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老街的灰围巾南城的老街总飘着一股桂花糖的甜香，苏晚的童年和少年时光，
都浸在这香气里，身边始终跟着一个裹着灰色围巾的身影——林屿。
他们是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情谊。林屿比苏晚大半岁，性子沉稳，话不多，
却总把最好的都留给她。苏晚记得，十岁那年冬天，她贪吃冰糕淋了雨，发着高烧躺在床上，
林屿揣着攒了半个月的零花钱，跑遍三条街给她买热乎乎的糖粥，
回来时自己的耳朵冻得通红，脖子上那条洗得有些发白的灰围巾，
却严严实实地裹在她脖子上，带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以后冷了就系着，我妈织的，
暖和。”林屿的声音闷闷的，耳朵还在发烫。苏晚攥着那条灰围巾，心里暖烘烘的。
那时她以为，这辈子大概都会和林屿这样走下去，一起在老街的石板路上踩水，
一起在桂花树下背书，一起等巷口的路灯亮起。可十五岁那年，江驰的出现，
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江驰是转学生，刚到班里就成了焦点。
他总是穿一件黑色皮衣，头发微微张扬，笑起来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痞气，
和老街的温润格格不入。他家就住在巷口新建的别墅区，是南城有名的富裕人家，
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苏晚从未见过的自信与耀眼。苏晚第一次见他，是在学校的篮球场。
江驰一个漂亮的三分球落地，汗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阳光照在他的皮衣上，
泛着冷冽又迷人的光。那一刻，苏晚的心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手里攥着的林屿刚给她买的橘子，都忘了递出去。林屿站在她身边，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
握着围巾的手指悄悄收紧，却什么也没说，只是低声道：“风大了，把围巾系上。
”苏晚这才回过神，慌忙接过围巾，却没像往常一样系上，而是随手搭在了胳膊上。
她看见江驰朝这边看过来，眼神扫过她时，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苏晚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从那天起，苏晚的目光总不自觉地追着江驰。
她会在放学路上绕远路，就为了和江驰偶遇；会在课堂上偷偷看他的侧脸，
把他的名字写在笔记本的角落；会攒钱买他喜欢喝的冰镇可乐，却只敢让同学帮忙递过去。
林屿什么都知道。他还是会每天给苏晚带早餐，
会在她晚自习结束后默默跟在她身后送她回家，会在她因为江驰皱眉时，
不动声色地递上纸巾。只是他脖子上的灰围巾，似乎越来越旧，而苏晚，
也越来越少主动接过那条围巾了。“苏晚，你是不是喜欢江驰？”一次放学，
林屿终于忍不住问出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苏晚的脚步顿住，脸上泛起红晕，
犹豫了很久，还是点了点头，像做错事的孩子：“林屿，我……我控制不住。
”林屿看着她眼底的光芒，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明亮，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疼。
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喜欢就去说啊，我支持你。”可苏晚不敢。江驰像天上的星星，
耀眼却遥远，而她只是老街里普通的女孩，连靠近的勇气都没有。直到高三那年，
江驰找到苏晚。那天的阳光很好，江驰靠在教学楼前的梧桐树下，皮衣被风吹得微微扬起。
他递给苏晚一张机票，眼神里带着复杂的情绪：“我要去美国留学了，家里安排的，学金融。
”苏晚的心猛地一沉，手里的书本差点掉在地上：“什么时候走？”“下个月。
”江驰看着她，“苏晚，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思。其实……我也喜欢你。”苏晚猛地抬头，
眼里满是震惊。“但我现在不能给你任何承诺。”江驰的声音低了下去，
“我家里对我的期望很高，这次出国，至少要五年才能回来。我不想耽误你。
”苏晚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咬着唇，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我可以等你。
”江驰却摇了摇头：“苏晚，别傻了。五年太长，变数太多。我希望你能好好的，
找一个能陪在你身边的人。”那天的对话，像一根刺，扎进了苏晚的心里。
她知道江驰的顾虑，他的家庭不允许他有任何牵绊，他需要全身心投入学业，
才能在家族里站稳脚跟。苏晚辗转反侧了一夜。第二天，她找到了林屿。“林屿，
我们在一起吧。”苏晚的眼睛红红的，带着一丝决绝。林屿愣住了，
手里的灰围巾差点滑落：“苏晚，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喜欢的是江驰。”“我知道。
”苏晚的声音带着颤抖，“但江驰要出国了，他心里有顾虑，我不想让他带着负担走。
如果他知道我有了归宿，他就能安心去深造了。林屿，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
但是我……”“我答应你。”林屿打断了她，眼神温柔得让人心疼，“只要能让你安心，
只要能让江驰放心离开，我什么都愿意做。”苏晚看着他，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知道自己很自私，可她别无选择。林屿轻轻擦掉她的眼泪，把脖子上的灰围巾解下来，
