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瑜平静看他一眼,没说话。
倒是一旁的江春梅,语气带上一丝讽刺,“是啊,温瑜她爷爷叫温守仁,不过是个乡下人,啥也不会就会种地,而且在两年前就死了。”
两年前,正是温瑜被认回慕家那年。
说到这,她没好气瞪了一眼温瑜,叹口气。
自被慕家认回后,温瑜一直不愿改自己的姓氏,她说没必要改,血脉至亲又何须靠一个姓氏维系。
道理江春梅也懂,可每次叫温瑜的名字时,她总觉得膈应得慌,这也是她不是多喜欢温瑜的一个原因。
爷爷是温瑜的底线。
在触及到江春梅讽刺目光后,她丝毫不惧,不卑不亢替爷爷解释:“爷爷他虽是乡下人,却也含辛茹苦将我养大,将我教的懂规矩识大体,在我心里,他并非是什么也不会的乡下人。”
江春梅知道温瑜的性子,看着温吞好说话,实则绝不受一点委屈,她也不想当着沈淮序的面和她吵架,讪讪瞪她一眼,没说话。
听到江春梅说温瑜的爷爷只是个乡下人,沈淮序眼神落寞几分,看着温瑜,心中有庆幸,也有落寞。
庆幸的是,温瑜不是那个传闻中的温守仁的孙女,若她真的是温守仁的孙女,沈淮序还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她,毕竟自己也十分敬佩温老先生。
落寞的是,她无法帮到自己,公司那个重要客户,还得靠自己多磨一下。
沈淮序暗暗叹了口气,面上不显,起身告别。
“妈,快九点了,我先带着阿瑜回去吧,等有空再来看你。”
刚出病房门,沈淮序蓦然停下脚步。
温瑜没防备,撞在他宽阔后背上。
她微微皱眉,伸手捂着隐隐作痛的额头,抬眼看向沈淮序。
他的脸色算不上多好,狭长桃花眼盯着自己,漆黑眼眸深幽,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不走?”
温瑜出声问他。
这句话猛地将他拽回现实。
沈淮序微拧眉心,暗骂自己想的太入迷。
他像从前那样拉起温瑜的手,却被她挣脱。
温瑜几乎是下意识地将他的手甩开。
她嫌脏。
看着她眼底淡淡的嫌弃,沈淮序有些发懵,觉得他一定是眼花看错了。
见她后退一步,眼神疏离看着自己,沈淮序没强求,正准备带着她离开。
慕时悠出门,看着二人一前一后准备离开,眼底划过一抹妒意。
她温瑜不过是个从乡下来的土包子,凭什么能嫁给沈淮序?
慕时悠遮掩住眼底的嫉妒,再抬眼已恢复成担忧神色。
“淮序,妈今晚要在医院里住,我白天给司机放了个假,现在天那么黑,我不敢打车。”
“你能不能送我回去呀?反正慕家和你们住的地方也顺路。”
沈淮序看着慕时悠祈求的模样,喉头微动,紧接着看向一旁的温瑜。
温瑜只说了一句“随便”,就向前走。
送不送是沈淮序的事,和她没有关系。
温瑜站在车外等了一分钟,沈淮序才过来。
身后空无一人。
沈淮序解释:“我让小徐送她了,天这么晚了,明天我还要早点去公司。”
小徐是他的专职司机。
温瑜没回,径自坐进后座。
沈淮序系安全带的动作一顿,看向身后微微阖眼的温瑜,“怎么不坐前面?”
“累。”
温瑜闭眼答,没说她是介意慕时悠曾在这里坐过,她嫌脏。
沈淮序没说话,发动车子。
等红绿灯的间隙,看着后视镜里靠着车窗发呆的温瑜,沈淮序总觉得在哪见过她。
没待他想起,绿灯亮起。
沈淮序只得发动车子。
“阿瑜,没想到你爷爷也叫温守仁,我刚才还以为是那个陶瓷大师。”
他调侃道,声音愉悦,语气习惯性的带上一抹嫌弃。
要是她爷爷是温守仁,估计就帮自己大忙了。
沈淮序心想,看了一眼温瑜,心中有些不安。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一夜之间温瑜像是变了个人,对自己比先前还要冷淡。
温瑜听出他话里的一丝嫌弃,当下便坐直身子,语气有些冷硬。
“我爷爷是乡下人,自然比不得那个温守仁先生那样厉害,沈淮序,你知道爷爷是我的软肋,不允许被任何人提起。”
“再难听的话,我不想多说。”
这两句话犹如冷的刺骨的水,将沈淮序心中的那点愉悦浇灭。
“我不是在讽刺你爷爷,温瑜,你多想了。”
沈淮序冷冰冰解释,见身后人完全没有想和自己沟通的欲望。
他心中“噌”地升起一股火来,将车靠在路边,语气生硬,“既然你觉得我这是在取笑你爷爷,那你也不想和我待在一个空间里吧?”
明晃晃的赶人语气。
温瑜与他朝夕相处两年,当然知道他这是让自己服个软,给他个台阶下。
凭什么?是他先看不起温瑜爷爷的。
她没照做。
在沈淮序愠怒眼神中,温瑜只是平静看他一眼。
昏黄路灯照在那张清丽脸上,衬得她更为温柔。
沈淮序心中有些松动,想要开口给自己找补。
便看到温瑜抬起素白的手,打开车门下来,头也不回向前走去。
高跟鞋的声音在空旷马路上回响,沈淮序心中越发烦闷。
念及现在是深夜,沈淮序不想节外生枝,放慢速度,慢悠悠跟在她身后,按了一声喇叭,想让她回头。
温瑜却头也不回往前走。
沈淮序最后那点耐心也被磨没了,咬牙切齿丢下一句“随你”便疾驰而去。
小巷口不时响起一阵犬吠声。
寒风吹过,温瑜冻得拢紧衣服。
她没穿太厚,只穿了件卡其色大衣,搭配一条深色牛仔裤。
如今独自走在寒凉夜里,衬得她格外孤寂。
她望着天上稀落的几颗星星,想到爷爷临死前为了不让她哭,哄骗她说,若想爷爷了就抬头看那颗最亮的星星。
温瑜鼻子一酸,抬头,她真的找到了那颗最亮的星星。
她心中安定不少,吸吸鼻子,手被冻得发抖,想要拿出手机打车。
这才发现她手机落在沈淮序车里了。
难道今夜要步行回去了吗?
绝望之际,身后响起汽车鸣笛的声音。
“沈夫人,好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