变凉,眼皮慢慢地变得沉重,渐渐地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已经到了离开的这一日,手腕上的伤口再一次提醒我,昨日发生了什么!
小翠伺候我喝了汤药后,就到厨房去熬药。定远侯夫人派了贴身嬷嬷,
送来了萧辰签好的和离书,还有一百两银子。“齐姑娘,老夫人让我提醒您,今夜子时,
马车在后门等您,希望您信守承诺!银子算是您以前救了小侯爷的报酬,
自此您与侯府就再无关系!”“好!”【萧辰,天高海阔,死生不复见!
齐无忧】留下纸条,和沾了血的断翅燕雀。我只收拾了自己的衣物,
带走了和离书以及一百两银子,离开了萧辰,和困了我三年的定远侯府。5到了城外,
我便打发走了侯府的马车。在市集挑了一辆马车一路慢悠悠南下。用噬心蛊养成蛊血,
虽能解百毒,但每次放血都是在消耗生机。说这是以命换命也不为过。而这一切萧辰都知道,
他还是为了昭华郡主置我性命于不顾,也许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我害怕回到娘亲身边,
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索性到处走走,找一处风景优美的地方,了此残生也不错。
就让娘亲以为,我好好在京城生活便好。一路走走停停,赏美景,品美食,
过了好不惬意的三个月。这一日,途经小镇,已是入冬,凛冽寒风吹得行人都裹紧了棉袄,
行色匆匆。客栈外的角落,蜷缩着一个瘦弱的小人儿,大抵七八岁的模样,
破旧单薄的衣衫根本无法御寒,嘴唇青紫,整个人直打哆嗦。我拿了一件加棉的披风,
几块熬饥的大饼,递给了他。他狐疑又充满戒备地盯着我。“吃吧!”他没有说话,
眼神直愣愣盯着我。我神情平静地任他打量。小孩咽了咽口水,拿起大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我笑了笑便走进了客栈。第二日,我出了小镇,才发现那小孩一直在后面跟着我。
“你家人呢?”我下了马车,才惊觉小孩的脚已经磨出了血,此时已经凝固结痂了。
“我不记得了。”小孩眸色一暗,低下头,神色黯然。“那你要跟我一起做个伴吗?
”一个孩子,若一直流浪在外,这冬日里冻死在路上也是可能的。“嗯。”小孩闻言抬起头,
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忙不迭点头。“以后你就是我弟弟,就叫阿满如何?”“好!
”他似乎对这个名字特别满意,露出了第一个灿烂的笑容。北方的冬天太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