系在她的脖子上：“别怕，有我在。”那条灰围巾，带着林屿的体温，裹住了苏晚的脖颈，
也裹住了她对江驰的思念，和对林屿的愧疚。一周后，江驰离开南城。机场里，
苏晚挽着林屿的胳膊，脸上带着刻意挤出的笑容：“江驰，一路顺风。我和林屿会好好的，
你在那边也要照顾好自己。”江驰看着他们相握的手，又看了看苏晚脖子上的灰围巾，
眼神暗了暗，最终还是笑了笑：“好，你们也要幸福。”飞机起飞的那一刻，
苏晚靠在林屿的肩膀上，眼泪无声地滑落。林屿轻轻拍着她的背，什么也没说，
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了些。他知道，苏晚的心，从来没有真正属于过他，但他愿意等，
等她放下过去，等她看到身边的自己。老街的桂花又开了，苏晚和林屿像所有情侣一样，
一起上下班，一起逛超市，一起在巷口的长椅上晒太阳。林屿对她一如既往地好，
记得她所有的喜好，会在她加班时留一盏灯，会在她生理期时煮红糖姜茶，
会在冬天把她的手揣进自己的口袋里取暖。苏晚也试着去接受林屿，试着忘记江驰。
可每当夜深人静，她总会想起那个穿皮衣的少年，想起他在篮球场上的身影，
想起机场里他转身时的落寞。她知道自己对不起林屿，可心里的执念，终究难以割舍。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了两年。苏晚以为，或许再过几年，她真的能彻底放下江驰，
和林屿好好过日子。可命运，却给了她一个措手不及。那天，林屿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家。
苏晚等了一夜，电话也打不通，心里越来越慌。第二天一早，她收到了林屿留下的一封信，
和那条她戴了两年的灰围巾。“晚晚，原谅我的不告而别。我得了胃癌，晚期，
医生说没多少时间了。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狼狈的样子，也不想让你为我难过。
和你在一起的这两年，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江驰，我不怪你，
只希望你能好好照顾自己，找一个真正能给你幸福的人。那条围巾，你要是不喜欢了，
就扔了吧。林屿绝笔。”苏晚拿着信，手不停地颤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
她不敢相信，那个一直对她温柔体贴、默默守护的林屿，竟然得了这么重的病。
他明明那么年轻，明明还没来得及享受真正的幸福，怎么会……苏晚疯了一样地找林屿，
可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她去了他们一起去过的所有地方，
老街的石板路、桂花树下、巷口的长椅，可哪里都没有林屿的身影。只有那条灰围巾，
还带着淡淡的皂角香，提醒着她，那个曾经把她宠成公主的男孩，已经离开了她的世界。
苏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很久。她终于明白，林屿的温柔和隐忍，从来都不是理所当然。
他知道她心里有别人，却依然用尽全力爱她；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却依然选择独自承受，
不想拖累她。这份深情，让她愧疚得无法呼吸。从那天起，苏晚重新戴上了那条灰围巾，
再也没有摘下来过。她开始疯狂地工作，试图用忙碌来麻痹自己，可每当看到脖子上的围巾，
林屿的身影就会清晰地浮现在眼前，让她痛彻心扉。而沈知远，就是在这个时候，
走进了她的生活。沈知远是苏晚的同事，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文质彬彬，性格内敛。
他早就喜欢苏晚了，从她刚进公司那天起，就被她眼里的温柔和执着吸引。
只是那时苏晚身边有林屿，他便一直把这份喜欢藏在心底。林屿离开后，沈知远看在眼里，
疼在心里。他没有急于表白，只是默默地关心着苏晚。他会在她加班时，
悄悄给她带一份热饭；会在她情绪低落时，给她分享有趣的文章；会在下雨天，
提前在公司楼下等她，递上一把伞。“苏晚，别太累了，身体要紧。
”沈知远的声音总是温和的，带着小心翼翼的关切。苏晚知道沈知远的心意，
可她心里装着林屿的愧疚，也还没放下对江驰的执念，只能婉拒：“谢谢你，沈知远，
我现在还不想谈恋爱。”沈知远没有气馁，只是笑了笑：“没关系，我可以等。
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我都在。”苏晚看着他真诚的眼神，心里充满了感激，
却也只能无奈地低下头。她知道，自己这颗千疮百孔的心，再也给不了别人幸福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苏晚依然在等。她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是等林屿的消息，
还是等江驰的归来。她只是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希望能有一个圆满的结局。可命运，
总是一次又一次地给她沉重的打击。第二章皮衣与远渡重洋的婚讯三年后，
苏晚收到了一封来自美国的邮件，发件人是江驰的朋友。邮件里只有一张照片，照片上，
江驰穿着一身白色西装，身边站着一位金发碧眼的女子，两人依偎在一起，笑容甜蜜，
背景是美国的一座教堂。照片下方，只有一行字：江驰结婚了，新娘是美国富商的女儿，
对他的事业很有帮助。苏晚看着照片，大脑一片空白。她手里的咖啡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滚烫的咖啡溅到了她的手上，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那个她等了五年的人，
那个她曾经以为会回来娶她的人，竟然在异国他乡，和别人结婚了。原来，
江驰说的“变数太多”，不是指时间，而是指他早已做好了选择。
